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这一瞬间仿佛天地在人眼前缓缓变慢,呼啸的风从耳畔穿过,刮擦金属般的振翅声几乎能刺穿人的耳膜。
白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已经天旋地转滚到了草丛中,视野里是一片令人眩晕的绿色。
姬灵单手轻轻一推,一道劲风卷着躲在树丛中的两人,把他们挥到了一旁的草地上。
眨眼间方才三人躲藏的树丛已经灰飞烟灭,只留下了土地上一道深刻的痕迹,湿润的泥土翻出,仿佛大地的一个疮口。
那怪鸟发现没有得手,在空中急急转了个方向,虽然身形巨大,行动却相当灵活,一扇翅膀掀起巨大的气浪,直直俯冲朝他们而来!
姬灵站在原地,一头长发在狂风席卷下却岿然不动,只有鬓边一绺红发如同跳跃的火苗般隐隐发亮。
她身姿极正,半步未动,也不掐诀吟唱,左手并指,就见一簇金红的火光霎时从她的指尖爆出!
在白河陡然爆发的尖叫声中,这点火光熊熊燃烧壮大起来,豆大点的火星凭空卷起一道火龙,让这一小块空地几乎亮如白昼白日,刺眼得几乎让人落泪。
姬灵轻轻挥手,指尖朝天空一指,那火龙如同有神一般,瞬间火势一卷,迎面直冲着怪鸟而去!
怪鸟一见姬灵的神火烧来,俯冲的来势变缓,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喝,如同金属互相刮擦的声音让人忍不住牙酸,几乎不像这个世界能发出的声音。
直到这时姬灵才看清了那怪鸟的样子。
它翼展近三米,浑身金色,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尖尖的鸟喙长如尖刀,末端闪烁着锐利的寒光。
它的速度极快,但火龙速度更快,须臾间已经迎面杀到了怪鸟面前,还没碰到怪鸟,仅仅只是火浪卷着热意,逼近的热浪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晃动起来。
怪鸟的动作迟缓片刻,就这片刻晃神的工夫,火龙已经顺势卷上它的翅膀尖端,刚燎到一点羽毛,那金属般刀枪不侵的羽毛尖端霎时烧得漆黑,怪鸟慌忙地又发出一声厉喝!
呖——
这一声的凄惨更胜之前,让滚在草地上的两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哀嚎声不绝于耳,怪鸟被姬灵的灵火一烧吃了大亏,一见形势不妙,迅速扇动羽翼抖落翅膀上的火星,硬生生在空中转了个弯收住俯冲的势头,忙不迭地头也不回飞走了。
一时间空地上只有火龙在姬灵身侧游走时熊熊燃烧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来得也快,去得更快,一旁的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怪鸟已经不见踪影。
姬灵没打算去追,方才张牙舞爪的火龙此时温顺地在她身边盘旋,映亮了她的侧脸,让她神情专注的脸庞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但她只是凝神片刻,突然回头朝两人轻轻一笑。
她笑起来,方才周身冷硬的气氛瞬间消散,又显出刚见面时的温和来。
凝神确保怪鸟飞远之后姬灵挥了挥手,盘旋在身侧的火龙瞬间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切都只是白日做梦的一场幻觉。
但狰狞掀开的土地显示着这一切并非幻象。
姬灵轻轻拍了拍手,脸上是轻松的笑意,似乎根本没把方才惊险的突袭放在心上,轻巧地一转身,歪头看向一边滚在地上狼狈的两人。
白河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刚勉强撑着腿想要站起来,突然身子一晃,腿一软又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这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亲眼见到了这样的景象,连震惊都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白河一时间语言系统失灵半天,干巴巴地狼狈坐在原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头看起来倒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没管一身在地上滚到的泥污,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郑重地弯腰鞠躬向姬灵道谢:“多谢这位……贵人出手相助。”
姬灵保持着歪头的姿势认真听了半天,大概能猜到这是在感谢自己,但一个完整的词语都没听懂。
她只是矜持地又点了点头,经过方才露的这一手,脸上的笑意更显得高深莫测起来,让她整个人看着有些难以接近,浓墨重彩的眉眼显得无比锐利,叫人不敢直视。
老头偷偷觑了一眼姬灵,心里一沉,有些疑心她是什么隐世高手,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姬灵心里倒是没那么多心思,只是发现那老头墨镜一掉,眼睛显得有些奇怪,让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但一声都不敢吭,生怕多说一个字就要露馅。
这沉默的打量在老头眼里更像审视。
他后背出了一身白毛汗,更不敢多说话,干巴巴地说完感谢之后,有些犹豫地试探问:“那您接下来打算……?”
