邓霄没想到,谢桥居然可以和他一起在林市待上将近十天。
到了后来,林市能逛的地方都被两人逛过了,而且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俩人干脆就窝在酒店里不再出去,连吃饭都是叫餐到房间。
好几天这样下来,房门一步都没有迈出过,两人在套间里迎来了变得毫无意义的日升日落,邓霄甚至有点恍惚。
客厅里放着异国色彩明艳的老电影,谢桥坐在地毯上喝着冰牛奶,房间里的小冰箱拖着线被拉到沙发旁边,里面塞满了果汁披萨和巧克力蛋糕。
邓霄歪在沙发上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醒过来的时候,酒店厚厚的防光窗帘已经拉上,投影的电影早已到了尾声,因为没人操作而暗淡了下去。
谢桥卧在地上,抱着一个薄薄的白色摊子,呼吸轻且均匀,也是睡熟了。
邓霄动作很慢地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然后站起身,蹲到冰箱前,想要拿点东西吃。
他已经尽力控制声音了,但是还是听到身后的谢桥似乎是动了动。
邓霄转头,见谢桥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哑,“哥,你干嘛呢?”
这一句话刚一出口,两个人瞬间都是一僵。
邓霄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就见谢桥也是猛地就清醒了,飞快地坐起身来,罕见地张了张嘴但没有声音出来。
“咳,我有点饿。”邓霄转回头,说的是饿,眼睛看的却是一排饮料。
他哆哆嗦嗦地摸出一罐可乐,哆哆嗦嗦地拉开拉环,可乐撒了一小半。
沉默。
寂静。
这种气氛不可避免地弥漫开来,但凡两个人中随便说一句话或者开个不好笑的玩笑,尴尬和沉寂就会被打破,但是两人各怀鬼胎,而这沉默也在两人有意的默许中有了特别的意味。
谢桥从茶几上抽了纸巾,擦地板上无用的可乐。
液体冰冰凉凉的,很快把纸巾浸透,凉意爬上指尖。谢桥抬头看向邓霄,邓霄穿着宽大的T恤,盘着一条腿坐在沙发上,正在沉默地看着他,眼神意义难明。
谢桥扔下浸透的纸巾,倾身向前,手指在自己裤子上随意抹了一下,就搭上了邓霄的后颈。
邓霄被他的手指冰得一激灵,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愣住了——
谢桥低下头,嘴唇触上他的眉角。
一瞬间,狂风止歇,谢桥心跳如擂鼓。
邓霄终于反应过来,猛地向后一缩,正要发作,就见谢桥缓缓捂住心脏。
“?!”
邓霄骂人的话刚到嘴边,就看到谢桥捧心,偏偏还是面无表情的,又想到谢桥冰到吓人的手指,他立马把刚刚那兔崽子意味不明的吻抛到脑后,焦急地向前倾身:“你怎么了?心脏怎么了?”
只见谢桥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握住邓霄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明明是一个很暧昧的动作,但是“谢桥”和“死亡”这两个词在邓霄心里纠缠了太久,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扑向前,觉得用自己哆哆嗦嗦的手实在感觉不到什么,于是把谢桥按在冰箱门上,凑上去听。
咚。
咚咚。
“怎么了?”邓霄听不出有什么毛病,只能去问,“哪里疼吗?”
谢桥的背被冰箱硌得有点疼,但他没有动,眼睛里映着完完整整的邓霄,他说:“不疼。”
“不疼?”邓霄这才松开他,“那你怎么了?”
“哥,我心跳得好快。”
邓霄又僵了一下,他终于把目光转了回来,仔细地注视着谢桥的表情,然后问道:“你叫我什么?”
或许是邓霄的表情太过认真,原本打算破罐破摔的谢桥忽然又犹豫,过了许久,连邓霄都不知道他在思量些什么,谢桥喉头动了动,终于是没再把那个字说出口。
但与此同时,他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
谢桥翻身半跪,不由分说地把邓霄按回沙发里,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又似乎是在确认什么,潮湿的鼻尖和嘴唇印在邓霄的皮肤上,仿佛遥远的未至的深秋的雨。
邓霄简直震惊到头皮发麻,这崽子是吃错什么药了?
