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随敖非御风而行，直接登上承天峰顶，只见峰上有一巨大城池，其城门高约四五十丈，门上牌匾写一“震”字，城墙自门两侧斜向延伸至视线之外，最终融入天际，另有阵法流光时隐时现，气势十足。
因先前严逐的扶云剑意，此时城墙上聚集了许多来看热闹的修士，一时间人头攒动，都对斩出那一剑的天仙充满了好奇。
“这天都果真名不虚传，看上去得有数千个镇子大了。”林煌第一次见如此规模的人族聚落，也被其雄壮气势俘获，不过心已经飘进城内寻起糕点作坊来。
“林道友可是第一次来天都？天都占地三千六百亩，形似八卦阵盘，乃是上古修士结各门各派之力修建而成，因避凡人，伊始浮于九霄之上，后为方便低阶修士入城，就接至八座承天峰之上，每峰顶部各开一城门，以八卦方位对应。”敖非见林煌一脸好奇，顺势介绍起来。
“八座山峰高度应该不一，这天都岂不是一角高一角低？”
“非也，上古真仙道法通玄，移山填海在其看来不过尔尔，区区修整山峦高度，岂不是手到擒来？”敖非轻笑一声，语气带上了一丝崇拜。
“移山填海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你说得如此笃定，那你见过上古真仙吗？”林煌继续追问，眼神却瞟向严逐，而严逐神色如常，只是沉默地听着二人对话。
“自然是……没有见过，”敖非表情一僵，“上古真仙都消失很久了，要么飞升，要么陨落了吧，吴道友成仙时日更久，可能他更了解。”
“慈哥，怎么说。”壮汉林煌声音低且粗，这声慈哥听得严逐头皮发麻，也让敖非浑身不自在。
“上古……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我哪有机会见过。古往今来修成真仙的人不在少数，我看精通御土控石的仙人未尝不能办到。”扮作吴慈的严逐摇摇头，以带有不屑的语气诉说自己的推测，活脱脱一副典型的剑仙做派。
“刚刚吴道友那一剑也可堪称惊天动地，这等手段怕是也难入你法眼。”敖非心里仍对上古真仙心存敬畏，可也明白吴慈的禀性，所以故意吹捧一番。
严逐却只是瞥视敖非一眼，故意用鼻子呼出一口气，似是嗤笑，仿佛认为敖非不过在讲实话，刚刚那一剑本就该如此。
林煌在旁边看得难掩笑意，严逐真是把剑修的傲气演得淋漓尽致，连他自己刚刚都差点以为严逐本性如此。
“所以这八座山峰要是塌了，天都就要毁了呗。”林煌似乎想到了什么，挠了挠络腮胡，将眼神放空，看上去有些呆傻。
“呃……”敖非从来没被人问过这种问题，感觉之前的介绍都白讲了，“林道友，刚刚我也讲过，天都一开始是浮于天上，而后接的承天峰，承天峰倒塌，不过是低阶修士不能入城罢了，实际仍会浮于空中。”
“原来如此，那天都要是落下来了怎么办？”
“不可能，天都阵法皆是引天脉之力，可谓与天共生，天道不灭，天都不坠。”
“当真？”
“上古仙人的手笔，林道友放心便是。”
林煌不死心地看向严逐，却见对方轻轻摇头，瞬间明白严逐是在否定敖非的说法。道听途说哪能比得上一个内行的判断呢？
城门卫兵见到敖非，知其为城主挚友，纷纷行礼，又在敖非的介绍下对严逐和林煌行礼，竟连文书都没检查就放入城去。
一进城，林煌只觉天地灵气的都浓郁起来，让他身心舒畅，不由得大口呼吸着，声闷如牛。敖非从没见过这么粗犷的修士，猜测起吴慈道友或许就喜欢涉世未深，不拘小节的……壮汉，表情由阴转晴。
此时正是落日时分，天都之中，灯火与各种灵力光辉交织，映照出修真界的一片繁荣。
街道两旁，不同样式的楼阁依次排列，有高有低，或华丽或朴素，一砖一瓦皆有淡淡灵光，似是有阵法庇护。楼阁内外商铺林立，售卖着各式各样的法宝与丹药，更有妖兽在笼中低吼，引人驻足围观。街上修士或祭出法宝代步，或骑上灵兽耍起威风，穿梭于人群之中，其乐融融。
继续深入，偶有灵果灵草香气入鼻，闻之心旷神怡。还能见到些仙风道骨的修真者坐于安静小巷内，凝神闭目，似是参悟着的天地玄奥。
林煌听着敖非的介绍，思绪早就飘向售卖凡人糕点的摊位，恨不得将其整个吞下。
“就是这里了，二位可先在琼宇楼任找一处洞天歇息，待五日后的城主府晚宴，自然有人来接引二位，在下先告辞了。”敖非将两人带到一处矮楼，拱手分别。
“这客栈名字倒是好听，可看着一点也不气派，有点寒酸……”林煌通过门口向里望去，只见其中装潢朴素，与念仙镇客栈差不多。
“非也，你看里面那些修士，哪个不是衣着不凡，甚至还有数人穿着宗门服饰。”
严逐边说着，边带林煌走入琼宇楼，店中伙计见有人前来，立刻迎上前去。
“刚刚敖长老已经传音过来，二位想必就是吴慈道友和林逐道友吧？”
“正是。”
“二位贵客，这是您所住洞天的阵符，只要是您想的，阵法都能满足，一切费用计在城主府名下。”小二点头，点出一道翠光落在严逐手中，原来是一道方形玉牌，正反两面都刻了密密麻麻的阵法铭文，看得严逐十分难受。
