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未开。
屋内无光，只有袖中碎片持续震颤，频率如心跳，与夜风同频共振。凝玉盘坐于榻，神识缠绕三周，再度加固封印。那层薄霜仍覆在窗棂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的可能。
他没有回应门外的叩击。
龙御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离门板仅寸许。他未收回，也未再敲。风从营帐间隙穿过，卷起他肩甲上的尘灰。片刻后，他转身离去，脚步沉稳，靴底碾过冻土发出细微的裂响。
凝玉睁开眼。
他知道那人走了，却仍不动。他感知着四方气机，守卫的巡逻路线、兵刃的方位、火炉的余温，一一在识海中映现。这些人类的秩序像一张网，看似严密，实则脆弱。而他被困在网中央，不是因为无法脱身，而是那片碎片——它在呼唤什么，又或者，被什么唤醒。
北风突转。
腥气随寒流扑入鼻腔，夹杂着低沉的嘶吼。凝玉抬眸，望向窗外山脊方向。数十道暴烈灵力正破空而来，速度极快，轨迹混乱，带着明显的攻击意图。妖族。
他起身，白衣拂动，未推门，而是以灵力轻托地面，身形无声掠出屋外。静院四角的守卫尚未察觉，他已立于屋顶，银发在风中微扬。
远处火光骤起。
军营东侧防线被撕开一道缺口，三名妖族先锋已冲入营地，利爪撕裂帐篷，一名人类士兵被掀翻在地，喉间喷出血雾。龙御披甲执剑，率亲卫迎上，剑锋斩断一只手臂，黑血溅在雪地上迅速凝结。他动作凌厉，但每一次发力，肋骨处都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呼吸渐重。
凝玉站在高处，目光扫过战场。
妖族灵力中混杂着一种异样波动，极细微，却与他体内的神力产生共鸣。不是偶然。他们身上携带着某种引子，像是专门为了激怒或挑衅他而来。他的指尖无意识收紧，霜气自袖口溢出，在空中凝成细丝。
龙御没有下令召集他。
这是试探。想看他是否会插手，想看他站在哪一边。
一名少年士兵扑向妖族首领的利爪，将同伴推开。利刃贯穿他的腹部，少年跪倒在地，双手撑地，口中溢出温热的血。那声闷哼极轻，却被凝玉听得清晰。血气冲天而起，染红了半空的雪尘。
凝玉抬手。
一道冰刃凭空成形，贯穿妖族首领咽喉。对方前冲之势戛然而止，双目圆睁，黑血从颈侧喷出，瞬间冻结成暗红色冰柱。尸体倒下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无情绪，无迟疑，如同拂去一片落叶。
剩余两名妖族见状怒吼，周身妖气暴涨，扑向凝玉所在方位。他双臂展开，冰晶灵力自体内涌出，如潮水般扩散。极寒领域瞬间展开，以他为中心，百丈之内气温骤降，空气凝出细密冰晶，地面覆上厚霜。
第二名妖族刚跃至半空，四肢便被冰层包裹，坠落时摔成数段。第三人试图后退，却被蔓延的冰舌缠住脚踝，寒气顺着经络侵入脏腑，呼吸未尽，全身已化作冰雕。
战场静止。
火把仍在燃烧，但火焰被冻得扭曲，光晕凝滞。死去的人类与妖族一同被封入冰中，姿态定格在最后一刻。凝玉缓缓落下，足尖触地，冰纹自脚下辐射而出，蔓延至营地边缘。
他没有停下。
寒气逆流，越过营墙，向北方荒原与南方村落延伸。河流在刹那间冻结，草木结出晶壳，泥土硬化如琉璃。原本清晰的两族边界——人类村落的木栅与妖族栖息地的石柱——被一层透明冰壳吞噬，交融难辨。一只冻死的鸟坠落在冰面，翅膀展开，像被封存在时间之外。
凝玉收手。
呼吸微滞。
他站在冰原中央，望着眼前这片被自己抹去界限的土地。这不是守护，也不是惩罚。这是消除。是将一切差异、冲突、存在本身，都归于寂静。
龙御踉跄走近。
他手中剑刃缺口累累，肩甲裂开，血从锁骨处渗出。他没有看凝玉，而是望着那片模糊的疆界——人类的粮田与妖族的祭坛同陷冰中，一只孩童的木靴半埋在晶层下，不远处是一具妖族老者的冰尸，手中还握着未燃尽的香。
“你……”龙御开口，声音沙哑，“停下了？”
凝玉转头看他。
嘴唇微动，终未出声。
风雪再起，却已分不清是天象，还是神心震荡的余波。冰层深处，细微的裂痕开始蔓延，如同某种沉睡之物正缓缓苏醒。
凝玉抬起右手，指尖对准自己心口。
那里，封印之下的碎片正剧烈震颤，频率与冰层裂痕同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