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孙寒曦兜里那几个钢镚儿，叮当响，连买本盗版小说都得掂量半天，哪儿够买什么狗屁绝版书。
“搞钱！”
这两个大字，跟探照灯似的在她脑子里“唰唰”闪个不停。
还得是那种不犯法，又不能让阿音知道她又在瞎折腾的道儿，不然那“一个月”的紧箍咒就得当场念起来。
这天下午，日头像个蔫了吧唧的茄子，有气无力地挂着。
孙寒曦正蹲在自家那个破筒子楼的楼道口，穿着件洗得发黄的旧T恤，领口都松垮垮的，下巴抵着膝盖，百无聊赖地拿根枯树枝儿在地上画王八，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骂着谁。
李渊那小子跟个幽灵似的，蔫不出溜地从墙角后头探出个脑袋，脸上还带着点儿没褪干净的乌青块，那是上次被刀疤强那伙人招呼的“纪念品”，看着有点儿滑稽。
“曦曦，”李渊一屁股墩在她旁边，也不嫌地上脏，鬼鬼祟祟地压低了声音，眼睛还往四周瞟了瞟，活像要接头似的，“我跟你说个事儿啊，保准你感兴趣！”
他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我家那片儿，就老工业区那边，新开了家泰拳馆，叫什么‘猛虎’，听着就挺虎的，招牌老大一个！”
“他们那儿招杂工，管两顿饭，听说给的钱还凑合，比搬砖强点儿。你要不要……去试试？”李渊拿胳膊肘捅了捅她。
孙寒曦画王八的手一顿，那只王八刚画到一半的腿儿，被她一使劲，划拉出老长一道。
她眼皮子懒洋洋地掀了掀，斜了李渊一眼，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泰拳馆？
这仨字儿一入耳，她那颗本来蔫了吧唧、快发霉的心，跟被人偷偷浇了瓢滚烫的热油似的，“滋啦”一下就精神了！
那里面，可都是拳头说话的地儿！光是闻闻那股子汗臭味儿和荷尔蒙爆棚的味儿，她都觉得浑身的血都他妈的要烧起来！
可转念一想，关溟音那张清清冷冷、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就跟幻灯片似的在她眼前“唰唰”晃悠。
“孙寒曦，再让我逮着你跟人动手……”
那话里头淬着的冰碴子味儿，她现在想起来，后脖颈子都还嗖嗖冒凉气。
“不去，”孙寒曦把树枝儿“啪”地一扔，利索地站起来，拍了拍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屁股上的土，语气硬邦邦的，跟石头似的，“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能有什么正经活儿。老子才不去。”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头却跟有百十只猫爪子在挠似的，痒得难受。
李渊“哦”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有点儿讪讪的，不敢再多嘴。
他也就是随口一提，毕竟曦曦现在可是被她家那位溟音姐下了“禁武令”的重点观察对象，盯得死死的。
孙寒曦心里头却跟揣了俩小人儿似的，一个扯着嗓子喊：“去他妈的！老子快憋疯了！还能顺便搞点儿钱给阿音买书，一箭双雕，美滋滋啊！”
另一个尖着嗓子叫：“你敢！孙寒曦你个狗胆包天的！阿音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你不要忘了那一个月的滋味会是什么样的？”
俩小人儿在她脑子里“噼里啪啦”打得不可开交，唾沫星子横飞。
最后，还是那个想给阿音买书、想找个地方透透气、哪怕只是闻闻味儿也行的念头，压倒性地占了上风。
她孙寒曦就是这么个操蛋德行，为了关溟音，让她上刀山下火海都眼皮子不眨一下。
更何况只是去个拳馆当杂工，偷偷摸摸的，只要阿音不知道，不就行了？她寻思着，自己嘴严实点儿，肯定没事。
第二天，孙寒曦特意翻了身最不起眼的旧T恤，灰不溜秋的，袖子都磨出毛边了，配条洗得泛白、膝盖都快磨破洞的牛仔裤。
她那头半长不短的乱发也胡乱扎了个揪揪在脑后，吊儿郎当地甩着，脚下趿拉着双快开口笑的破球鞋，溜溜达达就摸到了李渊说的那家“猛虎泰拳馆”。
拳馆开在一个旧厂房改造的区域，红砖墙斑驳陆离，上面用黑漆喷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头，龇着獠牙，瞅着就一股子生猛的野劲儿，让人老远看着都觉得煞气腾腾。
一推开那扇锈迹斑斑、吱呀作响的铁皮门，一股子浓烈的汗臭、皮革味儿和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就跟海啸似的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跟战鼓似的，一下下敲打着耳膜，拳靶被击打的“砰砰砰”闷响、沙袋剧烈晃动的“呼呼”风声、还有男人们粗重的喘息和野兽般的低吼声，混成一片，燥得人血液都跟着往上涌，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孙寒曦一双眼睛都快不够用了，骨碌碌地转着，透着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
这地方，跟她平时混迹的那些个破烂街区可不一样，这儿的暴力，带着股子训练有素的章法和力道，不是瞎他妈乱挥拳头。
男人们大多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肌肉在灯光下油光锃亮，块垒分明，汗珠子跟不要钱似的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淌，一个个跟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人形凶兽似的，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都是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呛人，却又让她莫名地感到熟悉和安心。
她尽量让自己那张脸上别露出什么“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没出息样儿，尽管心跳得跟擂鼓似的。
她眼神迅速扫了一圈，很快锁定了一个正在角落里吭哧吭哧擦拭拳套，看着像是管事儿的壮汉，那胳膊比她大腿还粗。
孙寒曦走过去，在那壮汉面前站定。她个子不算矮，但在这人面前，跟棵豆芽菜似的。她没绕弯子，下巴微扬，眼神直视对方，声音不大但清晰：“你好，招杂工？”
那壮汉闻声抬起头，一双牛眼似的眼睛轻蔑地上下打量了她几遍，瞅着她这细胳膊细腿儿、穿着寒酸的样儿，嘴角撇了撇，瓮声瓮气地，带着明显的驱赶意味：“小丫头片子，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我们这儿是拳馆，不是过家家的地方。搬沙袋扛不动，擦器械够不着，能干嘛？去去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周围几个休息的学员闻声看来，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哄笑。
孙寒曦面无表情，那张清秀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眼神却冷了几分。她没争辩，目光在训练区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个几乎被遗忘在角落，因为破损而替换下来的旧沙袋上。那沙袋皮子都裂了，里面的填充物漏了一地，又脏又沉，起码一百多斤，没人愿意碰。
她伸出手指了指那个方向，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喙的劲儿：“那玩意儿，我清了。你要是觉得行，我就留下；不行，我立刻走人，不碍你的眼。”
壮汉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粗野地大笑起来：“哈！就你？行啊，你要是能一个人把它挪到后巷的垃圾场，这活儿就是你的！丑话说前头，弄伤了可没人管你医药费！”
他这是存心刁难，想看她出丑。在场的学员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等着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怎么丢人现眼。
孙寒曦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她没像那些肌肉男一样，上来就用蛮力去抱、去扛。她只是蹲下身，绕着那个破烂的沙袋转了一圈，眼神像个精密的仪器，在观察，在计算。
在所有人看傻子的目光中，她先是将散落一地的填充物用簸箕快速扫到一边，然后，她找到沙袋底部一个磨损最厉害的受力点，将旁边一个废弃的拳靶垫在下面，脚下踩稳，腰背瞬间绷成一张拉满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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