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Song？余舟？

“经理，我想转位置，转到中单。”程驰语气平静，好像在通知朱自杰一件微不足道的琐事。

朱自杰本还等着程驰把方佑如劝回来，结果对方一回来就轻飘飘地给他甩了一颗重磅炸弹。朱自杰觉得自己这个王者分部的经理可能已经当到头了。

“不是，就算如意走了，我们还可以在转会期买一个实力不错的中单呀，再不济，也能从我们青训营里提一个好苗子上来啊。”朱自杰实在不理解。

程池半垂眸，语气更加肯定道：“是我深思熟虑过的决定，不是因为如意。”

朱自杰这下理解过来了，原来之前说要出去看看就是已经决定好转位置了。

“那你现在的意思是，如果俱乐部不接受你转位置，你就转会？”

程驰不语，默认了朱自杰的意思。

如果是其他选手，朱自杰或许已经招招手让他走了，但这是程驰，是橙C，一个KPL荣誉顶峰的选手。朱自杰作为Aurora 的战队经理，归根到底是个商人，而橙C无疑是一块商业价值难以估量的Aurora的活招牌。他是万万舍不得拱手让人的。可是橙C转中的风险太大了，稍有不慎，就容易让这块活招牌掉了价。

朱自杰思来想去，反复衡量，最终说道：“这样，你先去同米凡教练说，如果他没意见，那我也同意。”

这算是最中肯的回答了，朱自杰知道自己到底是个门外汉，不如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决定，毕竟联盟里转路成功的例子也有不少。朱自杰想通以后，就开始思考怎么控制橙C转中带来的舆情。

程驰似乎已经预料到这样的回复，向朱自杰道了声谢，便离开去找米凡了。

程驰是在一队会议室找到米凡的，同时，也看清了当时米凡身边那个身形熟悉的人，以及，会议桌上两份签约合同。本来已经打好的腹稿又被程驰咽了回去，他的目光从米凡转到桌面上的合同，最终留在了眼前熟悉的人上。

“阿舟？”程驰一时间觉得有些荒谬，连语气都带上了些许不肯定。

宋余舟不是已经保送了首都医科大吗？现在不应该在家里看他的那些古医书，研究各种病理吗？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

可他马上就意识到，元旦晚上与状元打野的默契联动，以及各种似曾相识的操作，绝不是偶然。他也终于明白宋余舟那天说的“我会站在你的身边”，不仅仅是安慰之言。宋余舟就是Song——选秀大赛的冠军打野。

可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又瞒了他多久呢？程驰感觉头嗡嗡的，他知道自己在生气，可又不能完全明白自己生气的点在哪里。难道仅仅是因为宋余舟瞒着他选择了这条路吗？他也清楚地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选择去做并且隐瞒。即使是对方亲如兄弟，他也无权干涉任何。

尽管理智上，程驰觉得应该先解决自己的事情，然后再等着宋余舟的解释，也可能等不到解释。可实际上，他并非一个完全理智的人，甚至偶尔会有些难以自控的情绪化。

比如现在——

“教练，麻烦你先出去一下，谢谢。”

程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米凡不是不懂事的人。当听到程驰那声“阿舟”时，他就意识到，新签的状元打野是程驰朋友圈和微博常常出现的宝贝弟弟。只是程驰生怕自己的流量影响到宋余舟的生活，即使是炫弟也从未暴露过其真实姓名和样貌。自家人的事应当自家解决，米凡向来是信任程驰这个队长的，并没有打算插手。于是，他直接退出了会议室，还特意关了门，将这一方空间留给了这对兄弟。

米凡出去后，双方陷入了半分钟左右的沉默。

宋余舟自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妥，其实已经打算好了今晚好好告诉程驰的，只是现在事发突然。于是，在想好措辞后，他立马放低了姿态，向程驰走近了一步，目光微垂，与程驰相视。

“对不起。哥。”

程驰退后半步，没有开口。

宋余舟继续道：“我向学校申请了休学一年，已经通过了。”

程驰握了握拳头，让自己尽量理智。

“很好，继续说。”

