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让让，我没有和有女朋友的男人单独谈话的习惯。”
沈确声音冷漠，避开盛燃直勾勾的视线。
盛燃顿了顿，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沈确，我们之间有必要弄得这么尴尬吗？”
但沈确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睫毛颤了颤，低下头，绕过男人径直离开。
晚上回到公寓后依旧是不断做梦，睡眠质量极差。
沈确度过了很糟糕的一个周末，她从没如此热切盼着工作日的到来。
忙起来的话，就不会想到某些人了吧。
周一，她早早到了律所。
今天有一份重要的鉴定结果会到，她已经等了很久。
关于庭审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那是一个多月前，胡婷接了一个案子，她们代理被告方，一个被控侵犯商业机密的小公司老板。
而原告方则是一家在业界颇具影响力的大型企业。
庭审那天，沈确和胡婷一同坐在被告席上。
而沈确作为实习律师，虽不可以发言，却也提前将案件材料摸了个透。
她一边认真听着原告方的提问，一边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关键点，同时也在心中构思着应对策略。
原告方律师试图从各个角度进行攻击，并且在庭审进行到一半时，突然提出了一份新的证据。
据称是被告方与原告方内部人员勾结的聊天记录截图。
对面看着沈确这一边笑得放肆，似乎胜券在握。
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证据，胡婷皱紧眉头，第一反应是训斥沈确：“怎么连这种事情都没有提前料到？”
沈确已经习惯了胡婷的甩锅，她沉住气，迅速接过证据，仔细研究起来。
好在她已经反复将案件材料看过无数遍。经过一番查看对照，还真被她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份证据存在明显的伪造痕迹。”
沈确对胡婷说：“您看，首先，聊天记录的时间戳与实际情况不符。其次，被告方的账号在聊天记录中显示的IP地址，与我们提供的被告方公司网络记录完全不符。”
于是她们当即向法庭请求对这份证据的真实性进行鉴定。
……
当快递终于被拆开，那份鉴定报告如同胜利的号角，证实了沈确的判断——聊天记录截图确实是伪造的。
那一刻，沈确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同时，她也松了一口气，安心回到工位。
但才刚坐下，手机便急促地响起，屏幕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沈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沈律师吗？我是原告方的代表，李瑞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略带威胁的声音，“我想和你见个面，有些事情需要谈谈。”
沈确心中一凛，瞬间明白对方的目的。但她更清楚，自己不能轻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于是，她冷静地回复：“李先生，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好谈的。案件的材料和证据都已经提交给法院，我们现在只需等待下一次开庭通知。”
“沈律师，话可不能这么说。”李先生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
“我知道你只是个实习律师，但在这个案子里，你可是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虽然代表被告出庭的是你老板，但谁不知道，案件材料和文书可都是你们这些助理准备的，提交给法院的时候，多一份文件或者少一个证据，你老板不会知道的。如果你愿意帮我们一把，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沈确翻了个白眼，没想到对方会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她毫不犹豫地开口拒绝：“李先生，我谢谢你的好意。但作为一名律师，我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我不会为了任何利益而出卖自己的良心和原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李瑞祥冷笑的声音：“沈律师，你可要想清楚。在这个圈子里，得罪了我们，可不会有你好果子吃。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沈确听不下去了，直接挂断了电话，内心无能狂怒。
怎么大厂也会做出这种无赖行径？
居然还想用钱来收买她？
虽然她却是很穷，但道德底线还是有的好嘛！
但沈确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个电话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
下午，她正在整理其他案件材料时，突然听到办公室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沈确抬头一看，只见几个穿着讲究、气势汹汹的人正朝她走来。
其中一个人，之前开庭见过，正是早上给她打电话的李瑞祥。
沈确眉心微微凝起，为了低调处理，她让前台小姐姐将这拨人领到了一间空着的会议室。
“沈律师，我们又见面了。”李瑞祥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这次，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
沈确冷冷地看着他们，心中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但她依旧保持着冷静和镇定：“李先生，我不知道你所谓的诚意是什么。但我可以再和你重申一次，我不会为了任何利益而出卖自己的原则和职业道德。”
李瑞祥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沈律师，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既然能找到你，自然有办法让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
沈确微微一笑，她早就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威胁，于是她也不再客气：“李先生，我敬你是原告方的代表，才愿意和你说话。但如果你再这样威胁我，我可就要喊保安了。”
李先生一愣，他似乎没想到沈确会如此强硬，他一时语塞。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蔑视态度：“姓沈的，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实习律师而已。在这个圈子里，你还没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沈确反驳，字字珠玑：“在这个行业里，我可能只是个实习律师，但我相信，任何试图用不正当手段影响司法公正的行为，都只会是自取其辱。”
因为他们说话声过大，已经引起办公室里的人朝这边张望。
而李瑞祥似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盯着沈确眯了眯眼，放下一句“你等着瞧吧”，转身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会议室。
他们穿过律所的走廊，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有力。
周围的同事纷纷投来好奇和询问的目光，但李瑞祥只是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没有多做停留。
