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风停了,混混们的哄笑声消失了,连自己心脏的跳动都听不见了。孙寒曦的视野里,豹哥那张油腻的脸被无限放大,那张一开一合的嘴,成了天地间唯一动态的物体。
那个名字——“阿音”——像一道禁咒,在她灵魂深处被触动。
那个总是温柔地叫她“小曦”,会在她受伤后笨拙地为她擦药,会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的、干净得像月光一样的女人……
怎么能被这些垃圾用如此肮脏的语言提及?
“轰!”
不是外界的声响,而是脑内神海的惊雷。那根名为“克制”的枷锁,不是“啪”的一声断裂,而是被一股源自地狱的业火,烧得寸寸成灰。
萦绕在她周身的,不再是隐忍的冰冷,而是一种纯粹的、要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死寂。那股从瘦削身躯里炸开的戾气,甚至让叫嚣的黄毛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她那双总是跳动着不耐烦火焰的眸子,此刻黑得像两个无底的深渊,里头翻滚着骇人的戾气,巷子里那股子闷热劲儿都好像被这股杀气给冲淡了几分。
“你……他……妈……找……死!”
话音未落,孙寒曦动了!她没有像寻常斗殴那样挥拳,而是身体微微下沉,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弓,下一步就是雷霆万钧的箭!
豹哥毕竟是练过的,瞳孔一缩,本能地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他没敢托大,抢先发难,一声爆喝,右腿势大力沉的鞭腿卷着恶风,直奔孙寒曦的肋下!他有自信,这一脚足以让任何一个成年男人断几根肋骨!
面对这足以踢断木桩的一脚,孙寒曦不闪不避。就在腿风即将及体的瞬间,她左臂肌肉瞬间坟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下一沉,用手肘最坚硬的骨节,“咚”的一声闷响,硬生生迎上了豹哥的小腿胫骨!
“嗷!”
豹哥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嚎!他感觉自己仿佛踢在了一根烧红的铁棍上,钻心的剧痛让他整条右腿瞬间麻痹,攻势当场瓦解!他练了这么多年散打,从未见过如此野蛮、如此不讲道理的格挡方式!这他妈是拿自己的骨头在对撞!
胜负,就在这一念之间。
趁着豹哥身形踉跄的刹那,孙寒曦的身体如陀螺般猛地一旋,右脚踏出的那一步,几乎要将地面踩裂!她整个人贴了上去,不是用拳,也不是用腿,而是用肩膀!
八极拳,贴山靠!
“嘭!”
这一撞,朴实无华,却蕴含着她全身拧转而来的恐怖力道。豹哥那一百六七十斤的身体,像是被一头全速奔跑的公牛撞中,双脚离地,胸骨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他整个人倒飞出去,“咣当”一声砸在三米外的墙上,滑落下来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珠子都开始泛白。
一招。
仅仅一招交锋,看似强大的豹哥,已然被废。
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剩下的几个小混混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看着那个站在巷子中央,连呼吸都没有太大波动的身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打架,这是屠杀。
孙寒曦缓缓转过身,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落在了第一个开口附和的黄毛身上。
“嗒、嗒、嗒……”
皮质马丁靴踩在水泥地上,每一步都像死神的鼓点,敲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黄毛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处迅速濡湿一片,腥臊味弥漫开来。他磕头如捣蒜,哭喊道:“姑奶奶!祖宗!我们错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再也不敢了!”
孙寒曦在他面前站定,弯下腰。
她没有说话,只是捡起了地上豹哥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她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划了几下,似乎在翻看什么。然后,她把手机举到黄毛眼前。
屏幕上不是什么威胁信息,而是一张豹哥相册里的自拍,背景里,一个笑得很开心的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冲着镜头比V。
黄毛的哭声戛然而止,瞳孔缩成了针尖。
孙寒曦的嘴唇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吐出的字眼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更刺骨:
“我这个人,记性很好。”
“我记得住你们每一个人的脸,也能找到你们每一个人关心的……人。”
说完,她直起身,随手将手机扔在黄毛的脸上,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
“回去告诉所有想打她主意的人。”
“下一次,我就不是只废掉一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话音落下,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瘦削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只留下一地跪倒的垃圾,和足以让他们做一辈子噩梦的恐惧。
黄毛那几个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几人小鸡啄米般点头
孙寒曦离开巷口,紧绷的神经微一放松,那股被强压下去的刺痛瞬间在右臂上炸开,尖锐得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她猛地低头。
洗得发白的T恤袖子上,一道半指长的口子赫然在目,边缘的布料已经被血浸透,暗红的颜色像是雪地里最扎眼的一抹污迹。皮肉外翻,伤口不深,却足够让她浑身的血液刹那间凉透。
不是因为疼。
而是因为一张脸,一张平日里总是含着浅笑,此刻却可能因此变得冰冷、失望,甚至厌恶的脸。
关溟音的脸。
“约法三章”的第三条,那句淬着冰碴子的警告,仿佛就在耳边炸响:“孙寒曦,你要是敢把自己弄伤一根头发,青一块紫一块地滚回来,你就永远别回来了!听见没有!”
“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爆,刚才面对十几个混混都未曾有过半分波澜的眼神,此刻却写满了惊惶与无措。那道小小的伤口,仿佛成了一张审判书,宣判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生活,即将……死刑。
这伤……这他妈该怎么跟阿音交代?!
夜风灌入巷口,吹得孙寒曦一个激灵。
她低头,死死盯着自己T恤袖子上那道被划破的口子,以及底下那片迅速洇开的暗红色。
右臂上传来的刺痛感,远不及心脏被瞬间揪紧的恐慌。
完了。
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像是被烧红的烙铁反复摁在神经上。
芭比Q了。
那张总是清清冷冷、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在她脑海里却无比清晰,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被无限放大。
她几乎能预见到关溟音在看到这道伤口时,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会如何一点点冷下去,最后结成两块剔透的寒冰。
“孙寒曦,你要是敢把自己弄伤一根头发,青一块紫一块地滚回来,你就永远别回来了!”
那句警告,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钢针,在她耳膜里反复穿刺。
那股子刚才在巷子里把七八个混混吓得屁滚尿流的戾气,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髓里泛出来的、彻头彻尾的恐惧。
她不怕挨打,不怕流血,不怕死。
她只怕关溟音不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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