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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以为是硬茬,原来是怂货

“所以我们现在就去沈家吗?”陈澈坐上驾驶室。

两人刚从饭馆吃完晚饭出来,她感觉肚子里的食物都还没消化。

“早去早完工。”

江后福按照祝小晴给的地址搜好导航,系好安全带。

“你处理局证件带了没?”

“带了带了。”

陈澈从停车位开出,按照导航提示行驶。

“没想到这个沈觉川居然就来自处理局登记在册的那个沈家。”

陈澈不禁感慨道,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

江后福在陈澈的手机上翻看祝小晴发来的关于沈家的信息。

“这样也好,不然咱就得伪装成警察去了,麻烦死。”

陈澈自言自语。她演技不好,在驱诡组的第一次实习就是伪装成警察去办案,那次也差点露馅。

“没什么好伪装的,我们等下就秉公执法,态度强硬点。”

江后福直截了当地说。

“免得他们尽搞些弯弯绕绕。”

这个沈家和江淮月家一样,都是处理局的座上宾。

两家都供奉着所谓的家灵,也就是有特殊能力的诡异。

他们靠资助处理局换取家族里诡异的合法化(虽然只是表面功夫),最重要的是可以通过处理局定期检查和处理家灵的异常状态。

不过这些所谓的家灵在处理局的登记都是含糊不清的,没有名讳,没有能力描述——估计这些东西算是他们的一种家族机密,关系到家族兴衰。

其中特别是沈家,近几年他们对处理局的态度模棱两可,还多次拒绝局里的定期检查,异常状态的处理也直线下降。

江后福只觉得这些大家族都是放狗屁。

她反正是不觉得自己多了个爱抹人脖子的亡夫有多大好处;硬是要举一点的话,可能就是母胎单身二十几年的她抽象地脱单了。

呵呵。

她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祝小晴找到的关于沈觉川的信息并不多,他并不属于沈家目前的主家,且在投资和炒股上人才辈出的沈家中显得资质平平、毫不起眼。

在肉弱强食的沈家,像他这种人永远都只能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在水中永无止境地挣扎。

向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向上则是水面打下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沈觉川挤不上水面,却又不甘如此坠落。

可是,沈家公司的位置终究是留给那些天才的。

另外,祝小晴还查到他在医院曾有过精神方面的治疗史,而医院方面在今年八月中旬才出具治愈证明。

“抑郁吗?”

江后福记得祝小晴提到过,接触过水诡的普通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抑郁症状。

“是的。我还搜到招聘网上有他的求职信息,是开了治愈证明之后提交的,他去世那天刚参加完一场面试。”

车子里面瞬间变得安静,只能听到窗外车轮碾过马路的声音。

“我讨厌那些大家族的人。”

陈澈很突然地说出这句话,声音很少像现在这样平静。

“我也是。”

江后福抚摸过脖子上的血玉。

她想到了原身,她那短暂的一生始终被困在很大很大又很小很小的江家,直至死亡才彻底离开。

车子在通往沈家的路上疾驰,两颗思绪各异的心在这一刻相同地跳动着。

太阳西沉,余晖消散,独属于沈家的大院已经近在咫尺。

“准备好了吗?”

江后福最后一次确定藏在袖中的匕首。

“嗯,一切就绪!”

陈澈确认自己的手枪已经装满了子弹。

车行至大门口,值班的保安敲了敲车窗,礼貌地询问两人的来意。

“请问两位小姐有什么事吗?”

“处理局办案,你们家主应该知道了的。”

陈澈向保安亮出处理局的证件,他们在出发前就已经向赵水飞报备了行程。

“请您稍等一下。”

在沈家工作多年的保安当然认识这张证件,他连忙联系里面的家主。

在得到家主的许可后,乘车驱车前往院落中心的大别墅,这是主家的住所。

与分散住的江家不同。

沈家的主家与分家共同居住在沈家大院中,大大小小的别墅形成一个又一个院落,各家之间关系紧密,相互缠绕,一点风吹草动都无所遁形。

站在门口等候的沈家家主沈宗看到来者是两位年轻的女孩,愣了愣,但很快又拱手向前。

“两位小姐,沈某有失远迎啊。”

“我们此次前来是为调查沈觉川一事,”陈澈开门见山,向沈宗表明来意,“希望你们能够配合调查。”

“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沈宗表现出一副对两人俯首帖耳,言听计从的模样。

站在他身旁的年轻人似乎对她们没有什么好脸色,始终冷着脸一言不发。被沈宗提醒后也只是别过脸去。

“唉,”沈宗摇了摇头,“犬子无礼,希望两位见谅。”

“两位还是先往里面去,正好沈觉川的父母也在,可以一同商讨此事。”

陈澈点点头,跟着沈宗一起往里面走,江后福走在陈澈身后,旁边是方才的年轻人。

“可否问一下两位是属于调查局哪个部门?”

