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的宿舍楼还浸在薄雾里，熊万祺攥着牙刷站在阳台，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昨晚翻来覆去烙了半宿饼，脑子里总循环播放着隔壁宿舍同学憋笑的脸——他甚至能预想到，"班长练站姿"这事儿今天准保要在班里炸开锅。
果然，早读课的预备铃刚响过，走廊里就飘来断断续续的笑谈。"听说了吗？熊万祺对着镜子练站姿，被当场抓包"、"怪不得他总梳侧分，原来是在练小姑娘的仪态啊"。熊万祺捏着语文课本的指节泛白，后颈的碎发被冷汗浸得发潮。
收作业的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硬着头皮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前排的课代表抱着一摞练习册经过，路过他身边时突然"哎哟"一声，笔尖在作业本上划出道歪扭扭的墨痕："班长，您这站姿比昨天标准多了啊，要不要帮您找根红绳扎个辫子？"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压抑的哄笑。熊万祺感觉耳朵像被塞进了烧红的炭块，他低着头快步往后排走，帆布鞋蹭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给自己壮胆。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切进来，在过道里投下长长的光斑，他的影子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像只受惊的刺猬。
"班长，今天练站姿了吗？"
后排突然传来的声音像颗炸雷，在鸦雀无声的早读课里格外清晰。熊万祺的脚步猛地顿住，循声望去，只见后排靠窗的男生正支着下巴笑，手指还在头顶比划着扎辫子的动作。
"辫子怎么没扎？"
这句话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强装的镇定。熊万祺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全部沉到脚底。他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僵在过道正中间，怀里抱着的作业本突然失去了支撑，哗啦啦一阵脆响，撒了满地。
数学练习册上的函数图像沾了点灰尘，英语听写本的纸角被风吹得轻轻颤动，还有本物理错题集摊开着，上面红笔标注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此刻显得格外讽刺。熊万祺眼睁睁看着这些本子在眼前散开，像是他此刻四分五裂的理智，大脑里一片纯白的噪音，连呼吸都忘了。
"哎呀，'小姑娘'的辫子掉啦~"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这句调侃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层层涟漪。周围的同学笑着围拢过来，有人蹲下身捡本子，指尖碰到他的手背时，他才猛地打了个寒颤，像是刚从冻库里捞出来。
"班长你手抖什么呀，又没人笑你"，同桌林薇捡着本子，故意把"笑"字咬得轻飘飘的，眼里却闪着促狭的光。她把一本沾了橡皮屑的作业本递过来，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腕，"你看这纸页皱的，跟小姑娘哭花的脸似的"。
熊万祺的手指确实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气的。他想把本子狠狠摔在地上，想吼一句"你们有完没完"，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堵在喉咙口的哽咽。他蹲下去捡最底下那本练习册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眼睛，正好挡住了眼眶里打转的湿意。
有片阴影罩住了他面前的地面。熊万祺抬头，看见体育委员张超正弯腰帮他捡最远处的本子，这个平时总爱拍他肩膀的壮汉，此刻动作竟格外轻，还偷偷往他手里塞了颗橘子味的糖："别理他们，这帮人闲的。"
可周围的笑闹声根本停不下来。"班长脸红得跟熟透的樱桃似的"、"快看他耳根，比昨天的红绳还艳"、"要不我们众筹给班长买个蝴蝶结发夹吧"。这些话像细密的针，扎得他后颈的皮肤一阵阵发麻。
他终于把最后一本本子拢进怀里，纸张的边角硌得胸口发疼。熊万祺抱着作业本站起来时，膝盖磕在桌腿上发出闷响，他却像没听见似的，头也不抬地往讲台走。青灰色的校服后背沾了点灰尘，步伐快得几乎要同手同脚，那背影佝偻着，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委屈得让人想笑，又有点忍不住心疼。
"噗嗤——"不知哪个女生没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熊万祺的脚步顿了顿，随即更快地冲上讲台。他把作业本往讲台上一摞，纸张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在替他宣泄情绪。晨光给他的侧脸镀上层毛茸茸的金边，耳根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连带着脖颈都泛着粉，偏偏那双手还在徒劳地把作业本摆整齐，指尖的颤抖藏都藏不住。
早自习的铃声正式响起时，他还背对着全班站在讲台边。前排的同学偷偷抬头，看见班长的肩膀轻轻动了动，像是在深呼吸，又像是在憋眼泪。阳光爬上他微颤的睫毛，落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那模样竟真有几分像被抢了糖的小姑娘，别扭又可爱。
张超在后排悄悄踹了踢前面同学的凳子，用口型说："差不多得了啊。"周围的笑声渐渐低下去，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熊万祺慢慢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睛有点红。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早读任务时，手腕还在轻轻打晃，粉笔灰落进他微张的领口里，他却浑然不觉。
不知是谁突然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安静。熊万祺握着粉笔的手猛地一抖，在黑板上划出道歪歪扭扭的线，像条突然跑偏的毛毛虫。
这次，没人再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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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小姑娘"梗的全面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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