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新的一年还有三天,各位负责晚会的老师把所有的节目统一排了下顺序。
诗朗诵《将进酒》是第三个,排在开场舞和歌曲《万疆》之后。开场舞由学校的舞蹈老师和舞蹈特长生们表演,《万疆》则是学校一位挂名音乐指导老师,也是学校的知名校友来演唱。
所以得知自己的节目是排在第三的时候,几个人都挺高兴的,有种自己的心血得到认同的自豪感。
这天王雪带了本自己记了多年的古诗词积累本来。
“雪啊,”古余兮大致翻了翻接着把它卷起来当成扇子扇风用,“你拿本这个来干嘛啊?”
王雪撇撇嘴:“我这不是怕老张又来搞突袭吗?这样可以证明我不是和你同流合污的。”
“有点道理。”古余兮把本扔回去,“我恨你。”
坐在电脑旁边和陈风谢博文一起周宇则忽然觉得眼皮直跳,以他每次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都会进入一段故事情节的经验,他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古余兮身边:
“我怎么觉得……”
古余兮话只听了半截,再抬眼面前就换了个景色。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古余兮只身站在其中。随着四季更迭时间变换,草原从嫩绿枯黄又到嫩绿不停生长。
忽然之间一阵大火袭来,古余兮吓得连忙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原野已经成为一片灰烬。
然而未等她看清楚,一阵风从她身后吹来,所经之地瞬间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生生不息,一碧千里。
古余兮看到此情此景,已然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当意灵产生巨大的能量波动时,会有人碰巧进入文字漩涡,由其身边的文字于陷入者内心的情感相勾连所产生的情景漩涡。从本质上来讲,这只是一场幻象,并不会伤到任何人,但如果人类在漩涡里承受太多恐惧或其它情绪,也一定会影响他脱离漩涡后的生活情况。
她能做的,就是认真等待场景结束,尽己所能推动情景漩涡发展,然后出去查看另外几个人的情况。
想到这里古余兮就更加头疼了,前不久刚给林安清消除了记忆,自己现在的能量消除一个人的记忆都是费心费力,更何况是三个人。
远处漫天的野草将古老的小路覆盖住,前方有阳光洒满尽头。古余兮的脚步止不住向前去,明丽翠绿之后是一座荒城,屹立在古草原的终点。
一位身着白袍的少年站在原地,同远去的友人挥手道别。
送君一程终需别,我心情谊同萋萋。
古余兮想了好久,才把“离离原上草”这首诗的本名记起来。
《赋得古原草送别》
写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白居易此时年仅16岁,未中进士,未识元稹,未任官职,也未给刘禹锡写下“歌一曲”长精神。
少年挥动的手臂落下,目光看向友人身影消失的方向。
忽然之间一阵热风吹来,面前的绿色变成了一片金黄。
五月是麦收的农忙季节,不少青壮年屈身在麦田里劳作。妇女们领着孩子来给割麦子的家人送饭,女人的萝筐里是粗粮,孩子手里也拎着水壶一步一晃地跟在女人身边。
知道这场情景和白居易有关之后,很容易推断出来这一幕就是《观刈麦》的内容。
道理古余兮都懂,但是她现在左臂挂一个筐,右手提一水壶,跟着女人们往田地里走,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农民们在南岗麦田低头割麦,滚烫的地面蒸腾着农民们的龟裂的双脚,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农民们宽广的后背,夏天白日长,足以多干些农活。所以即使筋疲力尽但仍不去停歇。
“先吃饭吧。”古余兮走到年轻男人身旁,与其他直接光着膀子的男人不同,这位刚娶亲的年轻人穿着灰色葛衣,闻言抬起头来。
男人亦是满头大汗,劳作中的暴晒使他的手臂呈现出两种不同的肤色。
还未等古余兮反应过来这种莫名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就听见一位怀抱孩子的妇人边拾麦边讲述她的悲惨往事:为了缴税家田卖尽,如今只靠捡麦穗填充饥肠。
而在麦地之外看见此情此景的白居易同样也是满心惭愧: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
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面前的场景再度变换,秋夜冷风瑟瑟。
