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和以往的任何一次竞标会没有什么不同。四周都是同行，有新人，也有旧人。各家带头的寒暄几句，领着人分区位站位，隐隐对峙，彼此毫不掩饰地相互打量。
和其他保全公司相比，久不亲自出面的郎雪素带的人最少，却自然而然地占据了最靠近主位的地方。
有新来的窃窃私语：“那人是谁？”
前辈唇角不动地低声回答：“那是郎雪素。华国第一保镖。”
新人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看过去：那就是郎雪素？
投注到身上的目光太多，郎雪素并没有一个个回望过去，相比起他身旁只要有视线落到身上，就会第一时间目如电射般回看过去的保镖们不同，话题的主人公像是对他人的注视极为不敏感，和相熟的人打过招呼后，就眼皮微垂，淡淡地看着眼前某处，并没有往人群里放一星半点注意力。
但四周的人，却没有一个胆敢因为他的忽视而轻看他。
他们从入行起就听过这位的大名，听说，这位十六岁就入行的前辈，一入行接的就是大委托，从不出错。
像是接到袭击通知的曾经的华国第一首富，还有因热爱和平而拒绝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被母国追杀，从外国来投华的科学家，亦或是亲身涉险的华国赴某战乱国的外交官，都曾在他手下保住性命。
说他是华国第一保镖，也只是因为他并非编制内人员，否则凭他的实力，是能和PLA的最强单兵碰一碰的。
不过，这位华国第一保镖入行仅仅八年，不足二十五岁时，就隐退了。
业内都说，他是因为受过伤，才不得不隐退。
今天，隐退了的郎雪素却再次出现在竞标会上，怎么不令人议论纷纷。
像他们这样的职业，哪里能做到老？目前还在行的最年长的保镖，也不过二十九岁。
三十岁，放在其他行业正值青壮，到了保全里，反应就跟不上，必须退二线了。
所以三十岁前的每一天，对保全而言，都很宝贵。
郎雪素如今不过二十六，若是一直在业内，当是如日中天的鼎盛时期，可他都退了两年，再度出山，意识和反应能跟得上吗？
想到今天的竞标会是为了谁组织的，新人心内又微松。
也许郎雪素的出面，只是给新晋华国第一首富面子吧！
毕竟今日的雇主身家丰厚如斯，手里又有国家看中的科学项目，他能创造的价值比起他的财富更胜一筹。
即便为了这个，就算是郎雪素创立的第一保全公司，也不会掉以轻心。
没看到各家目前的业绩TOP都来了吗？
强将手下无弱兵，郎雪素带的人虽少，却能以一敌十，占了最接近主位的位置，旁人即便心中略有些不忿，面上也不得不服。
过了约十分钟左右，随着一声通报，自门口起至会场内部，人群次第向两边退开，给今天的主人公让出一条宽阔笔直的道路。
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率众而入。
他身高腿长，五官精致又不失大气，在俊美之余，还有足够的气场，凡是见到他这张脸的人，一定不会因为他过于英俊的长相，十足年轻的岁数而对他产生轻视。
他也长大了啊！
郎雪素一时竟有些恍惚。
他定了定神，目光一触即离，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
白应墨从人群中间走过，如同摩西分海。
他目不斜视，迈开长腿，不一会儿就走至主位，转身。
主位上的男人剑眉星目，轮廓分明的面孔有着说不出的俊逸与潇洒，配上他讲究的衣着，贵气迫人。
来自上位者的气质让会场瞬间安静。
白应墨微抬手，示意助理可以开始了。
助理先请大家坐下，而后依据流程，开始今天的竞标。
郎雪素没想到第一个就cue到他。他以为今天到结束为止，他都不会有机会上场。
不用打听就知道，他的第一保全是全场报价最高的。但这不是他疑惑的原因。
对于富豪来说，第一保全的高收费意味着更高的安全感。
有不少富人认为不该多花的钱，一分也不会多花，自然也有信奉一分钱一分货，最贵就是最好的人群。
郎雪素猜也许秘书认为白应墨是第二种人。
不过，不论白应墨是哪种人，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刷下来的。
他仍是不明白，在发生了十年前的事情之后，白应墨为什么还敢让他来。
他就不觉得尴尬吗？
秘书得体地笑对着他，白应墨却从落坐起就没往他这瞟过一眼。
郎雪素懂了：这家伙应该把他忘了。
他低头自嘲一笑。
渣男果然还是那个渣男。难怪对他的出现毫无反应，原来是把他忘了。忘了就忘了，只要他报出自己的姓名，白应墨不当场把他丢出去，他是白应墨孙子。
在众人打量失望的目光中，郎雪素站起身：“第一保全，郎雪素。”
主位上一直埋头看文件的白应墨手一顿，终于抬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郎雪素颇有些挑衅地冲上边微挑了挑眉。
