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大道上疾驰。
开着我的菲斯特霓虹。
贫民窟，电线杆交错，远方是挺拔的高楼。
天幕一轮巨日。红的要滴出血来。喷薄出千万缕红光。
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美得让我撞上了电线杆。
“操！妈的。又撞到电线杆了。警察怎么还没甩掉啊！”
我叼着未点的烟，心脏快要跳出胸膛，脸颊也因为兴奋紧张而开始发烫。
“不是，你这车技我看了都急。换我开早甩掉了。你他妈开的什么东西啊！”
彭林涛在一旁笑着骂我。
我吐掉烟，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操，车技不好怎么了！老子也没想到路边搭讪个妹子就他妈的报警了啊，是不是枪忘记收起来了啊。真是操了。这附近又不方便抢车，老子一点准备都没做就又开始跑路了。才从局子里出来呢！”
“你快点开，别说话了！”彭林涛看着我摇了摇头。又低头去玩手机了。
我皱紧眉，现在上了高架，警察依然穷追不舍，我聚精会神地看着路面，寻找可以走的岔路。
终于，眼前出现一处熟悉的路障。我想也没想就一脚油门冲了上去。应该没错，这里可以直接从高架窜到路面上，虽然有点高，但只要我着陆够稳的话，肯定可以甩开警察。
这么想着，我又是一阵兴奋。精神高度集中，手都有点发汗。
“轰——砰！”我撞开了路障。远方的红日已经慢慢挪到了地平线上。在血红的夕阳里，我迎着光，腾空而起。菲斯特的车身折射着红光，奔向地平线上的巨日。我一时间有点愣神。
太美了。
我和我的车，飞向红日。心脏在一通狂跳之后在这一刻慢了下来，似乎达到永恒。我只是看着前方，看着前方，心中却已经空无一物。我只知道，我在飞——
“砰——噗呲啪啦”
车响亮地坠下了高架，在地上滚了几圈。爆了。
我应该也要死了。
血流了一地。
我的心脏也开始抽着疼。是那种，猛地兴奋过后缓不过来的痛。
疼啊。
唉，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我抬眼看向一旁的彭林涛。
他也看了我一眼。
我的心脏还在抽痛。
我皱着眉。
我在等他开口。
他终于开口了。我都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果不其然——
“**了个逼！！！老子就不该把电脑借你玩。一星犯罪都逃不掉。又菜又爱玩！”
我从椅子上站起身，伸着懒腰，感觉一阵舒爽。笑着说：“这游戏建模还是可以的啊，这落日实在是太好看了。”
“哼，开什么玩笑，你晓得这游戏多少G不，我电脑都要烧坏了。”他还在嘟囔着。
“好好好，那我继续了哈。你不也正玩我手机吗。玩着呗。”我伸完了懒腰，看了一眼电脑，屏幕里的小人已经从医院出来了，正站在街上，等待着我的操作。
彭林涛翻了个白眼，又对着我手机一顿猛点。估计是在打匹配。要不然也没空来管我的烂车技。
我用鼠标操纵着小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晃。打量着周围的车，打算看一辆顺眼的过去抢了。
我抢了辆贝菲特，在地图里找到游乐园，标好点之后就顺着路开了过去。
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男生单肩背着包一摇一摆地进来了。我抬眼，正准备把游戏停了，就迎上那双闪着光的褐色眸子。
操，这大眼睛blingbling的，差点闪瞎我的眼。
“我操，老秦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老师呢。”彭林涛猛拍了一下那个男生的肩。
“嘶——妈的彭林涛你下手轻点行不行，痛死老子了！”那个男生揉了揉肩，回了彭林涛一掌。
“啊啊啊啊啊痛，对不起嘛。”
我无视他们俩的日常互殴，继续往游乐园开。
“我想抽烟。”包甩在椅子上的声音。
“**，又来办公室抽烟！你去厕所抽不行吗。”彭林涛一边以我看了都颈椎痛的姿势狂戳屏幕，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不要嘛，在这里抽更爽。男厕所臭死了。”
“那你抽。”
“哦。”
“能抽吗？”
“你不是问了我一次了吗？”
“没问你。”
“那你问谁？”
“这里未必有第四个人？”
我沉浸在车载电台的乐声中飙车，听到这里才缓缓抬头。
