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心中阴暗面滋长的包庇，也是人们崩溃的巢穴。
明知道又黑又疼，还是会有人喜欢在黑夜中发泄自己的情绪。
“他真的没有答应。”路司黯蹲在角落望着余唱，“他又不同意——我们公司到底哪里不好了？？”
余唱将路司黯拉起来，递给他一碗汤：“没哪里不好，比起混□□的程长醒，说实话，你更有前途些。”
路司黯受童年阴影影响，害怕阴暗的角落。可是每次当他觉得无助的时候，又会蹲到那种地方去。
“那他为什么不来我公司？而是去那个——程长醒的……”路司黯埋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论谁暗恋了很久很久的人，永远不回头看自己，都会伤心的吧。
“他们在一起了。”余唱不舍得路司黯露出这样的表情，可是他又必须要断了他的念想，“别自欺欺人了，他们在一起了。”
所以你赶紧起来，安心回房里歇息去啊。
路司黯总是喜欢在他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为什么小音就是不喜欢我？”
路司黯显然把余唱当成了情感心理咨询师，这句话，他已经问了余唱127遍了。
人总是会下意识依赖于自己亲近的人，以至于一切负面情绪都留给了他们。
他们太熟了。
就是因为太熟了，路司黯永远无法将余唱看作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所以他不喜欢去思考余唱做事的动机。
因为余唱从小时候就开始照顾他。
他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余唱照顾他，已经成了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事情了。
余唱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耐心回答他，并摆出他的优点给他看，而是声音淡淡的：“非他不可吗？”
“嗯。”
余唱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握着碗的手紧了又紧，在男人的哭声里，自嘲地笑了笑。
哄个屁呢。
只要有余音在，路司黯永远听不见他说话。
他宁愿问127遍“为什么余音不喜欢他”，也不愿意问上一句……
为什么……
你要对我这么好。
……
“副董事长他被绑架了！”助理慌槽张张地冲进办公室，“程长醒惹了□□的一群人，那群人本来想绑架余音的，但他俩长得有点像，就……”
“——绑错人了而已，放宽心。他们应该不会为了一个错误人质而背上一条人命官司。”
“那现在怎么办？”
“那肯定是派人去找余唱啊。”路司黯用沉稳的语调道。
短暂沉吟后，添上：“再派点人保护小音。”
一旁助理的手机震动后又消下去，他摁开手机来看消息，看后脸色染上了遏制不住的苍白。
他看向波澜不惊的董事长，声音发抖：“……程长醒知道那人是余唱而已，在电话里头和绑匪嘚瑟。”
“什么？”
助理神色哀戚：“他嘲笑绑匪，说他绑错人质，还想拿这些威胁他，自不量力，属实可笑。”
路司黯终年不变的冰山脸色，终于裂开了几条缝，他在慌：“他是傻逼吧？！余唱怎么样了？”
谁都知道在绑错人质的情况下，不去刺激才是保障人质生命安全的道理——
“绑匪撕票了，说兄弟俩一个也别想好过。”
撕票了。
助理话中这三个字宛如在路司黯心头剐了狠狠的一刀，他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自己手中快速地流走，抓不住了。
本来他今天是有一个很重要的单子。
他非常相信余唱沉稳且应付人十分游刃有余的手段，肯定能够从绑匪手下挣来等待救援的时间。
他将自己收拾好了，带着担心，正准备去应付那个余唱不允许他因为任何理由放弃的单子。
但是噩耗降临了。
路司黯西装革履赶到凶杀现场的时候，余唱的尸体已经凉了。
余唱长得好，这是高中全校女生都公认的事实。
因为他们喜欢有小说感一些的男主，白皙的余唱特别符合。
可是曾经那张会露出鲜活笑颜的脸，不知道何时，在他身旁已经丧失了欢笑，得到的是无数只和工作有关的对话。
以及情场不利的安慰。
直到这时，路司黯看到余唱的脸不再是有些红润的白皙，而是专属于失去生命的苍白，他才意识到——
余唱真的，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高中时最喜欢的白衬衫，工作了不喜欢穿西装外套，所以还是单穿。
但一刀捅进心口时，涌出来的汩汩的血，鲜红而又刺眼，流了一大片。
他永远都是青春模样。
……他永远都是青春模样。
路司黯不知道的是，余唱死前想了很多。
他想过自己走后，父母会有多撕心裂肺，在他的坟头哭着浇上一杯酒。
他的人生，处处都是遗憾。
但他觉得最遗憾的是，他始终没有告诉路司黯，为什么自己对他这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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