这阵符当真丑极，像是想起来什么就加什么，直到没地方能写下。严逐在心里给出了评价，林煌在一旁看严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也将视线挪到严逐手中，而后直接惊呼道：
“阵符怎么这么丑！”
小二似乎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赔笑说：“二位贵客，现在能潜心修行阵法一道的修士已经是凤毛麟角，我们这阵符功能繁多，为了实际的洞天体验，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严逐闻言，点了点头，与林煌对视一眼，向阵符感应的洞天位置走去。
“不就一普通房间吗？”林煌推开房门，并未感觉到任何异常，“就大点的房间罢了。”
严逐环视四周，摇摇头，以神识催动阵符。
瞬间，漫天星辰将房间吞没，林煌和严逐二人仿佛置身于天外，看点点星光飞落。同时，灵气浓度持续增加，直到连林煌都觉空气过于黏腻才停下。
“这是……阵法？怪不得！我本以为凡人已经很会享受了，没想到人族修士更会。”
林煌撤下易形符，惊喜地在屋内上蹿下跳起来。
“还能变出些什么来？快给我玩玩！”
严逐将阵符抛给林煌，只见林煌刚接下阵符，就将房间景象更换。
山林，碎石，星空，月亮。偶有鹿嗥自远方传来，又有狼嚎，虎啸，狮吼，猿啼，此起彼伏。
“这是……坠星山吗？”严逐见林煌如此兴奋，也有了猜测。
“算是吧，可惜这阵法造出的景色远不及天地造化，而且房间太小，施展不开。等到论道大会结束，不如跟我回去看看。”林煌从不质疑严逐的睿智，与严逐对视，心满意足地笑着。
“阿煌是在邀请我去你家吗？”严逐心头一阵微痒，林煌刚刚望向自己的眼神暗含期待，看来很想让自己共赏美景，或者说……共度良宵。
“是。”林煌红了脸，他清楚严逐是在逗弄自己，可这也并非不能承认，之前在严逐家里住了许久，他理应也要让严逐与自己一起……住山洞？
“啊……不是。”想起自己的家只是个简陋山洞，根本无处招待严逐，林煌急忙改了口。
“嗯？到底是不是？”严逐不明白林煌为何突然改口，还以为是又害了羞。
“不是不是，那山野森林怎么能入得仙人法眼。”
“阿煌这是哪里话，山野森林也是天地造化，自然也暗含天地玄妙。仙人之境，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①，没有所谓入不入得了法眼。”
怎么林煌好端端地又别扭起来，严逐越琢磨越不对劲，突然想起妖兽似乎并没有所谓的“家”，最多就是树洞山洞作为藏身住所，结合林煌刚刚的那番话，顿时恍然大悟。
“只要有阿煌在，无论去哪我都满意。”严逐说着，走到林煌身前，顺便摸了一把麒麟角。
林煌闻言，虽羞赧胜过理智半分，但愉悦又攀上心尖占据了主导权，于是乖顺地将角蹭上严逐手指。
“阿煌这是在……主动蹭角吗？”严逐停下手上动作，指尖感受着林煌的力道和温度。嗯，似比平时温热些。
“……你说是就是吧！”林煌不明白严逐为什么非要戳破，恨他多嘴，可又想起公鹿在蹭角之时不能丢了气势，故有些恼羞成怒地作出回应。
严逐见林煌竟然没有向平常一样气急地躲开，自然十分惊讶，可看到小麒麟气鼓鼓的脸，又觉得这样倒也不错。
一人一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暧昧的氛围下，连妖兽的鸣叫都像是祝福。
“不过，这阵符能不能变些糕点来？”林煌的情绪已经平复，把玩着手里的阵符，心生一计。
“不能，”，严逐一拿到阵符就把各种铭文解读了个遍，“这阵法不能变出具体东西，你刚刚应该也发现了，连捏个景象都不精准。”
“倒是这阵符入不了严逐上仙的法眼了，又丑又差。”林煌抛起阵符，又稳稳接住，眸中闪过一道失望。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严逐趁着阵符被林煌抛起，手指一勾，将它摄入自己手中。
注释：
①：出自《庄子·内篇·齐物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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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初入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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