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
我大骂一声，眼看着血盆大口朝着自己的面门就来了，那种视觉冲击力恐怕很少人能见识，千钧一发之际，落赋清飞快将长刀朝水虺的巨睛掷出，水虺凌空一躲，给我争取了片刻时间。
“躲开！”落赋清一声大喝。
可这时候我已经蒙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条件反射就蜷缩起了身子，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那一刹那蛇头又弓了起来，落赋清“啧”了一声，冲过来飞身一脚就将我踹飞出去，自己却给水虺死死的缠了起来，卷到了半空，蛇身蜷缩，越盘越紧，落赋清用力挣扎但是毫无办法，眼看就要被绞成两段。
其余几人一口钢牙咬得嘎嘣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满脸的狰狞之色，尽最大努力奋战，逼水虺松开落赋清，可这种近似疯狂的搏杀也仅仅只能激怒水虺，造不成更有效的伤害。
“把刀给我！”半空中的落赋清突然一耸肩膀，整个人像没骨头似得缩起来，一下就从蛇身的缠绕中褪下来，落到地面。
我赶紧跑去捡刀，可是太紧张，捡起来刚想甩出去，长刀竟直接脱手，带得我整个人也往下一沉，妈的，怎么这么重！我心下暗骂不止，然后重新提劲捡起长刀用力扔向落赋清的方向，自己则是飞快跑向一根盘龙抱柱后躲好。
“陈善！你TM躲什么？赶紧上啊！”见我躲起来，林檬登时不干了，立马气喘着高声大叫，撺掇着我出去应战。
我面不改色，听着这些话就像是听一只狗在叫，我上？上什么，给这水虺上菜吗？
此刻连最能打的落赋清身上都全是血，显然受了很重的伤，我还跑出去的话，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就老实藏在盘龙柱的后头，看着其他人个个被水虺追赶的跟跳蚤似的四处乱蹿，期间那蛇头好几次晃过我面前，可这回不知怎么的，每次经过，它竟会刻意避开，蛇头一转，就继续追赶其他人去了。
很快，落赋清她们也发现了不对劲，不再胡乱奔逃，而是有目的性的朝我靠拢，直到所有人躲在我身后，林檬更是突然闪电般出手掐住我后脖颈子强迫我直面这头水虺的一对巨睛时，原本躁乱的场面才短暂平静下来。
面对面望着这头巨大的水虺，直视它那两颗“灯笼”似的圆睛，和那猩红的信子，一下我的冷汗就滋滋的冒出，可命运的后脖颈子此刻就掐在林檬手里，落赋清也罕见的没有出声阻止，这导致我非常被动，只能强行将涌到嘴边的脏话咽回肚子，然后一脸友善的望着这头水虺，试图让它感受到我的善意，虽然这种善意可能不会很多，甚至可能压根就没有......
可怪就怪在这里，它居然真的没有攻击我！
身为蛊师，我能从大多数生物的动作和眼神里看出其情绪变化，所以当我从盯着我的那对巨大竖瞳里，看到了一抹讶色，带着疑惑，茫然，打量，甚至还有一丝欣喜时......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这是什么鬼？哪来的欣喜啊喂！我是什么很符合你口味的菜品吗？！
我转头看向同样一脸惊愕的林檬等人，突然，一个想法犹如闪电一般骤然撕裂开混沌不明的思绪，我瞳孔微缩，满脸掩饰不住的震惊：“这蛇难道......”
林檬：“这蛇难道就是你们巫蛊一脉的阴谋？”
我：“难道看上我了？”
其余人： “......”
“不是，我说大姐，阴谋论真的不能滚开吗？”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那你倒是把这事给个合理的解释！还有，谁是你大姐？！”林檬暴怒。
“信物！”紧要关头，落赋清率先反应过来，提醒道：“夏细辛说的信物，是不是在你那里？”
信物？！哪来劳什子信物，夏细辛死前根本什么都没给我，她如果知道有头水虺在这守着，怕是巴不得我被生吞活剥，怎么还可能给我什么狗屁信物！
“没有！她什么都没给......”我下意识回复，但话刚说出口，心头便猛地一震。
不对，信物？！难道是......
我飞快伸手进裤兜，掏出那块玉猪，这是从夏细辛身上掉下来的东西，也是我和李易安被绑架的源头，这玉猪材质属实上乘，我一路上跌跌撞撞摔过那么多回，这玉猪居然完好无损，一点磕碰过的痕迹都没有。
回想起来，之前夏细辛确实也把玩过它好一会，还特地随身携带，现在看来，这玉猪不仅仅是价值不菲这么简单，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信物。
可为什么呢？
难道是......
