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盯着课桌沉思了许久，又抛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谈回正题：“这个传承的消失，我们怎么搞？”
周宇则难得放下笔专心专致地聊天，陈风也颇有仪式感的对着空课桌听他说，人坐在板凳前撑着课桌前前后后地晃来晃去。
他听见周宇则说了两个字：“老陈。”
“啊？”
陈风对此很是不解，难道问题的关键出在老陈身上？想起谢博文当时好像是说了句类似老师的话。
那老陈在这之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老陈在后面。”周宇则补充道。
陈风身体僵硬，慢慢扭过头去，陈怀扬隔着靠门口的两个学生和两张空课桌与他对视。
陈风淡然一笑，嘴角扯的像要哭了出来一样。立刻从桌洞里扯出一本书，也不管什么科目，翻开就开始表演。
充满疑惑和好奇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课本上，然后他迅速往后翻了一页，目光从上往下的不断移动，直到锁定在某一行，停留片刻后点了下头又猛地把课本翻回去，发出“啧”的不解之声，最后放在唇边的手突然回到桌面上拿起一支笔，整个人低下头刷刷的往上写东西。
写到一半，又突然停顿，好像是某个步骤出现了什么错误一样，很是迷茫地把书往两张桌子中间推了推，很自然地抬起头来看着周宇则，笔在页面上戳了戳，示意对方看过来。
哟，这位装的不太行啊。
笔都没拿起来，只有那张物理试题摆在桌面上。
周宇则目瞪口呆地看完陈风这一系列表演，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自己同桌在他翘着板凳晃悠的时候老陈就已经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他了。
陈风没装多久，下课铃就及时响了起来。
他立刻拽着周宇则上厕所，以免陈怀扬又找他谈话。
两人匆匆朝老陈打完招呼就下楼了。
陈风不自觉地走到操场上，周宇则就安静地跟在他身旁。
一个穿着浅蓝色的夏季校服，一个穿着深蓝色的短袖，围着操场饶了半圈。
陈风还在琢磨今晚发生的这些离谱事件。他现在已经坦然地接受世界上存在一些非科学的东西了。
这个世界上会不会还有更奇妙的事情，谁知道呢？
他停下来伸了个懒腰深深叹了一口气：“唉！”
他和周宇则对上视线，男生的头发被一旁教学楼的细弱的灯光照亮，他的单眼皮很薄，眼睛亮亮的。
有风吹过来，扰乱了两个人的视线。
“你抽烟吗？”
陈风听对方冷不丁的这么冒出一句无厘头的话来，但还是回答了他：“不抽。怎么？你不会抽烟吧？”
陈风其实很难想象这个干净整洁、看起来一丝不苟的少年是怎么吸烟的。
陈怀扬在他小时候吸过烟，那时候爷爷去世，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不过被他妈训斥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陈怀扬用的是平时去超市满减赠的打火机，上面还有当地知名酒品的广告。
初三毕业的时候，李均启送给他一只纯银色的长方形打火机，比起家里那些常用的，那只打火机更矮更宽一些。打开盖子下面一小块透明的长条状就亮起光来，按动开关，橙蓝色的火焰就冒出来。
陈风不吸烟，但是他很喜欢那只打火机。长时间被他开开关关，那个支撑它发光的地方已经不亮了，但是余下的燃料还能让它打上火。
他觉得要是周宇则抽烟的话一定是用那种打火机，然后把那种细长的烟夹在指间，点火。
“不会。”周宇则说。
果然，陈风也觉得他不会。
陈风好奇地看向他：“那你问这个干嘛？”
周宇则没说话，陈风知趣地转移话题：“回去吧，快上课了。”
两人回到教室，周宇则前脚刚走到位置上，陈风就被李均启拦住：“你刚去哪了？”
陈风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操场就变成了厕所。
“唉，我怎么没看见你？还想让你帮我打掩护来着。结果看你和周宇则进来了。”
陈风知道打掩护打的是抽烟这件事，扔下一句“少抽点吧”就走回座位。
陈风坐下的时候，周宇则已经打开物理课本看了起来。
“你这么喜欢物理？”
意识到对方在和自己说话，周宇则眼睛里透漏出一些惊喜和愉悦：“古余兮物理差一些。”
陈风没想到这也是因为古余兮，他现在觉得周宇则是一个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恋爱脑，没好气的嘲讽道：“哦，好好学习给美女补课啊。”
“不要。”周宇则摇头，“我要考过她。”
陈风愣了一会，没想到周宇则这么回答。
“她学习成绩比你好吗？”
周宇则摇摇头：“她理科只有物理比我高。”
陈风问：“那文科呢？”
“这要看考前努力程度了，基础都是是差不多的。”
陈风组织了一下语言劝告他：“其实，如果样样都超过女生，对方未必就会喜欢你。”
周宇则分析了一下陈风的话，感觉这个‘喜欢’好像并不是他要说的喜欢，只好慢慢开口说：
“她只是我的妹妹。”
陈风放弃挣扎。
他已经想通了，学霸是不早恋的，所有依然把这份喜欢归结于对妹妹的喜欢，毕竟电视剧里的高冷学霸都是这么演的。
虽然古余兮看起来并不是很符合校园女主的软妹人设。
“对了，我还要谢谢你，军训拉我那一把，我当时都快丢死了。”
陈风觉得自己这辈子转移话题的次数都用在今天了，看来自己得拜读一下老陈那本《语言的艺术：低情商人请这样说话》来提高水平了。
“哦，不客气。”似乎是觉得这样太生硬，周宇则又加了一句，“当时看你挺可怜的。”
