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蓁一开始就明白,那扇陌生的大门,一旦开启时会如何扭转两个人的命运。
之前的她害怕命运被扭转,害怕脱离正轨,更害怕面对他深藏的感情。
可当她意识到自己无法平静接受她和言汜的破裂,更无法冷眼旁观地看着他进入婚姻后——
她开始审视自己。
也审视对言汜的感情。
她可以跟辛娅自然地说出她没有喜欢他。
可她也会因为柳殊站在他身边,心里泛酸胀疼。
她希望得到言汜兄长般的关爱。
可她知道言汜的爱掺杂了其他情愫后也没有感到很抗拒,只出于对家庭稳固关系的衡量选择视而不见。
对言汜的爱,这在她心间的定位太模糊了,不能一语道破本质,本来就多余亲情而又少于爱情,不过亲情和爱情都没有关系,她也不打算为这段关系赋予什么新的意义,她只希望重新把言汜留在身边,无论用什么方式,无论用什么关系。
甚至是,他喜欢什么样的关系都可以。
她可以把决定权交给他。
她无法忍受做噩梦言汜冷漠离开的背影。
想到过去几年在异国生活,本该成长在一起的两个人漠然相对,想到他差点和别人进入婚姻。
她感到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这四个字就够了。
那些她在意又忌讳的东西,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也足以凝聚起她全部心神,来试图挑破些什么。
“哥哥,你要吻我吗?”长时间无声的等待后,言蓁低声问,心强有力地跳动着,为了那份期待而忐忑不安。
男人背对着灯光,脸庞阴影覆盖,那张脸深刻、沉凝,此刻很难用形容词来说明他的表情。
“哥哥,我可以吻你吗?”言蓁决定主动。
空气里弥漫着属于冬日的冰凉,言汜看着她在灯光下白皙的面庞,她的眼眸藏不住的全是他,给人的感觉那么明快、诚恳又包含感情,扎扎实实射向自己。
他眸底闪过诧异,手指按着她的肩膀往后推。
他终于注意到,他的妹妹——
有着她从未展现过的眼神。
问着他难以启齿的问题。
直白地像一把利刃剖开他心底的不堪。
他的抗拒给了言蓁反向的刺激,不等回答,言蓁的吻很轻地贴在男人唇瓣上。
像一片羽毛落下,无视他眼中的痛意。
她睁眼细细打量他的表情。
那浅淡的目光让言汜心头瑟缩,僵持在原地,难以动弹。
他僵滞没反应,言蓁看到那双黑眸宛如无底黑洞,里面是痛苦的挣扎。
她的哥哥,根本连拥抱她的勇气都没有,也没有分毫回应,哪怕是拒绝的离去。
不禁有些失落,他要对一切视而不见吗?
她不知道。
他还喜欢她吗?
她还有待验证,毕竟他从未说出口爱她。
她太着急了吗,搞砸了一切。
男人伸手推她,理智恢复到他的身体。
她略显难堪地离开,不敢看他。
把自己脸埋进被子里,空气郁塞,叫人透不过气,好像这样就可以掩耳盗铃,他们回不去了,她的举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会比现在的局面还要坏吗?
她不知道,她心里升起了无数种感受,但都是负面的,言汜回避的态度撕扯她的心脏,吞噬了她的勇气。
她或许该再等一等,毕竟她该理解,他背负的东西比她要多得多。
言蓁感到男人扶着床站起身,又缓缓背对着她坐下,言汜忍受着头疼眩晕感,等僵硬的身体恢复,等心跳的失序平静。
过了一会儿言蓁从被子里露出脑袋来问依旧没有动静的男人:“你要责备我吗?”
男人微垂眼睑,好一会儿直起身体,站起身往外走,分明不打算说一个字。
言蓁愣了愣,害怕他离开后如过往很多次那般又变脸变得不再理她,下意识起来拉住他,惶恐不安,“哥哥,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什么?”
