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远语重心长说完，转身开始研究档案架。
之前忙着找病人的资料，视线狭隘，倒是忽略了病栋之间的关系。
自从进入资料室，习远就不再认为病栋之间是同时存在，再找到王建国的资料后，习远确定，病栋之前应该存在时间顺序。
也就是说，二栋或许是一栋在达到某一临界点时才产生的，三栋四栋也是如此。
习远找了纸笔，将每栋的详情表摘抄在一张纸上，纵向排列对比。
数据一拉，果然不对。
一栋院内共计人数一百二十四名，二栋涨幅不大，而到了三栋，院内人数足足飙升了三百名，达到了四百多名。
这对于一个小型规模的疗养院来说，未免也不正常。
更奇怪的是，分为涨幅占比大多都是患者，按照常理，患者增加，医护人员应该也会随之增加，而与数据相反，医护人员在二栋下悬崖上下跌，人数骤然降低一大半。
习远还注意到，从二栋开始，医护人员又被单独分为医生和护工两类。
护工在经历下跌后基本保持个位数，而医生则在三栋时几乎彻底归零。
三栋都是这样，怪不得四栋从未有人提到医生。
联合数据，不难想，恐怕增长的病人中不乏是曾经的医护人员，尤其是医生。
看来，“感染”的确存在，并且优先感染医生，其次是护士。
为了找到感染源，习远特地将一二三栋之间有关医护人员的档案挑了出来。
白晓原本还在纠结习远说他有病是不是在骂他，结果见她根本没搭理自己，还闷头在资料里转悠，一刻也没停下。
一个人抱着一大堆档案还在不停翻找，看着辛苦又可怜。
于是，白晓又情不自禁了。
“我来帮你吧。”
仿佛早有预料，习远眼皮都没掀一下，熟练地将怀里的档案一股脑儿地塞到了他的怀中，随后又漫不经心地指向身后那单独摞起的半人高的资料。
“那堆也靠你了，找不同会吧。”
“会。”
“那去吧。”
“哦。”
简单交谈完，资料室重回寂静，只有沙沙的翻页声作响。
而在白晓看不到的地方，习远眼神涣散，正在和怪谈书沟通。
【确认吗？他真的是怪物？】
【怪谈书：我从不出错。】
【可他对我没有恶意，甚至我感觉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是怪物。】
【怪谈书：时间流速不同，或许会造成认知差。】
【怪谈书：你要收录吗？他是A级怪，收录后，你下一周就可以休息了。】
【休息一周还是休息一辈子我还是拎得清，你都说了A级，我看着像找死的人吗？】
【你不是说他对你没有恶意吗？】
【……我怕折寿不行吗？】
白晓比习远预想的效率更高，她刚看完十几本，白晓已经看完了分给他的全部档案，并且精准的按照习远的要求找到了六本档案册。
他道：“有三个人不对劲，其中两个人是我们那批曾负责的病人，这四本是他们办理的手续，他们也曾在第二病栋办理了出院手续，再次以病人的身份在三栋治疗时，姓名和人对不上。”
“还有另外这个人，他曾经是病人。”
习远：“现在呢？出院了？”
“不，他还在疗养院。”
不是病人，但还在疗养院，难道是那个黑影？
“别买关子了，他现在怎么了？”
“他成了院长。”
院长？？
习远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发展？
医生被感染成为了病人，病人却无声无息成为了新任院长。
按照白晓的说法，他们那一批都是怪谈城的居民，那么反推回去，规则应该是四栋成立后才有的。
没错，就是这样。
在怪谈书推荐这个融合区后，习远曾多次在论坛找经验贴，她能确定，在她之前进入的都是怪谈城的居民。
这次的意外，说不定是因为四栋规则的产生。
新任院长为了控制病人和护工而重新设置了一系列规则，导致融合区的性质发生了改变，这才让习远混了进来。
如果真是这样，不可避免的会牵扯到融合区的起源论。
对于融合区的起源，有居民认为它是自主形成的，它就像一个从沉睡中苏醒的怪物，两城居民就是它的食物，居民进入就是它进食的过程。
但也有居民觉得，融合区是在守护怪谈城和规则城，因为怪物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融合区内，居民甚至可以自愿进入杀死怪物。
总之，各种猜想层出不穷，居民讨论如火如荼，论坛里时不时还有人公开对赌。
习远之前从没在意过那些，因为她觉得融合区已然存在，研究起源就是浪费时间，不如多想想解决办法。
但现在，她不那么想了。
怪物的更替会导致融合区发生改变，如果她能找到改变怪物的办法，是不是就可以间接影响融合区？
