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鸠盯着趴在地上的身影许久，才走上前去蹲在他面前，手指轻轻戳了下那人的脸庞。那边的烂泥没有生气他没感觉到就算了，怎么这么大个人类他刚刚也没有察觉，果然是睡得久感官都变差了。
指尖因为接触男人的脸沾上了些泥土，湛鸠又伸手蹭在了他身上，顺便摸到了男人紧实的肌肉，因为是晕倒的放松状态，就还…挺软的？
湛鸠白皙的手贴在男人温暖的身上，温度顺着贴合的肌肤传递到他身上，从出了棺材后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烦躁感去了些，像是在冬日晒到了暖暖的阳光一样，手指不自觉地曲起。
还想再有动作的手被一双大手握紧，湛鸠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你在做什么？”磁性沙哑的声音摩擦着湛鸠的听觉神经，他微微歪头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容，吐出的话却是，“我在看你死了没有。”
男人盯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的回答，“没死。”
湛鸠眨眨眼，瞥了瞥自己被握着的手，“我叫湛鸠，你呢？”
男人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握在湛鸠手上的力道松了松，“虞璟。”
这两个字在湛鸠的脑袋里过了一遍，正准备开口时，就见一道红色的液体从男人的黑发中露了出来，划过他的眉被挺立的鼻梁拦住，男人抬手向上蹭了一下，红色被他抹开，像道疤痕一样横亘在眉间。
自称为虞璟的男人松开湛鸠的手站起身，没说什么就打算向外走，湛鸠跟上去和他并肩微微抬头看过去，“去哪？”
“那东西还有。”
“你怎么会被埋在地里？”
“不记得了。”
“外面还有跟那摊烂肉一样的生物？”
湛鸠这话问完，虞璟不像之前一样快速回答，脚步不停目光却在湛鸠身上停留片刻，纠正道，“是丧尸，不是生物。”
“会动，不就是生物？”
“没有神志，已经死了，就不算。”
嘶叫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虞璟加快了速度，湛鸠维持着身侧的位置跟着他，外面依旧是粉尘遍布灰蒙蒙的天，不过似乎暗了不少。
不远处正有一个直立的身影一瘸一拐缓缓朝前走，他身后跟着是几个奇形怪状的人，有的骑在他身上，有的拽着他的手臂。
像是寄生物一样攀附着，尖利的指甲刺入皮肉，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接着往前走，身上的东西啃食着他的血肉，随着脚印绵延而去一条血路，在灰蒙蒙的环境中格外显眼。
湛鸠接住从一旁跑过来的女孩，突然一个身影闪过站在他面前，虞璟单手掐住追在女孩身后的丧尸丢出去，撞在那堆撕咬在一起的烂肉里。
撕咬声一顿，他们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前面有新鲜的，拔出指甲冲过来，“躲起来。”湛鸠听到虞璟这样交代一声，挡在面前的身影便冲了出去。
湛鸠拉着展言躲在碎了一半的柱子后面，探出些脑袋看着那边穿梭在丧尸之中的身影，虞璟的动作很快，他仿佛已经训练了无数次，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一刀毙命。
等到虞璟把所有丧尸全部消灭，地上一片血污，湛鸠才走出来，看着朝他走来的男人，一步，两步……啪地一声倒在地上。
这画面，怎么似曾相识。
湛鸠快步上前，手指摸上了男人温暖的脸颊轻轻一拍，“虞璟。”
跟在他后面的展言也蹲下来，抬手在虞璟的额头贴了贴，瞪大眼睛晃了晃湛鸠的胳膊，朝他眨眨眼。
湛鸠盯着她看了会，“你说，他发烧了？”
展言连忙点头，指了指天空。
湛鸠随着她的手指看去，灰蒙蒙一片的天，“你的意思是天色晚了？晚上会有危险吗？”
展言又点点头，指指前面那堆血肉，拉着湛鸠的胳膊示意一下。
“要离开那堆烂肉？”
湛鸠双手撑在虞璟腋下，将他轻轻抱起，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单手抱住大腿根部，毫不费力把男人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朝展言摆了摆，牵起她从另一边离开。
展言瞪大眼睛看看肩上那个晕过去的男人，又看看拉着她那只白嫩的手，她的手不禁又抓紧了些。
很软，是她从未有过的触感。
周边的建筑废墟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模样，湛鸠拉着展言穿过一个又一个断裂石柱、下弯钢筋，找到一个看起来稳定一些的墙角，将昏迷的男人放下，展言解下背后的小包，从里面翻出个足有一指节大的胶囊递给湛鸠。
“给他吃？”见展言点头，湛鸠手指轻轻扒开虞璟的嘴唇将药塞了进去，回头就见展言朝他摇摇头，摸了摸喉咙。
目光落在男人的唇上，湛鸠伸手再次掰开，中指抵在舌头上，食指将药往里推，到舌根时轻轻按了一下，男人喉结滑动将药咽下。
湛鸠收回手指放在身侧轻捻了下，伸出另一只手在展言的眉心轻点一下，“你不能说话？”
展言眼睛转了转点头。
“你多大了？”
展言伸出手指比了个11，湛鸠了然，“那你应该很快就能开口说话了。”
他的话让展言瞪大了眼睛，但湛鸠显然没有再解释的意思。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在白日里飘散明显的粉尘变得不那么显眼，黑色像个巨大的罩子笼罩头顶，不见一丝光亮的环境静得出奇。
湛鸠回忆一下，似乎好久没有见过如此纯粹的夜晚了，脑海中浮现被霓虹笼罩的城市，就算是断电，也零星的有些光亮点缀在空中，他睡着前就是那样的光景，现在不仅灯没了，连星星也完全看不到。
目光落在旁边的人身上，一片漆黑的环境下他也能看得清楚，男人身上的衣服粘了土和血混在一起，实在算不上好看。湛鸠毫不犹豫撕开他的上衣，挑选出还算干净的位置给他擦了擦上身，顺便查看他腰间的伤口。
没有流血，看起来快好了。
湛鸠的眼睛盯在男人裤子上的土看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住扒光他的冲动，脱下自己的衬衫披在男人身上。
身后突来的暖意让湛鸠回过头，就看到展言不知何时捡回了些木头，点燃火堆。