姬灵听到了他的问题,也知道一直不说话显得有些奇怪,但多说多错,本打算继续保持沉默装傻,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两人一起回头看去。
白河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的情形实在是超出她认知太多,在地上愣了半天,突然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两眼一翻,干脆晕了过去。
老头没得到姬灵的回应,一见白河这样赶忙上前去查看她的情况,听心跳查呼吸忙活半晌,确定她只是受惊过度晕过去了,这才有些抱歉地回头:“真是不好意思,您这是……”
他说到一半的话音突然停住。
他的身后空空如也,方才出手相助的姑娘早已不见踪影。
只有轻轻晃动的枝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姬灵趁着老头忙活的片刻,沉默而迅速地溜之大吉。
她无头苍蝇般在山上乱转片刻,一边顺着山路到处溜达,一边也没忘了照着白河的裙子样式给自己用灵力编了条像模像样的白裙,从外表一看,完全看不出来她是几个小时前刚出土的千年文物。
老头那个问题在问什么姬灵能猜个大概。
她刚醒不久,懒散得很。现在能说得上目标的,大概就是要找到帮她解开封印的恩人,和当年封印她的凶手。
但这目标说起来简单,真细想起来又太宽泛,一时间姬灵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她也对目前的形势有了简单的判断。
只是略微出手放了点灵火,那姑娘就已经吓得晕了过去,怎么看也不像装的,倒像是真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但现世却还有人能够帮她解开封印,助她苏醒。
玄学一脉想来不算没落,只是不在明面上罢了。
姬灵走在山间小道上的步伐更轻快了。
总之先到处逛逛,看看现在的人世间是个什么样子——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她突然察觉到一阵不适感。
这不适突如其来,不是疼痛,也不是心悸,却让人难以忽视。
姬灵疑惑地重新检查了自己的化形,完美无缺,任谁来都看不出半点端倪。
她又检查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饥饿。
腹中空虚的感觉让姬灵抓心挠肝,立刻想要找些东西填补,被封印数千年之后如今又突然重塑人身,遇到的第一个也是最严重的问题——
饥饿感席卷了她全身。
也许是刚刚面对怪鸟时动用过灵力,给刚醒不久的她造成了太多消耗,这时一发现自己饿了,饥饿感就变得难以忽略起来。
在现世闲逛的路程中道而止,她的当务之急是先给自己找点吃的。
好在放出神识时她就曾经留意到附近散居的农家,姬灵无奈地接受了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的事实,又花了半天时间才晕头转向地顺着声息找到能供人行走的通往农家的路。
她到农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肚子也开始发出不争气的咕咕声,姬灵揉了揉肚子,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养的鸡吸引住了。
她还没想好应该怎么下嘴,突然身体先头脑一步作出反应,耳羽的毛瞬间炸了起来!
这一瞬间快如闪电,姬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进入警惕状态。
这感觉就像是一脚踩到了她的尾羽,姬灵本性里的领地意识瞬间被触发,让她下意识地浑身露出尖刺来。
她回眸一望,目光迅捷如电。
背后不知何时静悄悄站着一个男人。
来人身量极高、身姿极正,只是随意站着却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他面如冠玉,五官完美得无可挑剔,气质却相当清冷,神情看着冷冰冰的,一看就不好相处。
他的头发稍长,松松地用红绳扎了个丸子头垂在脑后,除此以外浑身衣着没有半点彩色,仿佛是几笔水墨信手画成,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姬灵的目光滑落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上。
他的手看似放松,实则暗自发力,也是十分警惕。
来人绝非凡人。
姬灵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人肯定相当难缠,没有贸然出手,警惕地在原地没动,等待着时机。
即使她没有刻意警戒四周,但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摸到她身边这么近的距离,已经显示着他足够危险。
没想到在这个时代正面对峙的第一个人类就是这样的高手,一看就来者不善,摸不出深浅。
如果只是打个照面还好,但一看现在这对峙的情形,就知道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姬灵维持着转头的动作,神情不善。
她鬓边那一绺赤色的发丝无风自动,缓缓漂浮起来,在夜色中逐渐散发出微光。
对面一直沉默站立的男人也动了。他手指轻轻一弹并指为刃,一串符纸从他的口袋中鱼贯而出,在暗处拉长变形,流转化作一柄光华流转的利剑,游走在他的手边,剑尖毫不客气地直指向姬灵。
无声的压力在夜色中蔓延。
局势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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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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