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素来知道高顺为人,吕喜君若真的是一往情深的话,那只怕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
他觉得自己该劝劝吕喜君,“喜君,你我也算是朋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文远但说无妨。”吕喜君看着一脸纠结的张辽,有些莫名,莫非对方是有求于她但又碍于开口?
“汝才智过人,无论家世、样貌均无可挑剔,天下好男儿多矣,何必执着于一人?”
张辽一番话把她给弄糊涂了,她执着谁了?“文远何出此言?”
张辽干脆挑明,“伯平虽是英雄,然志不在儿女情长,与汝绝非良配。与其苦苦纠缠,不如趁早脱身。”
男人最了解男人,张辽与高顺同僚多年,相互知根知底,这么多年有多少媒人前来说媒,都被他一一回绝,一心只在功业上。吕喜君若再固执,只会受伤。
话说到如此份上,吕喜君也算是明白了。感情那天自己说的话不仅高顺听见了,张辽也听见了。多么戏剧性的一幕,竟然就这么发生在她的身上。
这下她算是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关键此事还是她自己造自己的谣,半点怨不得旁人。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文远误会了,我与高将军只有同僚情谊,并无半点男女之情。”怕张辽不信,她又继续解释,
“上次皆是戏言而已,如今我也正是为澄清此事才来找文远帮忙。”
她于是又将上次的情况一五一十告知了张辽,这才澄清了误会。
得知全是误会的张辽总算是松了口气,“既是如此,辽定当相助。”
其实这几日高顺哪也没去,就在自己的营帐内,只不过吩咐过帐外帐外站岗的士兵,若是吕喜君来找他一律说他不在。他还吩咐过等吕喜君离开后告知他,如此一来,就算两人同在一个军营,愣是一个照面都没打。
这些吕喜君不知道,所以张辽带着她又回到高顺营地的时候她是有些无语的。心里只暗骂高顺真苟。
士兵来报的时候,高顺虽然纳闷张辽为何又来找他,但还是让人进来了。当看到紧跟着张辽身后一同进来的吕喜君时,他十分不自在。
一时间只有三个人的营帐似乎显得有些拥挤,既然是他们两人澄清误会,张辽觉得自己现在不适合再待在这里。
正准备告辞去营帐外,高顺立刻开口拦住了他,死活不让他走。
吕喜君:“......”自己这是有多不招高顺喜欢啊。
为了打破这着实尴尬的氛围,吕喜君准备先行开口,但高顺先抢在了前头:
“古人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汝平日跟我学习剑术,也算是我徒弟。今日正好文远做个见证,我正式收汝为徒。”
吕喜君:“。”她万般言语被堵在嘴里,感情我把你当同僚,你却想做我爹?
张辽也吃惊于高顺竟然做事如此决绝,为了掐灭吕喜君对他的幻想,抬出了如师如父的理论。不过他又不得不佩服,真亏他想得出来。
高顺也是没办法,若是其他女子,他大可以看门见山直接言明。可吕喜君同他是同僚,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直接说明那以后两人如何相处,同僚间又该如何提论吕喜君?
思前想后,他才想出了这样一个委婉且果断的拒绝方法。
不过想想,这似乎还是她占便宜,高顺可是从来不收徒的,如今为了撇清干系愿意收自己为徒,感觉还不错?
话说严师出高徒,若她成了高顺的徒弟,那岂不是自己也能成为高手?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吕喜君上前一步跪在高顺面前,随即又磕了个头。
话说是不是还缺点什么?拜师好像还要给师父敬茶是吧?可看着空空如也的桌案,这也没茶......
在吕喜君磕头后,高顺总算是松了口气,“徒儿请起。”他也不扶,就直挺挺站在那,任由吕喜君自己起来。
张辽:“......”好像哪里不太对,不是来解释误会的吗?如何就变成了拜师大会?
如今成了师父,那高顺自然得有做师父的样子,于是如长辈般训诫道,
“如今汝为吾徒,自当勤勉,切不可荒废学业,汝可知晓?”
吕喜君听着高顺这师父般的语气还有些不太习惯,“师父教诲,徒儿谨记于心?”
