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河湾的寂静时，苏枕月正蹲在岸边检查顾晚的情况。符阵的金光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顾晚攥着五帝钱的手微微松动，掌心沁出的冷汗把铜钱浸得发亮。
“她脉象乱得厉害。”苏禾把许知年塞进救护车后绕回来，指尖刚搭上顾晚的手腕就皱起眉，“邪祟虽然散了，但她到底还是被邪祟标记过，许知年被标记的时间短倒是没关系，顾晚这边得尽快用净化阵才行。”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处理他们两个身上的伤。”苏枕月目光落在河面上，月光洒在波纹上，映出细碎的银辉，可水底深处似乎仍有暗流在涌动。
她摸出怀里还没还给苏禾的八卦镜，镜面还残留着刚才照出邪祟时的白光，边缘符文却在隐隐发烫。
“你不觉得奇怪吗？”苏枕月突然开口，把镜子转向苏禾，“一个刚死三个月的鬼魂，怎么能凝聚出这么重的怨气？还懂得标记活人为饵。”
苏禾愣了愣，随即想起刚才铁锹挖到的滑腻触感，“你是说…这水里还有别的东西？”
救护车的车门“砰”地关上，医护人员询问跟车人员，苏枕月随便找了个借口拒绝，说是办完事再过去。
河风又起，这次却带着股若有似无的荷香，甜得发腻，和刚才的腥臭味格格不入。
苏枕月猛地回头，岸边的石阶缝隙里，不知何时冒出了几株青嫩的荷叶，叶尖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夜色里泛着诡异的光。
“不好！”她拽住苏禾往回跑，“那邪祟只是个引子，真正的东西在利用它养荷叶！”
话音刚落，身后的荷叶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宽大的叶片层层叠叠地铺展开，遮住了半个河岸。叶梗上的尖刺闪着寒光，竟在月光下渗出暗红色的汁液。
苏枕月拿出镇魂铃，铃声急促地响起，却没能阻止荷叶蔓延的势头。“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她看着一片荷叶卷着黑气朝自己缠来，挥手砸出黄符，金光撞上叶片的瞬间竟被弹了回来。
“是养在淤泥里的‘荷祟’。”苏禾突然低喝一声，铁锹在她手中转了个圈，刃口劈向缠来的叶梗，“我查落水案时看过县志，这河里百年前曾挖出过七口棺材，棺材里全是没腐化的女尸，据说开馆时她们的胸口都压着片晒干的荷叶。”
叶梗被劈断的地方喷出黑血，溅在石阶上“滋滋”冒烟。
苏枕月趁机拿出三枚铜钱掷向空中，五帝钱在空中连成一道线，将扑来的几片荷叶钉在石阶上，“所以刚才的那个鬼魂，是被它当成了催生荷叶的养料？”
“不止。”苏禾腰间的铜铃突然发出刺耳的颤音，她低头看向水面，那些原本半沉的荷叶竟开始旋转，在河中央转出个黑色漩涡，“它在找新的‘容器’，顾晚和许知年身上的纹路，根本不是标记，是它在尝试着能不能把魂魄种进他们身体里！”
漩涡中心突然涌起道水柱，水柱顶端托着个已经开始发黑的莲蓬，莲子的位置竟是七只紧闭的眼睛，此时正缓缓睁开，眼白里爬满血丝。
苏枕月的桃木剑骤然发烫，她想起之前在学院图书馆里看到的东西，荷祟以魂为种，以血为肥，百年开一次花，花开时需献祭七个活人魂魄才能结出‘往生莲’，食之可替命。
“它要开花了！”苏枕月将镇魂铃塞给苏禾，“你先镇住那些荷叶，我去毁了那个莲蓬…”
话音未落，漩涡里突然伸出无数条藕状的根须，像锁链般朝两人缠来。
苏禾咬着牙猛摇镇魂铃，铃声撞在根须上泛起金色涟漪，却被根须上的倒刺撕开一个个缺口，“这玩意可比刚才的水祟硬多了。”
苏枕月瞅准空隙纵身跃起，桃木剑劈出的金光直刺莲蓬，却在触到莲蓬的瞬间被弹开。
她这才发现，莲蓬外面裹着层透明的薄膜，膜上隐约能看到无数张人脸在挣扎，脸色一沉，“你查到的资料应该是真的，这些人脸大概就是那七口棺材里的女尸。”
“用八卦镜，照它的眼睛！”
苏枕月拿出八卦镜的瞬间，莲蓬上的七只眼睛突然齐齐转向她，瞳孔里涌出浓稠的黑气。
她将镜面对准莲蓬，白光如利剑般射去，薄膜上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叫，竟有几缕魂魄顺着光线逃了出来，化作流萤消散在空气中。
“就是现在！”苏禾趁机将铁锹掷向漩涡，铁锹带着聚力符的金光直插水底，根须的攻势顿时一滞。
苏枕月咬破舌尖，舌尖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上的符咒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条金龙缠绕其上。
“敕令，破邪！”
金龙发出震耳龙吟，狠狠撞向莲蓬。
薄膜应声碎裂，莲蓬里爆出一团黑雾，七只眼睛在雾中翻滚，最终凝成七个模糊的女影，朝着河对岸飘去。
天边泛起一抹白，苏枕月看着她们消失在晨光里，突然明白这荷祟根本不是要结往生莲，而是那些被镇压百年的魂魄借它的躯壳在求救。
漩涡渐渐平息，荷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河面上飘起一层金色的光点，像撒了把碎星。
苏禾瘫坐在岸边，看着手里卷刃的铁锹笑出声：“这下委托费总该给双倍了吧？”
苏枕月收起桃木剑，摸出手机给王叔打了个电话，让他联系人来处理后续情况。
晨光爬上她的侧脸时，她突然想起顾晚和许知年身上的诡异纹路，或许从一开始，那些印记就不是标记，而是求救的信号。
“走吧，去医院。”苏枕月朝苏禾伸出手，河风吹过，带着清新的草木香，再没有半分腥气，“得问问他们，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禾疲惫地摆摆手，“我就不去了，忙了一晚上困死我了，得先回家洗个澡，然后美美睡一觉。”
苏枕月也不勉强，只是把八卦镜还给她，又从包里抽出个小巧的平安符递过去：“这个你带着，刚经历过邪祟缠斗，身上难免沾些阴气。”
苏禾接过来看了两眼揣进兜里，“你这符画的可比我好多了。”
随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大腿，“对了，许知年那家伙要是醒了，你记得帮我跟他说，铁锹钱和精神损失费，总共两千三，让他微信转我。”她又晃了晃手里卷刃的铁锹，“这可是我新买的工具，就这么废了，没让他赔全款算够意思了。”
说起许知年，苏禾的语气中满是熟稔，想来已经认识挺长时间。苏枕月没有过多追问，点了点头，看着苏禾拖着铁锹往大路的方向走，背影在晨光里摇摇晃晃，倒像是刚打完一场酣畅淋漓的架。
河水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水波拍打石阶的轻响。苏枕月最后看了眼河面，那些金色光点还在缓缓浮动，正随着水流慢慢漂向远方。
她拿着罗盘看了眼，指针已经恢复平静，稳稳地指向医院的方向。
这一晚，终于结束了。
存稿正在往草稿箱转移，诶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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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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