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瓦朱檐,湖光映翠。
林承辙今日雅致颇高,这场宴席本是由他的姑母,定安候夫人林氏办,但因为府中喜事将近,无暇操办,便由自己母亲秦氏接手办了。母亲秦氏在隔壁正院的堂屋里招待贵妇千金,公子们自然由他在招待。
不同的是,男宾席这边的曲水流觞宴是在庭院中间沿着造出的潺潺水流而置。
都是英俊年少,潇洒倜傥的世家大人家的公子们,顺着潺潺流水,托起酒盏,饮酒、赋诗,谈笑间已经有人开始嚷着要行酒令,林承辙差人又将古琴、箭靶、弓箭、博壶、箭矢拿来摆放到院中,供公子们雅玩。
谈笑声顺着便飘到了隔壁院中,夫人们听见了,问了声原由,也不一味拘着小姐们。让小姐们在院中走动,观赏院中的菊花,长廊上也放置了一些,供小姐们观赏,有长辈们在场,公子们在即使在隔壁院走动也只是遥遥而望,小姐们这边也有府中的婆子丫鬟看着,便不怕损了小姐们的清誉。
但就是如此千防万防,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夫人小姐们都在屋里用膳,候在院子里的丫鬟们则被管事婆子引着进了这院子里的靠近一间偏房里。昌平伯府是高门大户,对丫鬟们也不怠慢,有几个婆子端了些茶果点心进来,让小丫鬟们填饱肚子。
江绾和江凝带来的丫鬟夏竹、春桃、冬凌还有袁文绣的丫鬟丁香都在其中。因自家夫人柳氏同京兆尹夫人詹氏交好,故袁文绣与周怡然也算相熟,两人的丫鬟自然也是认识的。小姐们爱抱团凑到一处,丫鬟们自然也一样,丁香拉着周怡然的丫鬟青青和夏竹、春桃还有冬凌在一处吃着果子点心。
小姐们三三两两结伴的出了屋子再院子里游逛。丫鬟们自然要跟上去,这可是基本的职业操守。
周怡然见别的小姐们都出了屋去逛园子赏花,便同母亲詹氏说了一声,遂看向对面的袁文绣,眼神示意她一同出去,袁文绣便拉上了江绾。江绾又怕留江凝一个人,会被叶氏母女欺压,便索性将江凝也带了出去。
叶氏见状,便对一旁的两个女儿慈爱,道:“纤纤,翩翩,你们也去逛园赏花罢。”眼神示意叶纤纤带妹妹叶翩翩出去游园。叶纤纤乖巧照办,带着叶翩翩出去了。
见小姐们出去地差不多了,身边都是自家女儿,夫人们言语间自然就少了顾忌。
还是郑国公夫人周氏对着对面的定安候夫人林氏,说了句:“刚才那边末位坐着的,便是三郎那未婚妻罢。”
坐在首位的几位夫人闻言,皆来了兴趣,一时间都向定安候夫人林氏看过去。
坐在郑国公夫人周氏身旁的靖远侯夫人崔氏,由衷道了句:“我方才只远远望了一眼,那江三小姐真是珠玉一般的美人,三郎有福气了。”
林氏气定神闲,淡然,道:“我方才没留意。”
只是一句话,态度便不言而喻。
对面,云阳郡主放下了竹箸,忽然对长公主低语,道:“母亲,云阳想去赏花。”
长公主侧眼看向云阳郡主身后的女官和侍婢,两人得令,上前来侍候云阳郡主起身,只听得云阳郡主又道:“薛女官不必随我去,夕颜和霁月陪我去逛逛吧。”
那薛姓女官望向自己的主子长公主,见她朝自己点了下头,立即退到原处,那侍婢随云阳郡主离席。
虽然晓得自己的母亲不会拂了郡主的意,但裴夕颜还是看了眼自己的母亲林氏,才和林霁月一同起身离席。
见小姐们都走了,夫人们便拾起方才的话头。