周宇则当时看到一贯身边朋友扎堆、脸上时刻带着笑容的人就坐在仍有积水的地上，面无表情的低着头。
身边那些人都笑个不停，连国护的教官都在一旁笑。
就莫名将手伸了过去。
陈风听完感觉有些无语，决心等自己修炼语言的艺术的时候也要拉着周宇则一起。
放学后陈风在校门口找到坐在电动车上等着自己的陈怀扬，不出意料挨了一路教育。
“还是以学业为重，多和你同桌学着点。”在到家门口的时候陈怀扬提醒陈风，“还有这事别告诉你妈啊，这都是要保密的。”
陈风了然的点点头，回家也没再吃夜宵，洗漱完就连手机都没碰就躺床上回味自己的这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才顺利入睡。
-
第二天陈风一到了教室就引起李均启的大呼小叫：“风哥！你昨晚通宵打游戏不叫我？”
“很明显吗？”陈风带着黑圆圈问李均启，对方则一脸惶恐地走开。
老陈竟然不告诉他他现在多么吓人，说不定还期望自己有天能因为学习变成这样呢。
注意到周宇则的视线，陈风索性把手挡在眼上。
“没睡好？”
“挺好的啊。可能是我这种一天睡八个小时的人昨晚只睡了五个小时吧。”陈风无力的放下手，“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困。”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今早起不来，一路上早就恢复电量了。”
周宇则点点头，又问他:“你一天怎么睡八个小时？”
陈风想他大概是好奇他哪来这么多时间，遂跟他讲：“我午睡半小时，自习课再零散着睡。老陈之前数过，他每次骂我都说我一天睡八个小时。”
晨读的时候陈风还嗷嗷地读，生怕陈怀扬听不见。上了四节课之后就睡了半节自习。
他刚醒来旁边的人就推过一张纸条来：
下午自习学习吗？
陈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呢，梦里老陈和他妈妈把他关进小黑屋，写不完作业不让他出来。
吓得赶紧摇了摇头。
“那一起去图书楼？”见陈风没反应过来，周宇则又说，“去查传承。”
陈风想起来自己身上还背负着挽救学校这种重大使命，一下子就把小黑屋写作业这种噩梦抛之脑后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刚下课，陈风和周宇则就离开了教室。
陈风站在四五楼的楼梯中间，双臂环扣，看到古余兮跟周宇则下来就先行一步往楼下走。
走着走着古余兮就蹦蹦跳跳得赶上了他。
古余兮从她马甲口袋里再次把那个糖盒子拿出来，问陈风：“吃糖吗？”
“不用了，谢谢。”
陈风刚拒绝完，女生又从口袋里拿出两块带着包装的口香糖塞进他手里：“那给你泡泡糖。”
接着双手扶着楼梯扶手，半个身子趴在上面，一跳一滑顺利超过陈风半截楼梯。
周宇则走到他旁边，无奈地笑了笑说：“走吧。”
-
“求求你了，我们都和老师说了来查资料。”古余兮拽着图书楼里的阿姨的胳膊晃来晃去，阿姨依然不动如山，还是一模一样的话：
“没有老师组织，学生不能进图书馆。”
“说好听点是图书馆，说实话就是给领导做样子的。”陈风一下一下踢着旁边的石墩抱怨着，“谁家好学校不让学生进图书馆啊。”
学校图书楼一楼是会议室，很多时候开会或者班级录课就要拿许可条来。二楼开始才是真正图书馆，新生军训周的时候他们都来参观过。一中所有的纪念册、历史材料还有当年的老物件全都在二楼大厅。
三人这次就是打算去二楼大厅看看情况，万一就找到传承了呢。
古余兮则改变策略继续折磨阿姨：“阿姨，其实我是来会议室开会的，许可条一会给你拿来。”
阿姨面带笑意看着古余兮：“可以，到时候我给你开会议室。反正二楼的钥匙我也没有。”
陈风在那里等着，想起自己手中还有两块口香糖，顺势用胳膊撞了下旁边的周宇则：“吃吗？”
刚问完他就后悔了，古余兮一盒子外加一口袋的，好像轮不到自己来分。
周宇则看了看他手中的两块口香糖，在陈风即将把手缩回去的时候挑走了那块苹果味的。
陈风看着周宇则把糖拆开放到嘴里，自己也打开了这块橘子味的。
啧，连声谢谢都不说了。
对话最后以古余兮的失败告终。
周宇则提议道：“要不找老陈帮忙？”
陈风直接否定了这个选项：“老陈最大也就是个高一的级部副主任，应该拿不来钥匙，虽然他是个教历史的。”
三人陷入了沉默，站在图书楼前面面相觑，阿姨还善良的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早日滚回去上课。
陈风突然打了个响指：“我们不是可以找那个古钟和古锁帮忙吗？”
“你说得对！”古余兮一下子拍上陈风的肩膀，“但我忘了带耳环和钥匙。”
接着又陷入深思：我到底把它们放哪了？”
周宇则提醒她：“在你那个白色的腰包里。”
“哦对对对。”古余兮想起来之后又叫了陈风一声，左手食指和拇指不断摩擦，“教教我，怎么打响指？”
陈风眼皮跳了一下，他刚刚甚至以为古余兮要打劫问他要钱了。
最后回答说：“大概是天赋吧。”
古余兮瘪着嘴：“不教我也能学会。”
然后不停地重复着那个极像财鬼数钱的动作。
这时周宇则突然说：“还有一个地方！”
陈风和古余兮看着周宇则，等他说出下文。
“还记得谢博文说过什么吗？”
话音刚落，古余兮就往教学楼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还不忘提醒二人：“小心老师！”
“走。”
陈风不明所以地跟着周宇则跑了起来。
等等，谢博文……
他们要去留声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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