“驱诡组。”

“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两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大的能力。”

沈宗讨好似地夸赞道。

后方的江后福却察觉到沈宗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

两人今晚正巧赶上了沈家的聚会,大厅中的每个人穿着低奢又不失个性,显得穿着休闲装的陈澈和江后福格格不入。

看到两个外人进来,众人停下了声音,所有的目光投向她们两人。

走在前面的陈澈瞬间有些慌神。

江后福在身后不着痕迹地掐了她一把,及时拉回她的理智。

“这两位小姐是处理局派来的驱鬼人,是专门为沈觉川而来的。”

沈宗话音刚落,坐在沙发上的一位妇人忽的流下泪来,“……我的觉川啊……”

坐在她边上的女人赶紧上前安慰,另外一边的沈父也来到了妻子的身边。

“那就由沈觉川父母和我私聊一下吧,希望其他人不要来打扰。”

“可以的,可以的。”

沈宗大手一挥,准备吩咐佣人准备会客房间。

“你也要来,毕竟你是沈家家主,这件事情你有权利知晓。”

陈澈叫住了打算当撒手掌柜的沈宗。

“这——”沈宗瞄到了陈澈腰间不经意露出的枪。

“——您所言极是,我这个做家主的怎能对族人的事坐视不管呢?”

他和儿子耳语几句后,亲自领着陈澈与沈觉川父母二人向会客房间走去。

见一行人离开,大厅里又恢复了热闹,不过这次大家在讨论的是处理局此次前来的事情。

江后福安静地靠在角落,听着通讯器那一头陈澈的问话。

在出发前她就特意给陈澈做了话术培训。两人准备分头行动:陈澈向沈觉川父母和沈家家主询问有用信息,江后福则在暗地调查沈家家灵。

她认为水诡与这个所谓的家灵很可能存在一定的关系。

当她听到沈父说“沈觉川是个很平庸的孩子”、“他在成年后就常常居住在外面”的话时,她就知道那边恐怕是一点有用信息都问不到了。

还有那个沈家家主也是,表面上对她们百依百顺,实际上嘴严得很,一点信息都不透露。

江后福不动声色地走至后门,打算去后院找到沈家祠堂的位置。

“你要干嘛去?”

一道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是沈家家主的儿子。

“我听说你们家祠堂供奉着家灵,想要去参观一下。”

江后福主打一个真诚。

虽然参观是假,只有想去祠堂是真。

沈行奇怪地看了一眼她的表情,那种神态不像是假。

“去那干嘛,那里没有什么好看的。”

他并不是很喜欢祠堂的氛围,童年在宗祠书堂的那段经历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

“那你知道沈觉川吗?他和你应该是同辈的吧。”

江后福拐了个弯,换了个问题问他。

“沈觉川?好像听他们说过。”

沈行指了指大厅里的人。

“他们说沈觉川救了个人,结果自己被那人推开,没抓到绳,溺死了。”

江后福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当时推开水诡的那一幕。

也许沈觉川最后还是在重复死前的场景——被一双手推开,绳子在眼前越来越远,身体逐渐脱力,他的头已经被淹没在了水面之下,向死亡不断坠落。

系统提示,水诡沈觉川甜蜜值 10。

“作为沈家人,沈觉川应该知道这种事情的风险,他太不理智了。”

沈行并不理解沈觉川的这种行为。

沈家从小就开始培养后辈们的风险意识。

面对水中救人这种高风险低回报的事情,即使是沈觉川那种资质的,也应该知道最好的选择是什么,而不是白白把命搭上。

江后福看了眼沈行。

他的眉眼间反映出单纯的疑惑与不解,还有那一眼即知的平淡。

明明是在一个院中长大的同族家人,于他而言却如形同陌路的外人一般。

和江家没什么区别。

江后福发出一声嗤笑,转身就要向后院走去。

“喂,你去哪?”见江后福一言不发地离开,沈行急忙追上去。

“祠堂。”

江后福拍开他伸出的手,一路向后院深处走去。

和这些人打交道是最费劲的,她一开始居然还想着暗地调查。

明明她自己最不怕得罪这些人了,更不用说还有赵水飞给她兜着。

“你不能去那里!”

父亲和他叮嘱过,但沈行没能喊住她。

他知道这些驱诡人有多厉害,也明白自己几斤几两。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当即返回房间去找父亲和另一个驱诡人。

江后福一路穿过与江家相似的茂密竹林,同样辉煌的祠堂在黑暗中拔地而起,檐角两个红灯笼照得她的脸像是映上了一层血。

她推开紧闭的大门。

祠堂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但四周灯光昏暗,江后福只能隐约看见池中缓缓泛动的涟漪。

依照在江家祠堂的经验,江后福目标明确地朝正堂走去。

正堂中大门敞开,两排烛火在黑暗中晃动,一尊金像静静地端坐在神台,双手微微张开,就像是欢迎她的到来。

江后福随手拿起一个烛台,走近神台,从下至上大致地映照出金像的真容。

只见它生一张狰狞鬼面,双目紧闭,似是其中藏有珍贵机缘。

她本以为其身后是生有一个巨大肉瘤,但待近看之时,却发现是一张龟壳严丝合缝地与金像后背相连。

金像全身**,身形已脱离人类的性别之分。江后福凑近细细观察,发现它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划痕。

它的脚下规整地摆着一排规格相同的普通灵牌,地位远低于高台之上的家灵。

借着烛台的火光,她看清了其中一块灵牌上的字。

献沈家子嗣,沈觉川,于百目真君。

找到了。

她正欲要拿起这块刻着沈觉川名字的灵牌。

原本昏暗的正堂内忽然火光大作,祠堂的宁静被匆匆的脚步声打破。

“小姐!你怎么来这了——”

沈宗走在赶来的沈家人前面,率先走进大堂,表情诧异。

可他疾风般的步伐暴露了内心的愤怒。

“小姐!那个不能拿的!”