胡婷从客户公司回来便听说了这件事情。
沈确被喊到她的办公室。
只见胡婷一脸怒容地迎了上来，责备的话语更是如连珠炮般袭来：“沈确！你今天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能让原告那边的人直接找上门来？你知道这对我们律所的形象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吗？客户会怎么看待我们？你这不是在拆台吗？”
沈确心里明白，李瑞祥今天的举动显然是故意的，就是想让她在律所的形象变差。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老板，我明白这次的事情给您和律所带来了困扰。但请相信我，我并没有主动和他们联系过，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而且，在整个过程中，我都没有做出任何有损律所形象的行为。”
胡婷却似乎并不买账，她冷哼一声，说道：“狡辩！沈确，你现在还在实习期，你应该更加谨慎小心才是。你的行为已经给律所带来了不好的影响，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我告诉你，下次再出现这样的错误，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沈确阖了阖眼，她知道，现在解释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能默默承受这份指责。
她咬了咬牙：“是，老板。我会注意的，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绝不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沈确回到工位，强大的无力感袭来。
她趴在桌上试图回归冷静，一旁手机突然震动。
她看了一眼屏幕，居然是李瑞祥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简短而威胁：“沈律师，好好考虑清楚，你的未来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
沈确心底压制不住的烦躁，但她还是没有选择回复，只是默默地将手机放回口袋。
*
第二天早上6点不到，沈确就被胡婷打来的电话吵醒了。
电话那头，胡婷说有一个临时的外勤要她跑一趟，并且说得很明白不会给她报销打车费，让她立刻出发，先地铁再公车，去客户公司办事情。
沈确迷迷糊糊应下。
好不容易强撑着没有再睡过去，她艰难起床。
沈确回忆了下胡婷刚才说的，在地图软件上输入了客户公司的地址。
她歪头仔细看了看，懵了。
客户公司在和公寓完全相反的，星都市的另一头。
地铁2小时40分钟乘到终点站，再搭80多分钟公车下车后，还得走20分钟才能到。
并且公车一小时才有一班。
沈确：“……”
难怪胡婷在这个点强制她起床。
沈确没办法，磨磨蹭蹭出发。
等她辗转到达目的地，已经快中午12点了。
8月盛夏天，沈确顶着烈日当头，终于顺着导航在奉浦区的犄角旮旯找到了客户公司，说是公司，其实也就是个工厂。
“您好？”
沈确敲了敲门，没人应，她打开后探头进去张望了一下。
原来员工们正在吃盒饭，似乎没想到沈确会在这个点到，抱歉地说盒饭说人数份，没有预订沈确的。
沈确表示没事，她自己也吃不准到达的准确时刻。
不过她看了看手机，最快的外卖送来也得一小时以上。
于是沈确关上外卖软件，自认倒霉，想着干脆等开会结束再出去觅食。
等大家吃饭的间隙，沈确参观了下会议室，发现墙壁上挂着几张海报。
【每一滴汗水，都铸就我们的辉煌；每一份努力，都照亮公司的未来！】
【创新引领发展，汗水浇灌果实——你的贡献，让公司更加辉煌！】
沈确感叹：“真是好大一块饼。”
然而，此时蔑视客户公司的沈确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股东意见对立，这个会居然一直开到了晚上七点。
因为还得尽快整理会议纪要，她只能在公司员工都已经下班的办公室加班，并表示自己离开时会关灯。
等一切都搞完，沈确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8点。
她正准备关闭电脑，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映入眼帘的，却是盛燃的名字。
沈确怔了征，自己多少年没有收到过他发给自己的消息了。
手指缓缓移到对话框，等她点开一看，瞬间脸色大变。
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转发的微博，内容正是关于她的。
原来，网络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篇针对她的恶意文章，标题醒目刺眼——《律师涉嫌收受贿赂，职业道德何在？！》
微博中，有人匿名指责她收钱与原告方勾结，没有律师该有的道德底线，言辞激烈且充满恶意。而这条微博，已经迅速发酵，引来了大量的转发和评论，甚至登上了热搜。
文章里，沈确被描绘成了一个为了个人利益不择手段的角色，文中详细描述了“她”如何与原告方私下勾结，收受巨额贿赂，甚至编造了她在法庭上故意隐瞒关键证据，帮助原告逃脱法律制裁的虚假情节。
评论区更是骂声一片，网友们义愤填膺，言辞激烈：
【这种人怎么能做律师？简直是行业的耻辱！】
【实习律师就敢这样，以后还了得？必须严惩不贷！】
【律师的职业道德都喂狗了吗？这种人就应该被拉入黑名单！】
每一条都是对她的谩骂和指责。
更糟糕的是，这件事迅速发酵，竟然还上了热搜，一时间，沈确仿佛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沈确紧握手机，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李瑞祥这是李瑞祥搞的鬼。他一定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进一步打压她，让她在律所和业界都无法立足。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无力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窒息。
但她也明白，此刻的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必须冷静应对。
她迅速给盛燃发去一条信息：“谢谢告知。”
消息过去的一刹那，沈确的手机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她无奈地收拾东西，步行前往公交车站。
可是命运又给她开了个玩笑。
沈确震惊地发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公交车末班车正是8点那班。
再加上手机没电，而这荒郊野岭的，根本没有出租充电宝的店铺。
沈确无力地蹲在路边，双臂伸直搭在膝盖上，想等等看有没有好心的过路人能让她蹭个车。
视线飘忽着，她注意到公交车站的广告板：【追求热爱奔赴山海keeplovingkeepliving#遇见更好的自己】。
沈确盯着看板，有一瞬的恍惚，脑子里又浮现出刚才文章里那些语句。
现在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她是为什么成为律师？
当沈确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命运关上了两扇门后，给她留了一扇窗。
一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沈确惊喜地抬头，伴随着车窗下降，车里的人也露出真容。
“上车。”
盛燃微微偏过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位，面无表情淡淡吐出两个字。
沈确看清他的脸，愣了下，但还是选择不跟他假客气，忙不迭坐了进去。
“好的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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