他的名字有些特殊，哪怕白应墨真的认不出他的长相，也应该对名字有印象。
然而白应墨依旧毫无反应，他平静无波的双眸让人猜不出情绪，似是只是想对着名字认认是哪个人。
二人静静对视了几秒，白应墨像是把人认清楚了，就把视线从郎雪素身上收回，落回眼前的纸面上。
秘书早已翻开他们的报价书。
第一保全不愧是第一保全，秘书在竞标会前已经浏览了所有报价书。撇开价格高得离谱不谈，第一保全能提供的过往案例最辉煌，看起来条件也更优越。
就算今天不是走过场，秘书也更倾向选择他们。
老板有吩咐，戏还得继续往下演。秘书开始走流程。
郎雪素对答如流，还主动提出要演示身手。
秘书顿了顿。
老板叮嘱过了，今天只是走过场，并不需要郎雪素现场演示技艺。
让这么多人看着他辗转腾挪，上窜下跳，不是竞标，更像耍猴。
于是秘书说出商量好的台词：“这里场地太小，还请郎总稍候，我们先看看其他家的介绍。”
得让大家把文戏走完啊。
郎雪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忽垂了眼坐了回去。
白应墨只能看到他漆黑的发顶，半张脸都被额前略长的碎发挡住，看不真切。
到场的是国内前五的保全公司，另外四家似乎不敢夺了郎雪素的光芒，做的介绍都极简单，且郎雪素注意到，每个人在下场后，都会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
这种目光他并不感到陌生。
以往的竞争对手也常用这种眼神看他。
第一保全的业务水平确实过硬，事关性命，他们争不过也是常事。
不过，今天的结局肯定会不同。
无论白应墨选谁，第一保全，都会是第一个出局的。
他之所以还安生坐在这里，陪着走流程，大概不是白应墨宰相肚里能撑船，而是他想要维护自身形象，不在人前显露喜怒。
所以当秘书说出第一保全入选最后名单时，郎雪素眼中的疑惑是十成十的，毫不掺假。
他疑心自己听错了，抬眼望向众人。却见其他参与竞争的保全公司，齐齐立起来向外走。
有个与他相熟的前辈在经过他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看他。
郎雪素有些莫明，仍是向对方致意。
秘书耐心地等其他竞标对象都离开，这才拿着笔记本电脑走向郎雪素：“郎总，来签合同吧！”
郎雪素满腹狐疑，有很多问题，却是不好问出口，只接过合同细细看条款。
前面都还好，条款非常合理，对甲乙双方的权利和义务拟定得很公平。待看到后面，郎雪素眉心一跳。
“指定人员——我？”
秘书面不改色：“是的，我们老板指定您——郎总，做为老板的贴身保镖。”
郎雪素禁不住抬头看向白应墨，想要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应墨已经收好桌上的材料，随手递给一旁的助理，而后起身，拾阶而下，缓步行到郎雪素面前：“我听说，郎总是这一行里最好的。”
他的身量比起从前高壮许多，这么随意一站，竟然将他面前的光线全都挡住。
青年的模样和记忆里的清朗少年差别甚大，郎雪素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白应墨俯下身，双手支在桌上，垂目看着他，声音低沉悦耳：“我只要最好的。”
男人突然的欺近，令郎雪素心都漏跳了一拍。
他那双从前总是带着笑意的双眸此时一片从容不迫，看不出喜怒，因为太过冷静沉着，反而有一种静谧的压迫感。
如此近距离下，本来被金丝边眼镜阻挡的眼神毫无折损地递到自己面前。
那是一种非常平常，自然，没有任何情感偏向，就像在看一个与他没有旧日纠葛的人那般，无喜无怒，无忧无悲的眼神。
郎雪素忽然觉得呼吸困难，他眼皮微挛，不自觉地想要瞥向其他方向，却强迫自己与之对视：“我知道了。”
卷首语
读者和作者的关系，其实相当于有缘人。
作者心里有故事，能遇见愿意跟随作者的视角看故事的读者，是作者的缘分；
反过来讲，读者能通过跟自己不一样的视角，看到这个故事，也是读者的缘分。
合则看看，不合则弃而已，很没有必要互相伤害。
如果哪里让看倌们觉得不顺意了，想要弃文，那就是咱们的缘分到了，在这里祝你找到合心意的故事。
山长水阔，咱们有缘再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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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竞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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