想法有了雏形，接下来只要验证想法就好。
“白晓，你过来，我们捋捋。”习远道：“首先，你进来时遇到的院长是男是女。”
“女。”
“既然你坚持院长是女的，那你为什么看不惯现任院长？按道理，你应该不知道他的存在。”
白晓停顿一下，反驳道：“不是看不惯，是不承认。”
“嗯？”
习远第一反应就是，你有什么资格不承认，随即又想起怪谈书的识别结果。
心道唐薪说她色令智昏果然不错。
白晓继续说：“他违背了上任院长的要求，所以我不会承认他。”
“怎么听起来你和上任院长仿佛关系很好？”
“还行吧，我是我们那一批最后一个升职的。”
习远本意是接着捋清思绪的借口多套点消息，结果越问越乱，什么叫因为关系还行，所以最后一个升职。
“所以我更不会把他想要的还给他。”
“他想要的？他想要什么？”
习远还沉浸在“关系还行”的信息量里，听到他说的话，只是顺嘴一问，没成想白晓直接从衣服的另一边夹层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长方形物体。
那东西长的和胸牌很像，但比胸牌更精致，上面刻着两个字——院长。
习远盯着白晓略带傲娇的脸，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A级怪物！
是的，白晓是怪物。
可是，他知道怪谈城的存在，足以证明他曾经也是怪谈城的居民。
习远见过异化成怪物的居民，但没有一个人像白晓一样正常的宛如没有异化。
他是比院长还高一级的怪物，可他拥有理智，拥有善良，甚至拥有着另一只怪物最想要的东西。
然后，他将这个东西递给了习远。
习远内心波涛汹涌，表面却波澜不惊，只是轻轻问了一句：“给我？”
“是交换。”白晓神情认真，道：“这是我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你帮我找到胸牌，我把这个给你。”
“你……为什么自己不找？”
“我在三栋找过，没有找到，唯一的可能性被他带到了四栋，那个叫何曼蓉的女生也曾答应我帮我找到胸牌，可她没有回来，骗了我。”
何止是没有回来，习远可记得，她亲眼看到何曼蓉将白晓的胸牌埋起来了。
最好的情况，是她回到四栋后才知道了胸牌的下落，但她选择了隐瞒，甚至将胸牌藏的更深。
但这些都是404病人指使她做的，难道404病人认识白晓，还是胸牌有别的用处？
习远越想越严肃，不管什么情况，唯一可以确定就是，何曼蓉比她想象中知道的更多。
不能再耽搁了，如果再找不到上任院长的资料，她也必须赶回四栋。
“我不要这个，如果你想交换，我只要那位女院长的资料。”
“资料室你也来了，你看到了，这里没有，我在三栋呆了九天，为了胸牌，该找的地方我都找了，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习远忌惮他的身份，不好为难，于是主动退一步：“那你告诉我在怎么样可以在楼栋之间自由行动。”
于是，白晓再次将院长的胸牌递给了她。
“佩戴这个，你就可以自由进出四栋和三栋。”
“二栋和一栋呢？”
“不知道，大概已经消失了吧。”
“不对，既然可以，为什么你自己不用？”
白晓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没有胸牌，我是无法离开这栋楼的，之前勉强送你的两位朋友离开也是在道具的加持下，你可以完全放心，我只想拿回胸牌。”
他说的情真意切，习远最终还是接下了院长的胸牌。
“你不怕我也骗你吗？”
“怕。”白晓坦诚道：“可你是我最后一次机会，等周行回去，最差的结果就是不会有人再来到三栋，你可能会是我最后见到的人。”
盯着A级的title 说这样的话，习远轻笑一声：“这么悲观？”
“不是悲观，是事实。”
白晓眼中是习远从未见过的认真。
或许他真的没意识到自己的特殊。
笑容散去，习远不由得攥紧了手心的胸牌，声音也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
“如果我说，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出去，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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