她说,“你答应过我们和好,不许冷漠,要尊重我。”
言汜的沉默中,言蓁感到涌涌不绝地沙砾灌输到喉咙里来,粗糙地磨着她的喉咙,再然后是胃,最后灌满了整个身体。
“嗯。”男人声线很低,却解救了被沙砾填满的言蓁,身体里的沙砾变成柔水流动,涓涓细流般浸润着她的心灵。
看像冷淡偏着脸不看他的男人,言蓁松了口气,好在他还不打算再次判死刑,不过她又倏然觉得前路渺茫,“哥哥,你不能不理我。”
言汜嗯了声,冷淡的声音和平静的外表已经让他看起来情绪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能不能就随心所欲呢。”她声音冷静了很多。
他低着头,觉得每根骨缝都是酸胀的,他只能若无其事地移开话题,让她躺会床上,手脚轻柔地给她盖被子,“睡觉吧,晚安。”
言蓁无法满足,只等他说些什么。
她也刚刚从悖德的不安中走过来,她还无法自己消解那罪恶一般陌生的举止。
给她暖心的安抚,或者心照不宣的拥抱。
不是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遮挡住眸低的情绪,就此转身离开。
她寻求得到他的安抚。
哥哥,不要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明明是他们都该经历的痛苦,不要让她一个人。
“哥哥,”她说着语无伦次的话,“哥哥,我像小时候一样爱你,即便分开这几年我伤心失望,也没有改变,你不知道,我可以接受任何模样的你。”
男人却看向远处,冷峻淡漠的侧脸预示着他的态度不曾软下来半分,她便着急保证,拉过他手,十指相扣,像是要缔结某种契约,“你看着我,请你认真看着我。”
她可以和他守护在一起。
哪怕是不健康的关系。
言汜如她所愿,回眸深深地望着她,那双沉郁的眸子里凝着什么情绪,叫人难以窥探。
她说着某种陌生的话,“哥哥,我的每一处骨骼和皮肤都受到你的照顾,我可以属于……”
“蓁蓁,不要试图改变某种关系。”他倏然冷淡打断她,她的话太过了,超出他们能接受的范围,可是只能在她说出更骇人的话之前打断她。
“不是的,”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地摇着头,断断续续地倾诉,“你想的太复杂,太满了,或许你往前走一步……”
“你相信我哥哥,我会爱你的。”
言汜脸色微变,立即甩开她的手,心底惊慌,更觉透不过气。
试图疏导她的情绪,
“这是在家里,你清醒点。”
不如提醒她这是他们的家,只能提醒她。
言蓁眼眶微湿,委屈翻涌,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眼皮疲惫地落了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明明是哥哥先来招惹我,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像是在玩弄我的心,我现在被驯服了,主动投诚了,你还要装做若无其事吗?”她越说越烦闷,全然忘了这里是哪里,带着恼意地起身。
她指责他,“你这个人毫无责任心。”
“就那么无所谓地结婚,不在乎幸福,所以草草了事地对待感情。”
“伤害自己的同时,更是辜负了别人。”
“言汜,你怎么把自己活成这样。”
言汜钉在原地,听着她批头盖脸的指责。
听着她的指责他没什么感受,他只看到他的言蓁多么委屈。
最后她走近,送上了她出其不意的吻。
言蓁的吻毫无章法,一味地啃和舔,男人不肯启唇,她便用牙齿咬得他吃痛。他的呼吸格外沉,醉酒后后的他体感温度高过平常,气息更是烫得她心悸。
光是闻着他的气息,她自己都好像要醉了。
在她二十几年的生命里,从没有这样出格,叛逆,她简直陡然间生出第二个人格一样,那么勇敢、决绝地想要撕破他的面具。
此时的她还来不及细想,这个吻是什么意思,又会带来什么。只知道他满是清寂的脸庞染上了晦暗,伸手抱住了她。
他也不是无坚不摧。
那两只手环在她腰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她薄薄的衣衫传入肌肤。她心头浮起些许慌张,这层纸可算是彻底被捅破了,他又该怎么处理这个被卷入漩涡之中的麻烦呢。
她敢肯定,这个冷漠的人绝不会因为自己摒弃整个家庭,她也绝不会那么容易得到他完整的真心。
她终于在抛却一切之后选择了他,她想着将来,不免沮丧,这个制隐忍的男人,会让她狠狠吃一些苦头。
吻从他的态度软下来时,她再也坚持不住,靠在他胸口,开始无声地落泪,那么茫然无助,她该怎么样面对父母,又怎么面对他们失控的关系。
要拥有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困难。
言汜垂眼,看着怀里女人白皙的肌肤憋的涨红,哭的泪如雨下,像是为了什么悔恨至极的事在哭。
言汜的眼神终于暗沉了下去。
她这是后悔了?
他沉默地冷了脸,满室沉寂。
言蓁缺乏机智,自己的人生追逐言汜,却也始终无法看懂他,遑论揣度言汜的想法。当她哭够了,从他怀里抬起头看到一脸阴沉的言汜时,怔住。
他淡然垂眸与她含着泪的双眸对望。
她看到的这一张脸,依旧冷静克制地像教堂里的清教徒,这个人即使穿着皱巴巴的衬衫也依然高贵优雅,甚至还泛着令人生畏的寒意。
她眼神躲闪地看向别处,有些刻意地四处张望,最后还是无可避免地落在他唇上,鲜红饱满。
男人一直垂着眼打量她宛如五色盘一般的情绪变化,面色冷沉,她像是在后悔,在局促,在害怕,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想离开。
他想,她不过也只是被情绪左右冲动上头。
男人这样想着,便也收回了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只是让她起来的两个字还未出口。
结果她的手臂突然更紧地缠上的腰,脑袋更是靠过来,仰着脸薄唇刚好碰住他下巴,非常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哥哥,那么讨好,害怕他推开她。
言蓁怕他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言汜垂眸,不动声色地松了心弦。
可他心知肚明,自己是不满足的,同样是混乱的,他用指腹擦去她脸颊的泪,“仅凭勇气做出的决定,不够明智。”
不够明智,她承认。
冲动上恼和情绪泛滥的时刻褪去,理智恢复徒留一地尴尬,她不怎么敢直视他,无论如何都尴尬的,他没有坦明心迹,不曾诉说他心底的爱意,而她顶着妹妹的身份,不正确的关系做了不该的事。
是越轨,是突破底线。
即便如此,她还是死撑着赖皮一般地抱住他不松手。
“我显然不会完美处理这件事。”
“你也不允许,不管是否明智。”
不允许找到最佳方案来应对这混乱的我们,哥哥,就那么糊里糊涂地过下去吧。
反正冬天就快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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