宋余舟又靠近一步，伸手想安抚一下程驰，却被程驰躲开。他的手空落落地停滞在半空，须臾才放下。

“蘑菇半年前就有退役的风声流出，但培养的二队选手问琴因未满十八还不能上场。我知道Aurora 也已经物色了很久……”宋余舟轻声解释道。

“所以，你就不声不响地办了休学，不声不响地去了选秀培训，参加了选秀大会，凭着自己那些天赋，拿了冠军，被Aurora 看上，解决了Aurora 的燃眉之急。哦，还顺便骗了自己的傻子哥哥。”

程驰要被宋余舟气笑了，叹了口气，问道：“阿舟，一年时间，不短的，谁也不知道一年后会发生什么？我怕你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后悔浪费一年的时间。Aurora不是缺你不可，没有你，它也会找到合适的打野。”

宋余舟清楚程驰的顾虑，露出与他往日一样，温和淡然的笑容，上前轻轻地抱住了程驰。

程驰没有回抱，也没有躲开。

“谢谢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宋余舟放轻了声音，“哥，Aurora的确可以不需要我，但我想，你会很需要我，联盟里应该找不出比我更能和你配合的打野了。”

“嗯？”程驰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忽然觉得耳朵有些热，忘记了要说的话。

“学医是我愿意付出一生的事业，但我也想抽出那么一年时间，去深入了解一下哥哥愿意拼上青春的职业。”宋余舟退开一步，笑眼盈盈地看着眼前的人，“况且，哪个玩王者的不希望和传说中的大魔王橙C并肩作战呢？”

程驰被宋余舟哄得彻底泄了气，无奈地锤了宋余舟两下，只能愤愤地说了句：“瞒了我这么久，很有意思吗？”

“如果不瞒着你，你会阻止我这么做吗？”宋余舟反问。

程驰哑然，其实他也不确定，也许会，也许不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选择，他不会对宋余舟的选择过多指摘。但是，他也不愿意宋余舟为他作出任何牺牲，作为兄长，他希望宋余舟一路坦途，不受纷扰。

不过，现在木已成舟，程驰只能尽量往好的方面想，让宋余舟这一年的电竞生涯能愉快度过。其实，与宋余舟并肩作战，成为KPL双子星，听上去也还不错，不是吗？

程驰现在心情已经转好，心底莫名开始期待比赛的日子，但他面上仍是端着的，忍住不露出笑来，头微微昂起，问宋余舟：“爸妈知道这事吗？”

“休学需要家长签名，那时候就和伯父说了，伯母应该也知道。”宋余舟回答，他清楚程驰已经消了气，只是还拉不下面子，现在模样与那抢到了吃食的孔雀无异。

“哦，合同签好了？”

“签好了。”宋余舟拿起桌上的一份合同，展开，给程驰看。

程驰只是一扫，便一眼看到了条约最后那行加粗大字——

“合同生效前提：程驰（ID：橙C）2024年全年仍为Aurora 首发选手。”

看到这个，程驰绷着的脸终于露出笑意，本来还想问的东西得到了意外的解答。

“好了，以后不许瞒着我了，任何事，懂吗？”

“好，一切都听哥的。”宋余舟将合同收起，低声笑了笑。

解决完宋余舟这边，程驰走到门口，轻轻踢了踢门，语气无奈地说：“教练，听够了吧，听够了就进来，找你有事。”

然后，程驰让宋余舟先行离开，回去收拾行李，等晚上再见。

米凡听墙角听了半天，进来时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他大剌剌坐下，靠着椅子等着程驰开口。

“我要转中。”程驰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

“如意跟我说他要走的时候，提了一嘴，说你中单实力很强。那小子，用他说，我是你们的教练，我还看不出来吗？”米凡脸上没表现出太多吃惊，他只是微微正色，坐直了身子，扶了下眼镜，“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嗯。”程驰点头。

“行，你是我们的队长，我相信你的决定。”米凡站起来，颇为慈祥地咧嘴微笑，还拍了拍程驰的肩。“接下来，好好磨合，备战春季赛吧。我有预感，该是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