同僚变长辈,还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长辈,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高顺可太习惯了,“既如此,今日事毕,就且回去吧。”丝毫不给她说其他话的机会。
吕喜君愣愣点头,就和张辽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后她才回过味儿来,重要的事情还没讲,误会还没澄清!
她想再回去却被张辽拦住,“如今回去还有何用,还是以后再解释吧。”张辽笑着说道。
吕喜君想想也是,便也不再纠结,翻身上了马,随后回了府,张辽则回了军营。
刚回到府里,吕玲就着急忙慌来问她解释得如何,她只好如实相告。
听到高顺收她为徒后,吕玲是有点酸的,但听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后,她突然就不酸了,甚至还有点高兴。高伯平,真不愧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等等,吕玲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这该不会是高顺死活不收她为徒的原因?吕玲心跳突然加速,难道自己并非是单相思?
吕喜君看着面前嘴角不断上扬的某人感到有些莫名,乐啥呢?有什么好笑的?
她是这么想的,同样也是这样问的。
而回答她的只有一句苍白的“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笑话”。
吕喜君:“......”
行吧,不说就不说吧,八成是在笑她呢,无所谓了。
之后日子又过得十分平静,吕喜君每天的事情就是到军营里面学习剑术。
当了师父的高顺变得十分不一样,训练她比训练士兵还要猛。
之前她是和吕玲对打,如今换高顺自己上场陪练。
与其说是陪练,倒不如说是她单方面被完虐,高顺是真的一点都不手下留情。几天下来,她从来没在他手下过过十招。
不仅如此,每次她被打得起不来,高顺不但不停手,还拿剑指着她,冷冰冰说“起来”。要不是她有金手指,早就含笑九泉了。
这天结束训练的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房间,将剑随手一扔,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床上。真的不行了,她得躺会儿。
每天都是这样,白天练得腰酸背痛,然后晚上身体又自行修复,如此周而复始折磨人。
刚躺下外面就有人敲门。
“谁啊?”吕喜君提着最后一口气问道。
“是我,阿蓉。”门外班蓉软软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听到是班蓉,吕喜君好不容易提起的一口气又散了,像摊烂泥一样摊在床上。
班蓉手中拿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个瓶瓶罐罐。
“阿姊,这是我做的跌打损伤药膏,我帮你敷上些。”
吕喜君没有拒绝,任由班蓉在自己后背捣鼓。
“阿蓉还会做跌打损伤药膏?”这倒是让她很是新奇,这小姑娘年纪小小的,懂得倒还挺多。
班蓉笑得十分腼腆,“这是家中的方子,我记得的,就拖阿玲姊姊帮忙去配的药。”她家书香门第,别的没有,就是书多。她从小就耳濡目染,没事就翻书玩,知道的自然就比别人多点。
只不过让人遗憾的是她家被抄了,她九死一生跑了出来,也不知道家中那些藏书如何了。有很多都是绝世孤本,若就此丢失,甚是可惜啊。
不知何时才能再回雒阳,若有朝一日能回去的话,她定是要回家看看那些书籍的。
“不错,我们家小阿蓉真厉害。”吕喜君带着宠溺的语气夸赞道。她是打心底佩服班蓉的,小小年纪博闻广识。若是家中未遭祸事,将来或许能成为班昭一般的人物也未可知。
吕喜君对班蓉的具体遭遇是一概不知的,不知道为何她家就遭了祸事。但班蓉不说,她就不问,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微妙的关系。
被吕喜君这么一夸,班蓉十分不好意思,小脸都有些红了,只默默低头专注给她上药。
真别说班蓉这药方真是管用,抹在肌肤上冰冰凉凉的,然后感觉渗透皮肤,直达痛处,不多时她酸痛的背就得到缓解。
上完药后吕喜君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班蓉见状也轻手轻脚离开。
不知道睡了多久,吕喜君朦胧间又听见有人敲门,她心里有些烦躁,有完没完,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谁?”
“吕先生,温侯请您即刻过去。”门外的婢女回答道。
“知道了,马上过去。”吕喜君也没了睡意,这个时候吕布找她能因为点什么事呢?
莫非是......王允那边又有动静了?