湛鸠看看火堆，又看看身边的虞璟，最后还是选择凑近虞璟身边，靠上男人暖暖的胸肌，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过高的温度对他来说刚刚好，舒服极了。
拢了拢披在男人身上的白衬衣，湛鸠在男人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臂搂着男人健硕的腰肢，整个人紧贴在他身上沉沉地睡过去。
展言坐在火堆另一侧，盯着恨不得挤进男人肌肉里的湛鸠，一时有些无言。
那个男人，身上有伤，还发着高烧，被人当做暖宝宝用一晚上……不会死吧。
也不知是展言的药起了作用，还是湛鸠这个冰凉的物理降温出了成效，天蒙蒙亮的时候，虞璟缓缓睁开双眼，感官恢复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身上有个八爪鱼，正手脚并用地蜷缩在他怀里，看到的画面也是如此。
湛鸠柔软的侧脸靠在他的颈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但紧贴在胸前的触感却极为清晰，他维持着靠在墙壁的姿势没动，直到怀里的人又蹭了蹭他的颈肩才闭上眼睛。
转醒的湛鸠先是呆愣一下，黑曜石般的眸子像笼了层雾一样，他这才察觉到不对伸手抚向身边的人，乱动的手被抓住伴随着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怎么了？”
“我看不到了。”湛鸠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虞璟伸长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眉心微皱，盯着他那明显比昨天颜色浅了许多的眸子。
“天亮了吗？”
“亮了。”
“那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湛鸠抓着虞璟的手紧了紧，“可能要拜托你拉着我了。”
虞璟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引着他朝前走，没走两步湛鸠另一边的手也被拉住，展言还安抚得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是从哪来的？”湛鸠捏捏虞璟的手问。
“不记得了。”虞璟目光略过湛鸠蹭着他的白皙手指，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那我们要去哪？”
“找避难所，应该会有医生，能帮你看眼睛。”
闻言，湛鸠侧过头，虽然看不见但他还是盯了过去，“不记得从哪来，却记得避难所？”
虞璟顿了一下，对上湛鸠虚焦的眼睛，“这是常识。”
湛鸠感觉到另一边的手臂被晃了一下，展言对此表示认可。
“避难所是什么？”
虞璟没回答，湛鸠催促似得又捏了捏他的手指，“躲避丧尸的地方。”
“怎么躲避？”
“有人看守。”
“看守谁？”
“看守城门。”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走出去好远。湛鸠问的都是些常识问题，虞璟都能答得上来，只是关于自己他却一点都记不起来。
展言在一边听着，突然听到湛鸠一句，“他走了？”
“嗯。”虞璟应了一声。
展言有些疑惑地左右看看，谁走了？
“你哥哥。”湛鸠答道，“他把你丢下之后一直跟着我们。”
展言闻言快速的在周围寻找着，牵着湛鸠的手霎时松开。
“你要去找他吗？”湛鸠刚说完，展言的手便握了回来，她冲湛鸠摇摇头在他手心上划了个叉。
哥哥说过他会活着，只是不能在她身边，让她先去第一基地找父亲。
展言憋回眼里的泪水，亦步亦趋的跟着湛鸠，“第一基地是什么地方？”
虞璟听到这个名字脚步顿了一下，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是很重要的地方。
湛鸠察觉到他的停顿还没来得及出声，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气喘吁吁的声音随之而来，“你们，也是要去79号避难所的吗？”他一身的狼狈，脚步虚浮，看起来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湛鸠应了一句，“对。”虞璟闻言侧目瞥了他一眼，又得到了一个捏捏手指的回应。
“我也是要去那里，听说那的物资分配很多，到那就不用挨饿了。”那人说着摆摆手往前走，“我们一起做个伴吧，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虞璟目光从上至下打量过他，手指轻轻点了湛鸠的手两下。
跟着那个一瘸一拐的人，他们很快走出废墟，入目的便是一道很高的墙壁，黑色的铁片包裹着整个墙壁，最上方还有尖刀排列而成的屏障，大门紧闭，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79号避难所已封锁，请有需要的居民寻找其他避难所暂避。”机械女声突然响起，接连播报三遍。
虞璟在听到这个声音时，眉心紧蹙，大脑神经像是被撕扯一般，让他用力握紧了湛鸠的手，这个声音他听到过，“VT1630753……收到请及时……求救，如需……请即刻返回基地。”
“虞璟？”湛鸠反握住他的手，摸到他手上凸起的青筋，反复地用手指摩擦着，“虞璟。”
“啊！那是不是丧尸！”旁边那人忽然叫起来。
湛鸠顺着声音看过去，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他轻拍着虞璟的手，忽然有些手痒，就听到虞璟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过来。”随后他就被拉到了虞璟身后。
湛鸠喜欢养宠物，无论是飞鸟虫鱼，还是走兽行蚁，都能被他从活蹦乱跳养到奄奄一息。
——小僵尸观察笔记
小僵尸给穿衣服了，小僵尸好。
人给小僵尸做了暖宝宝，人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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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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