气味！
我猛然间想到这个词。
没错，就是气味，西汉墓，守墓兽，这玉猪既然被夏细辛拿着，十有**是春三月给她的，是春三月当年从这座西汉墓里头带出去的。
水虺辨识的是气味，这玉猪上有墓主人的气息，为了避免守墓的水虺摧毁墓主人的尸身，放置这条水虺的术士肯定使用了某种手段，控制水虺可以靠气味或者其他方法辨明敌我。
可天知道当初春三月来的时候，是怎么在没有信物的情况下搞定这头水虺并且成功种蛊和拿走玉猪的，要知道，这大殿在我进来之前，可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越想越发觉得不可思议，最后索性摇摇脑袋，将乱七八糟的猜测先抛掷一旁，只高高举起玉猪，对着水虺晃了晃，果然，水虺被我的动作吸引，它仿佛有灵智一般，歪了歪巨大的蛇头，不断吐着信子盯着我看了好久，然后慢慢将脑袋低到我面前，轻轻地蹭了蹭我举着玉猪的左手。
周围人纷纷噤声，大气不敢喘。
好久，李易安才憋出一句：“要死，我是不是老花了，居然在一条蛇眼里看到了温驯！？”
“看来这就是你师姐口中的信物。”落赋清蹙了蹙眉。
“把这么重要的信物扔地上当诱饵骗我们，老陈，你师姐的心是真大啊！”
“有信物不早些拿出去，故意看我们被这怪物追，要不是被我发现端倪，先手制住你，没准我们现在都成了水虺的腹中餐了！哼，要我说，那黄毛小子也算是死在你手上了。”在落赋清逐渐危险的眼神中，林檬颇不情愿的松开我的后脖颈子。
见林檬嘴一张就要叫我背条人命，李易安赶忙替我辩道：“林檬你不要胡说！老陈不是这种人，她应该根本不知道这是信物，也许她师姐没告诉过她，对吧老陈？”
林檬冷哼一声：“呵，不知道？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在她身上？”
“也许是，也许是......”李易安左顾右盼，然后低头不语，最后对着她怒目而视，一举把林檬瞪了回去：“关你屁事啊？就算知道又怎么样，这巨蛇她又没见过，怎么能保证这信物对它起效？万一这鬼信物什么鸟用都没用，老陈岂不是完蛋！”
林檬闻言面上表情一僵，随后继续冷声哼道：“你们不愧是朋友，都不要脸！”
“啧......要那玩意干嘛......嗯？不是，姓林的你说谁不要脸？！”
“呵，我都指名点姓了，还能说谁......”
“你他娘......”
......
“你们说，这玉猪，当初是怎么被取走的？”望着这头巨型水虺，落生风忽然有气无力地张口问道。
他此刻正被胡猴子扶着，衣衫不整浑身是灰，裸露在外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的，可能再捱久点就要东一块西一块了，他嘴边挂着血沫，见旁人看向他，便苦笑一声，说没事，就是摔得有内伤了，不过还死不了。
经落生风一打岔，李易安也懒得同林檬争吵了，她冷静下来，有点犯嘀咕：“对啊老陈，这玉猪十有**就是这座墓里头的，而且很大可能是墓主人的东西才对，没准就是从那棺材里拿出来的，可如果真的是从棺材里拿出来......你师傅是怎么做到的呢？难道那个时候没有这条大蛇？或者当年它还只是一条小蛇，是后来才长大的，我这么分析到位吗？”
“到胃吗？我都到肾了，几位，你哋再咁说下去，我可又要尿裤子了。”金百万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混在人群后，该是发现这条水虺不再攻击人，索性就懒得再装死。
“不可能。“林檬随意瞥了一眼金百万，然后看向李易安，面露嘲讽道：“你家皇陵的守墓兽用小蛇？而且别忘了，这可是墓里，什么小蛇能在二十年间长这么大？靠吃什么？黄土，石块，空气还是水？呵，要我说你这脑子，真是有你五八，没你四十，在哪都是多余。”
“林檬你他娘......”
“行了，闭嘴吧，这家伙身上有被下过巫术的痕迹，长虫背部生骨刺，在巫术里，是要生翼化龙的征兆，不过和神话传说里那些能飞天遨游的龙不同，因巫术进化变异的长虫，背部只生一翼，可贴地游行，一日行数千里，但不能飞。这导致变异后的长虫会异常憎恨下术者，要知道，它们也许本可以化为真龙，但因为下术者的强行改造......所以为了更好的控制这种被人为改造的异兽，驯养它的术士一般会以血祭的方式同它签订某种契约......”我皱了皱眉，沉声说道。
近距离观察到面前这头水虺身上存留的巫术痕迹，结合先前落赋清的猜测，一瞬间，浑浊的记忆陡然清晰，就在两个月前，我还听春三月提起过这种异兽改造的手段，现在想来，她那时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谁告诉你的，燃烧的树丛？”林檬有些不信。
燃烧的树丛，是《圣经》中，犹太人领袖摩西曾在燃烧的荆棘中听见上帝的启示，这原本表述的是一种遥远的神性文化，偏生从林檬嘴里冒出来，就充满了调侃之意。
“我是蛊师，知道这些不奇怪，而且不怕告诉你们知道，二十年前那些跟我师父一起进来的家伙，大概率都被喂了这头水虺，没错，正如你们猜测的那样，是一场有预谋的喂饲，否则这大殿里不可能这么干净。随随便便下些蛊，就能叫活人丧失神志，排着队等水虺将自己吃掉......跟一头水虺拉关系做交易，啧，大蛊师的手段，不愧是她。”
我这话一说，众人皆惊，迅速对视一眼，神情中满是讶异骇然之色。
而我则一边伸手轻轻抚摸这头水虺身上的白色鳞片，一边缓缓转头，将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迅速锁定在了一旁的林檬身上。
感受到这股邪恶目光的林檬，身体本能抖了一下，非常警觉得迈步拉开距离，架起三、棱、刺摆出格斗姿势，开始跟我对峙，表情那叫一个警惕。
“姓陈的，你想干嘛？！”
“干嘛？哼！”我眼神忽的冰冷，嘴角勾着冷笑，一指林檬，飞快朝水虺命令道：“去，把这只多嘴蛆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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