他捏着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呲嗒”。“呲嗒”。橙红的火光明明灭灭，他的睫毛和鼻梁投下深深的阴影。瞳仁里只有我的影子。
他抬着眼定定地看着我。唇角还勾着一缕笑。
操。上目线攻击啊。
我很快低下了头，盯着电脑屏幕假装沉迷游戏无法自拔。导航的线条都快被看出重影了。
“砰——”车又撞电线杆上了。
“你抽吧。”我松开鼠标，揉了揉眉心。
“哎呦我说老秦，当着崔予的面你随便抽。只是她最近戒烟，你烟别吐她脸上搞得她也想抽了就行。”
“哦。好。”
“啪嗒——”
烟味开始弥散。
我偷偷抬眼看他。
他怎么也在看我？？！！
我的心里已经万马奔腾，眼睛却眨也没眨一下。和他对视着。
他突然仰头吐烟。云雾缭绕之中眸子泛着光，散发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以为你很讨厌烟呢。每次你在我都不敢抽。”他笑了。烟捏在手里，猩红的烟头上吐出一缕腾空蜿蜒的烟。像蛇。吐信子的，蛇。
我淡淡地回了他一句不置可否的话：“没事，你抽。”
我的心却开始狂跳。
这种感觉真神奇。我朋友的好朋友，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工作的人，偶尔也会在开会的时候紧挨着坐，旁人说了句笑话，仰着头笑得很嚣张。我也笑，然后看向他闪着光的笑眼问“真的吗”。他笑着点头说“真的”。心里却在窃喜天哪我和他对视了。这么近。
那是我第一次和他说话。
那次开会我一直在喝水。
会开完了，然后接着在每天打开办公室的门时看见他伏案工作。我低头，走向我的座位。我们从未打过招呼。
他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他和彭林涛那么熟，我又和彭林涛天天混一块儿，应该知道吧。
如果他知道，那他为什么从不和我打招呼。他讨厌我么？
不知道。
不敢在我面前抽。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原来你知道还有我这个人啊。
“操，看你抽我也想抽了。给我来根呗。”我就知道彭林涛这小子沉不住气。
“万宝路，你抽吗？”
“抽啊。”
又是一声啪嗒。
烟味变重了。
我听见自己说：“给我也搞一口。”
他抬起一边眉，笑：“怎么，不戒了？”
我也笑：“不戒了。”
他给了我一支万宝路。我揣进兜里。
晚上，我搭着毛巾搓着湿漉漉的头发的时候，扣扣弹出一条消息。
“酸奶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那个我无数次从群聊里点进主页，却又不敢点下添加的人。
我按下同意。
“17班秦颂齐。”
“崔予。我和涛子一个班的。”
“我知道。”
我没再回复他了。退出扣扣，点开一个MOBA游戏。
凌晨三点了。
我放下手机，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伸开双臂和双腿，长吁一口气。好久没玩这个游戏了，一不小心就连着打了二十多把。
好累。
我起身披上外套，准备出去抽根烟。
想到他今天给我的那支万宝路，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扬。
手伸进兜里的时候，却只摸到一兜的烟叶。
妈的，烟在兜里烂了。
我拧着眉把口袋翻过来把烟叶抖到垃圾桶里。
一个想法从脑袋里蹦了出来。
我想也没想就掏出了手机点进最新的聊天框。
酸奶。
“在吗？”我飞速打字。
“什么事？”居然是秒回，他果然在熬夜。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你今天给我的那支万宝路烂我兜里了。”
“哦？”
“你能再给我一支吗。”
“你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周六晚上十点花溪街zero。二楼卡座。”
我点完发送，看着手机屏幕。手指一下一下敲着。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开始打字：不去就算了，没关系。
我的手指向发送键移动。
“好。”
我勾起嘴角。
看来不用点发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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