沈宗慢下脚步,小心安抚不知道随时会干出什么的江后福。

江后福已经把灵牌拿在了手上,没有理会一脸焦急的沈宗。

“陈长官您也帮我劝劝她啊!”

见劝阻无果,沈宗又转向陈澈求助。

“您知道的——那些东西不能随便碰的啊!”

陈澈静静看着他,无动于衷。

“真的不能碰吗。”

江后福终于有了回应,转过身面向赶来的众人,手里随意地拿着沈觉川的牌位。

她扫视过沈家众人,眼神在沈觉川父母的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停留在沈宗身上。

“这是沈觉川的灵牌。”

她向众人介绍道,语气平静,没有任何的波动。

“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这是什么。”

江后福在原身的记忆中短暂地见过一次沈宗的面孔。

这也是沈宗在她们进来后第一次真正打量江后福的面容。

“你是……江家的那个!”

沈宗当然也知道关于江后福的传闻,她的存在与自家祠堂摆的这些灵牌大同小异。

“我要带走沈觉川的这块。”

江后福把灵牌揣进了自己大大的兜里。

“不行,你不能带走他。”

沈宗的眼神变得狠厉。

“就算是死,他也是沈家的人。”

“他父母都管不了,还管你行不行。”

陈澈鄙夷地看着他。

她都听出来了,江后福的语气明明就是宣告,根本没有商量。

“你怎么能这么说!”

沈宗拦下身后暴怒的沈父,手背到身后向沈行发出示意。

“咔嚓——”

子弹上膛的声音成功暂停了沈行的行动。

陈澈持枪对准了他的腿。

“作弊可是不行的哦。”

身为驱诡人的陈澈自然知道,一些大家族会用香火请家灵出马摆平危机。

而这些家灵通常是A级诡异,一旦对峙,她们两个的下场可想而知。

“你们就在沈家的地盘上,真以为我就只有这点办法吗——”

沈宗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你们俩真觉得……”

锵的一声,江后福的匕首狠狠扎向金像腿上的一条划痕。

沈宗闭上了嘴。

没有扎进去。

她再次举起匕首,用力捅在了相同的位置,刀身陷入金像的体内,震得她虎口吃痛。

陈澈和沈家众人都目瞪口呆。

这200积分还是没白花。

江后福拔出匕首,黑色的腥臭液体随之从金像体内流出。

祠堂外风声呼啸,像是夹杂着痛苦的哀嚎。

“我们可以走了吗?”

江后福没有把匕首收进去,红色的血锈给它增添几分钝感。

沈宗清楚她手上的匕首远比看上去还要恐怖。

虽有不甘,他还是不得不向她们低头。

“二位请吧。”

众人自动退到两边,为她们让出一条道来。

两人就这样走出了祠堂,穿过了别墅,来到了车旁。

直到上车,陈澈紧握着枪的手才放松下来,刚才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沈宗变脸、自己帅气掏枪、江后福“挟天子以令诸侯”、两人最后又全身而退……这真的,真的……

真的太爽了!

她兴奋地一脚油门,差点没把江后福手上的灵牌整出去。

在他们的车驶离沈家大门的一刹那,藏匿于池塘水池底部的密密麻麻的眼睛骤然睁开。

江后福把车窗关上,打开了牌位底部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团皱巴巴的纸。

因为被水打湿过的缘故,已经无法还原成原来的样子。

根据上面残缺的字迹,她明白这是沈觉川的简历。

标注的时间是8月26日。

那一天,沈觉川在救落水者的过程中因体力不支而溺亡。

尸体被打捞上来后,人们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这团被退回的简历,几经周折,它来到了沈觉川父母的手上。

它代表着沈觉川的残魂被封入灵牌,献于沈家伟大的家灵。

江后福用匕首把沈觉川的名字从灵牌上抹掉,那团纸则在触碰到刀尖的一瞬间化为灰烬。

她顺手在“百目真君”四个字上划了把大大的叉。

“水诡沈觉川,甜蜜值 20,目前甜蜜值40。”

甜蜜值够了,现在就只要求婚了。

江后福撑着脸看着外面的风景呼哧而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只有她们的车还在路上行驶。

“江……江后福,”陈澈声音颤抖,“前面……好像出车祸了。”

“很严重吗?”

江后福疑惑为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

“那个看起来……好像……好像是我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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