想到这她突然来了精神,随意穿戴好就匆匆出了门。
到了前厅,吕喜君到了时候发现吕布所有参与董卓之事的亲信无一不在场。
一看这架势,她心里有了计较,多半该动手了。
吕布将信件递给了吕喜君,这是王允昨天连夜送来的。
信上说董卓已经带着貂蝉去了郿坞,现在进宫,事不宜迟。
“不如我这就带人进宫。”吕布说道。他为了这一天可是等了好几个月,如今机会可算是来了,等拿到了诏书下一步就送董卓归天,想想就让人兴奋。
“不可。”吕喜君敢保证,若照着吕布的来,人是上午进的宫,董卓是下午回的长安,他们一众人是晚上见的阎王。
盖勋带着吕布一同进宫,这是一个十分耐人寻味的组合......
“那何人可去?”吕布又问道。
“我。”吕喜君是这一群人里面最适合去的人了,到时候她装扮成盖勋的侍女。一个是风烛残年不问世事的老人,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这才不会让人起疑。
“这......”吕布一时拿不定主意,“你们以为如何?”他问着屋内的其他人。
张辽率先起身回答,“将军,末将以为可行。”
屋内其他人交头接耳,最后也和张辽是一样的意见。
“好,那便按吕先生的意思做。”吕布最后做了定论。
*
九月十三,董卓已经离开长安半月有余。吕喜君穿着侍女的衣服低眉顺眼跟在盖勋身后,努力扮演好侍女的角色。
这是吕喜君第一次进宫,和她想象的宫殿截然不同。她印象里的宫殿,应该是金碧辉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每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应该彰显帝王的威严。
然而她看到的确是一片灰败,脚底下的地砖早已长满了青苔,过道两旁的宫墙也早已褪色。整座皇宫就像如今的大汉一样摇摇欲坠。
刚进来时西凉兵自然会阻拦,但盖勋总会搬出董卓,之后的一路上畅通无阻,最后两人在未央宫见到了如今的皇帝刘协。
如今的刘协只有十一岁,长时间在董卓手底下讨生活的他见到谁都如同惊弓之鸟。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除了能在朝堂上见到大臣,其余时间只能见到董卓。因此他在见到盖勋时是十分害怕的,以为是董卓的人。
去年董卓先后毒死了他兄长刘辩和何太后,这给刘协年幼的小心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每天都活得担惊受怕,生怕董卓哪天不高兴就把他送去地下见家人了。
看着堂堂大汉天子沦落至此,盖勋和吕喜君心里都不好受。
尤其是盖勋,他是三朝元老,如今却让皇帝落到如此地步,心中深感愧对先帝皇恩,不禁泪眼朦胧。
“微臣盖勋,拜见陛下。”盖勋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臣女吕喜君,拜见陛下。”吕喜君跟在盖勋身后,跪在地上向皇上行礼。
刘协看到这里怎么会不明白,这两人还是大汉忠臣!
“盖公快快请起!”刘协匆忙起身来到盖勋身前,将人扶了起来,随后又将身后的吕喜君也扶了起来。
“让陛下受苦,是臣之罪也!”盖勋又要跪下谢罪,却被刘协拦住。
一时间,君臣两人执手相看泪眼,抱头痛哭起来。
被晾在一旁的吕喜君:“......”她能体会他们现在的心情,但是咱们能不能先说正事?
“咳咳。”吕喜君咳嗽了两声,这对哭得忘我的君臣这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个人,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
“这位是?”刘协背着两人擦干了眼泪后又转过身指着吕喜君问道。
“启禀陛下,此女是温侯从女,名喜君。此次臣能见到陛下皆是此女谋划。”盖勋开始给刘协介绍起吕喜君。
一开始听到她是吕布侄女时,刘协是崩溃的,谁不知道吕布是董卓干儿子,和董卓是一伙的,但听到又是她带盖勋来见他时,他迷茫了,怎么个事?
“陛下,臣女此次前来面见陛下,是为一件事而来,此事非陛下帮忙不可。”吕喜君说道。
“何事?”
“臣女请求陛下下诏书,诛灭董卓!”
这句话刘协听在耳朵里,却在他心里翻起滔天大浪。他们,要杀董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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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长安(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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