即将举杯告别的众人听见琵琶声色顺着江水游到明月面前。
接着便是寻声暗问弹者谁,
同是天涯沦落人,
江州司马青衫湿。
凄凄的琵琶声再次停顿之后,古余兮以为自己会到白居易的冬季里去。
然而睁开眼却见如镜的湖面映着低垂的白云,几只黄莺争先飞向阳光眷顾的数目,燕子衔来春泥筑新巢。鲜花缤纷模糊了视线,野草青青淹没了马蹄。白居易偏爱湖东的景色,尤其是绿杨掩映的白沙堤。
此时他正为杭州刺史。
二十年后,好友刘禹锡已离世,元稹早已只能梦中相见。
回顾一生旧时:家乡战乱,互生情愫,进京求学,结识元稹,长恨相思,登上官场,新乐府运动……
夜深忽梦少年事。
白居易这一生她无从评价。
后人只说唐朝每个诗人都活在李白的阴影之下。其实也并非如此,李白在,他们的文字同样也能流传千年百年,也仍有无数人再从寥寥的诗句中推断他们的内心、理清他们的情感。
他们的文字和情感都将随着历史延续下去。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白居易字乐天,古余兮想,她和白居易唯一的共通之处也就在此了,她是个乐天派。
一场漩涡结束,古余兮重新回到会议室里。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陈风正向倒在她身边的周宇则走去握住他的手进入到周宇则所陷入的情景漩涡里。本来打算来查看古余兮情况的卿辞见她醒来就把手伸向旁边的王雪:“那剩下那位就交给你了。”
来不及多想,古余兮快步走到谢博文身边。
面前的敌军密密麻麻如黑云般挤压着城池,城墙不堪重压即将要坍塌。秋风萧瑟,号角声在凄清的夜色中响彻天空。
塞上将士们的血迹在寒夜中凝为紫色,寒风半卷红旗,轻骑驰向易水边。天寒霜气凝重,战鼓声低沉不起。战士身披盔甲映着日光,像金鳞一般闪耀。
谢博文被眼前情景震撼到不能言语,在鼓声再度响起的时候他高声喊出:“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接着黑压压的一片阴霾散开,天空中的白云听到美妙的箜篌声不再飘荡。
琴弦拨动,湘娥泪洒满斑竹,九天**牵动满腔忧愁。
乐声清脆动听,像是昆仑山美玉击碎、凤凰鸣叫;像是芙蓉在露水中饮泣、香兰开怀欢笑。高亢的乐声一飞冲天,划过女娲补过的天际,五彩石被乐声击碎洒落,成为漫天秋雨。一旁的湖边,有鱼鲛腾跃,桂树留露。
谢博文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最喜欢的诗人笔下爱的情景竟全然展现在他眼前。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
他笑着说:“不愧是诗鬼!”
说完便继续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古余兮揉了揉太阳穴,一个写琵琶一个写箜篌,写的和阴阳两界似的。她不动声色地掩藏了身迹,在谢博文身后看着发生的一切。
谢博文的精神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等他主动醒来就好。
而自己现在要考虑的是,并非能量者的卿辞怎么知道如何进入情景漩涡的,以及她过会到底该消除谁的记忆。
再次回到会议室,卿辞已经在等她了。
见她睁开眼,卿辞开口问道:“所以,你就是传说中的能量者?”
古余兮抓住了“传说中”三个字,揣测出她并非能量者,于是更加好奇:“对,你是怎么知道如何进入情景漩涡的?”
“情景漩涡?”卿辞念道,“确实是个很贴切的形容。”
“我很早之前就进入过这个……情景漩涡当中,后来发现这种类似于幻象的东西并不会给我带来太多麻烦。”
古余兮问:“那你进入过很多次吗?”
卿辞摇摇头说:“不过三次,一次在雁过山,一次在博物馆,这是第三次。”
“那你又怎么会知道能量者的呢?”古余兮问。
“因为在前两次情景漩涡中我都遇到过意灵,他们一开始以为我是能量者,后来知道我不是,就猜测我应该是第一次的时候受到了意灵的影响,身上携带剩余的灵力气息。”
“雁过山……”古余兮说,“看来那里确实是一个灵力充沛的地方。”
古余兮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王雪,突然想起来正事:“对了,你们怎么样?”
“没什么事,我很有幸观赏了李清照的几首诗。”她顿了顿继续说,“只是你朋友好像不太好,我去的时候她正哭得撕心裂肺,应该是被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到了。”
古余兮无奈地说:“我试试看把她记忆清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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