他用力地去推谢桥,察觉到他的抗拒,谢桥果然不再在他身上嗅来嗅去,但他依然没有放开邓霄,他凑近邓霄的耳朵,嘴唇似有若无地蹭上他的头发,仿佛亲吻,他的手指冰凉,呼吸却是灼热的,烧着邓霄岌岌可危的神经:“我叫你邓霄,你是邓霄,对不对?”
邓霄沉默了。
半晌,他无可奈何地叹出一口气,“老板,你在发什么疯?”
他能感觉到谢桥明显地僵了一瞬,但依然没有松开他。
“如果你想要找个人谈恋爱,那就认认真真去找一个合适的人,然后去追。”邓霄慢慢地说道,“如果你只是想找个炮友,凭你的条件,那就更简单了。不过——”
“我没有!”谢桥狠狠地皱着眉反驳道。
他似乎有些恼火地盯着邓霄,但是却又像是对他无可奈何。
“——不过我不是那个人选。”
说完这句话,邓霄很轻易地把谢桥卸了力的手臂移开,从他的桎梏中钻了出来。
“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邓霄摇了摇头。
他们两人坐得很近,可是谢桥望着他,却又觉得他很远。
慌乱中放在一旁的可乐已经跑完了气,只剩下了甜腻,邓霄站起身,把剩下的可乐倒进水池里,然后又拿起电话叫了份餐上来。
“我们今天就要回去了。”邓霄拉开防光窗帘,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照了进来,在昏暗中妄自生长的旖旎瞬间灰飞烟灭,“我订了今晚七点的机票,直飞Z市,黄妙昨天就在催了。”
谢桥没有说话,望着站在窗前,连衣角都被镀上金光的邓霄。
“你要开除我吗?”他忽然问道。
谢桥仿佛笑了一声,可是邓霄背对着他,无从验证。
“你希望我这样做吗?”
邓霄摇了摇头,答非所问:“现在这个年头,找工作是很不容易的。”
“好,那你留下来。”谢桥服软地说道,“我有很多的话想和你说。”
邓霄的喉头梗住了。
可是谢桥的嘴仿佛被反向开了光,明明说有很多话想要讲,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却是沉默。他们沉默着提前吃完了晚餐,然后收拾东西退房,打车去机场,一路上谢桥都异常的沉默。
上了飞机之后,谢桥把包里的平板、耳机和零食都递给邓霄,然后笑了笑,自己一言不发地戴上了眼罩开始睡觉。
这一睡,就睡了一路。
谢桥这两极反转的沉默令邓霄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许是害羞了吧,邓霄想。
他抬手关掉了谢桥那边的阅读灯,视线却留在了谢桥的身上。
今天下午谢桥的失控仿佛是一场意外,如果不是他吵醒了谢桥的午睡,谢桥也许不会在头脑未清醒的时候叫出那个称谓,如果不是那个字,他们也许不会陷入脱缰的境地。
想到谢桥刚刚醒来时的眼神,邓霄不得不承认,谢桥真的想他了。
可是现在在谢桥的心里,自己究竟是他的哥哥,还是因为行为习惯酷似邓霄而可以用来弥补遗憾的新来者?
邓霄看着熟睡的谢桥,心里一阵迷茫。
他倾向于后一种答案,因为如果谢桥真的认出他就是之前已经死去的邓霄,那么他今天下午的所作所为就无法解释意义。
所以唯一可以解释的是,他不知道面前的邓霄其实是他原本的哥哥,但由于新来的邓霄性格也好、习惯也好,过于贴合原本的邓霄,使他想要通过绑住自己,来弥补他的哥哥已经离他而去的遗憾。
如果是这样,邓霄的手指轻轻把谢桥额前落下的一缕碎发拿开。
——如果是这样,自己要怎样做呢?
【谢桥:今天惹哥哥伐开心了……
然后,谢谢东阳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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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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