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西北风呜呜的卷着黄沙跟被谁刚揍了一顿似的乱刮着,漫天的沙子打的玻璃啪啪响,教室里安静的都能听见晃腿声。
吉吉国王站在讲桌后面从一副扁眼镜中抬了抬眼皮从左看到右,眼神何止是阴戾,任谁看了都不敢大声呼吸,吉吉国王也不是他真名,学生给起的外号,其实他本人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叫法。
班里同学大多数都挺怕吉吉国王的,但有一个人,谁都不怕,就是校长来了,只要他心情好,也能聊那么几句,心情不好的话,那就另提别论了,谁来了都不好使。
这人就是人畜有害的徐牧庭老大。
夸张了,其实也不是人畜有害,顶多就是对人有害。
徐牧庭一只脚高高架在膝盖上,挨着地面的那条腿不停的晃着,眼睛略过吉吉国王阴冷的眼神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距离下课还剩一分钟,秒针不紧不慢的走着。
看完钟表其实是和吉吉国王有过零点一秒对视的,徐牧庭嘴里没叼烟,但嘴角非常嚣张,就跟叼了一根雪茄一样,吉吉国王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对!哎对!就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看我!我就是享受做个垃圾!
人一旦有了这种变态的心理,真是说有病没病,说没病也确实无药可救。
徐牧庭腿抖的跟不想要了似的,心里数着秒针的同时琢磨着一件事。
干还是不干?
干,幼稚!非常幼稚,但不会凉了兄弟们的心,自己什么时候怂过,是男人就不能怂。
不干,不利于巩固自己的地位,虽说也不是个什么好地位,但也是两只拳头,一颗坏了的黑心混出来的,不干的话,也不能为自己的好哥们出口气。
倒计时很快来到最后十秒,他还是没确定,到底是干还是不干。
下课铃一响,吉吉国王脚后跟还没出教室,刘博承就朝他喊了一嗓子,“庭子,干不干?”
去他娘的幼稚,干!
徐牧庭为自己能在很短时间内果断做出决定这件事上非常得意,自称是个果断干脆的人。
屁股刚从椅子上起开,肩膀就搭上一条胳膊,“庭子,打听过了,那小子今天最后一节数学,绝对拖堂。”
“你起开啊,”徐牧庭盯着刘博承搭在肩膀上的胳膊说,“我给你一秒。”
刘博承啧了一声,把徐牧庭箍的更紧了,“不放,你怎么着吧,我就不信你舍得打我。”
徐牧庭就那样盯着他。
刘博承就那样箍着他。
刘博承:“怎么地吧。”
“这仇可不是给我报,他班数学老师也拖不了多久,”徐牧庭说。
“行行行,算你赢了。”刘博承搭在肩膀上的胳膊溜到了背部推了徐牧庭一把。
“你他娘的,第几遍了?”徐牧庭瞪了他一眼。
“掐指一算,今天第一遍。”刘博承理直气壮的说。
“真他妈服了你了。”徐牧庭很服气的被气到了。
“国服还是省服,难道是区服?”刘博承继续说。
“你再吐一个字出来,我真……”徐牧庭拳头都举起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要发飙了,待会发啊。”刘博承推着他往出走。
“不是,”徐牧庭头疼,“你有没有做人小弟的自觉啊?”
“老大,老大,你就是我老大,我就是个破二当家的。”刘博承自觉的慢了一步,让徐牧庭走自己前面了。
“懂事啊!”徐牧庭这回舒服了。
“好嘞。”刘博承应。
两人推推搡搡拉拉扯扯,一唱一和终于出了教室,总觉得身边还缺点什么……
毛毛……
缺了个人。
“不是,毛毛呢?”徐牧庭这才想起来了。
“又睡过头了……”
“去叫!”徐牧庭很习惯的命令道。
“好嘞,马上来!”
刘博承丢下话一溜烟就跑进了教室,没一会,拎着没睡醒的毛毛跑了出来。
“我梦见我妈今天做猪蹄,啃到一半了。”毛毛后脖子处的领子被提着,脑袋像块塞进布里的丑石头,还没睡醒呢。
“别啃了,办完事回去再啃。”刘博承建议。
下楼梯的时候,徐牧庭又琢磨了一下这事,“要不,咋们直接堵人给打一顿得了。”
“庭子,以牙还牙可是你的词啊,怎么到我提醒你了?”刘博承和徐牧庭打过的架也不少,但这事吧,实在是用不着直接打一架,麻烦。
徐牧庭没说话。
以牙还牙是他向来教育门下弟子的训言没错,但这个事吧,真有点不符合他徐牧庭的风格,他更喜欢直接动手扬对方两个嘴巴子或者来两拳,更爽些!
外面风还在嘶吼着,能听见巨大的呼呼声,真就顶风作浪了,徐牧庭想,但无风不起浪嘛。
一出教学楼,徐牧庭就伸了个懒腰,事实证明,大风天不适合张大嘴巴打着哈欠伸懒腰。
直接灌了一嘴沙尘。
徐牧庭:“……”
西北风不好吃,有点磨牙。
他左右动了动舌头想把口里混着沙尘的唾液吐出去,但脚下两边都是光禄禄的青石大道……
脑子里闪过一幅画面,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大叔,顶着胡子拉碴的脸,嗓子冒上来一坨痰,呸,随地啐了出去……
周围叫骂声一片,嫌弃的眼神要杀死大叔:
“真没素质!”
“真恶心!”
“就因为这种人才有那么多疾病。”
有人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这种男人就活该打光棍。
“……”
徐牧庭看了眼干净的地面,素质!文明!要做个有素质的人!
徐牧庭忍住了,双眼一闭,那一口沙子就暂时住在了徐牧庭嘴里。
为了缓解心理的难受,嘴里的舌头一动不动的静止着,防止分泌出更多的口水。
旁边的刘博承和毛毛一出教学楼就跑了起来,时间紧迫,就像是要做件大事的架势,反看徐牧庭,这人迈着悠闲的步子,不像是要去做坏事,更像是去散步看星星。
“庭子,快点!”刘博承回头喊了一声。
“你催个鬼!”徐牧庭没骂出来,嘴里含着一口沙子,在没给这嘴沙子找个更好的归宿之前,徐牧庭不打算说任何话!
毛毛:“老大,是直接给他卸咯还是弄破就行!”
“当然是他妈弄破!以牙还牙,人家是直接卸了的吗?”徐牧庭没说话,瞪着他,希望毛毛能从他眼睛里看出这段话。
“那就干脆卸咯。”毛毛总结。
徐牧庭没忍住朝毛毛肩膀拍了一巴掌。
毛毛回头,“怎么了老大?你别光瞪着,说话呀?”
徐牧庭这口沙子含的非常憋屈,这就是做个有素质的人有时需要付出的代价。
“庭子,就那辆。”刘博承指着停车棚里的一辆山地自行车。
“嗯。”徐牧庭点了点头,走了过去,蹲在了山地车旁边。
车子看着不错,九成新,看来主人买来也没骑多久,车轱辘摩擦痕迹不重,这辆车他在自行车店里见过,至少千元起步,徐牧庭想到自己那辆不到四百元的破自行车,对眼前这辆自行车仇更大了。
他盯着后轮,对毛毛的提议该好好思考思考,是把车带割破还是直接把后轮给卸了……
刘博承和毛毛也蹲在旁边,等着徐牧庭发话。
徐牧庭现在也是无话可发,直接从兜里摸了一把美工刀,寻思着从哪里下手的时候,前面罩上了一层黑色阴影,紧接着那团阴影就说话了。
“你们干嘛呢?三岁小孩吗?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够幼稚的?”
徐牧庭举着小刀的手抖了一下,主要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驻扎在口腔里的那点沙子也直接住进了肚子里……
“操!“徐牧庭气急败坏的骂了出来!
听到沉默了一路的老大终于出声了,刘博承和毛毛看了过来。
“老大,没割到手吧?”毛毛问。
徐牧庭还盯着车轮子,头没抬,声先骂出来,“你他妈谁啊,关你什么事?”说后半句的时候,头抬了起来。
视线对上对面那人!
那人跟柱子一样站的挺拔,嘴角绷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若不是刘博承蹲着只能仰视,不然,连这人长什么样可能都看不清楚。
那人没回他,直盯着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这事我管定了,你怎么着吧的姿态?
眼神极具压迫感,直逼徐牧庭眼睛,徐牧庭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校长和教导主任两个人的合体。
关键这两人都是雄性,不大有可能是这两人爱情的结晶,但主要就是气质这一块,嗯,讲究个气质。
这人气质真是独特,不大的年纪,竟然一身正气,颇有学霸与领导的风范,关键是敢跟他硬刚,有段时间没遇见骨头这么硬的人了。
徐牧庭多看了两眼,他这老大也不是让人白喊的,两人对峙的时候,虽然对方像极了进校视察的领导他儿子,但徐牧庭顶住了压力。
“看什么看?”毛毛对着那人喊了一嗓子,不喊这一嗓子倒罢,这声一出来,徐牧庭就觉得毛毛给他丢脸了。
不敢说话就干脆丫的闭嘴,一句话抖成八段是怎么个威胁法?
那人冷笑了一声,极其嘲讽的扯着嘴角说了两个字,直戳徐牧庭神经的两个字:“幼稚!”
徐牧庭天灵盖都要燃起来了,说谁呢?幼稚?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这事他妈的幼稚!
不过,你谁啊?轮得到你告诉我?
“幼稚也不管你事。”徐牧庭站起来对着他。
眼神上差点战败,这一站起来,气势上直接输了。
操!
这人几乎比他高一个头!
要打架不一定打得过,但徐牧庭打架图一个不要命,横的怕的不要命的,徐牧庭属于后者,跳起来抡两拳还是没问题,但那人没给他多少时间观察是跳起来打还是让毛毛和刘博承抓住,他好下手。
那人弯腰解开旁边一辆车子推着走了,非常高傲,直接无视这三人。
等会,怎么个回事?
白白受了一顿思想道德教育?
这人谁啊?
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卸个车轮子跟你有多大关系?
徐牧庭愣愣的盯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在他眼里,他恨不得给那人背上烧两个洞,但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恋恋不舍的目送。
“庭子,别看了,走远了。”刘博承说。
“追吗?”毛毛问。
“追,追什么追!”徐牧庭后牙槽都咬碎了。
中午饿着肚子帮手下的大弟子报仇就算了,关键仇还没报呢,就平白无故挨了陌生人一顿批,那人批评完也没打算和徐牧庭来回战几个轮回居然就那么拽的走了。
直接给徐牧庭留了个非常有逼格的后背,仇暂时是报不成了,教学楼里出来了大批的学生,不好下手了。
“那这车……”毛毛不确定的问。
“走了!直接抓住那狗东西一顿乱揍!”徐牧庭被刚才那人两句整的心像蚂蚁在爬,极其难受。
想打人!
这里的狗东西指的是自行车的主人,跟刚走那人没关系。
不过这自行车和刚走那人还真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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