“今日席上都是自家姐姐,说句不见外的的话。这江三小姐不知是上辈子积了多少福气才能被官家赐婚到咱们府上来。我和大嫂嫂是出身伯爵府的姑娘,就连大嫂嫂的娘家嫂嫂们,哪个不是世家出身的名门闺秀。可我前些日子,听说那江氏的生母,不过是商贾之女,因着家中祖辈能掐会算,积了不少钱财,先帝在位时,因国库空虚,捡漏捐了个地方小官,后来又巴上了家道中落的江家。”
说话的,是坐在靖远候夫人身旁的,定安侯府二房夫人庄氏。她是忠毅伯府家的嫡长女,同林氏自小便是世交往来的姐妹,忠毅伯府又与昌平伯府是世交,故庄氏与林氏一向同声共气。
这会同自家嫂嫂坐在一起,见周围又都是平日里颇为投契的几位世家夫人,不免对着林氏慨叹道。
这边庄氏说完,那边宗族中一旁支的贵妇人立即在她的眼神受益下接过话头,道:“据闻那江侍郎,也是个风流才子般的人物,出身济阳江氏,虽家道中落,却借着江氏生母扬州沈氏的财力打点,中举后仕途越走越顺,步步高升。奈何沈氏命短,不过这江侍郎不出一年便又娶了青梅竹马的表妹,南阳叶氏一个旁支家的幺女,真真是个颇念旧情的。”
林氏心知庄氏的嫡姐与自家大嫂秦氏是闺中密友,话里话外都意有所指。但此刻当着众人的面,林氏既不好驳了庄氏的话,她虽不喜那江家,但也不好顺着她们的话明着去编排还未娶进门的儿媳,便将自己择了出去,一副兴趣缺缺,说道:“你们说的我竟都不知。”
众夫人见没趣,秦氏作为主人家,自然要开口,圆场似的道:“夫人们也是难得聚在一起,多说了两句体己话,让公主见笑了。”
长公主面上仍是刚刚在上的疏淡,道:“不妨。”
这边江绾带着江凝和袁文绣跟着周怡然,在院子里赏了几盆菊花,顺势走到偏房那边。屋里的丫鬟们早在小姐们出屋子的时候,便在管事婆子的提醒下,走出来候着自家小姐。
春桃、夏竹、冬凌、丁香、青青见小姐们来了,自然也跟了上去。周怡然似乎看了青青一眼,青青也似乎朝她点了下头。江绾在一旁看着这主仆间行事如此心照不宣,想着应该是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袁文绣拉了一下江绾的衣袖,同她低语,道:“一会将冬凌借给我,我把丁香给你。”
江绾问她:“有事?”
袁文绣只得道:“帮朋友个忙。”
“周怡然。”江绾脱口而出。
她不得不腹诽自己这炮灰女配的磁场,这周怡然,是原著中又一个苦命炮灰女配,对自己的表哥爱而不得,简直是一段伪骨科虐恋。
袁文绣瞪大眼睛看她,没想到她猜的这样准。
冬凌不机灵但胜在有功夫,江绾脑子一转,便有了不太好的预感,遂道:“带我一起。”
袁文绣想也没想,道:“不行。”她可不想连累好友。多个人知晓便多一份危险。
袁文绣慌着想要去追上周怡然,直接拉了冬凌过来,“跟我走。丁香留下。”
江绾对春桃、夏竹也吩咐道:“你们顾好四小姐。我们一会儿回来。”
不给袁文绣说不的机会,拉着她往前走,边走边低声解释:“你以为我不去就脱了干系了,你喊上冬凌,这事便和我牵扯上了,不如我一同去,多个人多个出主意的人。看你们谨慎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妙事。”
袁文绣想想,她说得的确有道理,而且她行事的确自有自己的一套章法,便拉着她一起跟上去。
走到一处九曲婉转的走廊,行至大半,袁文绣忽然将江绾拉到廊下。
江绾稳住神思,定睛一看。
走廊尽头,是一处僻静的小偏院,那院子的月洞门后。周怡然正同一长身玉立,姿态潇洒,身着华服,头戴紫金冠的世家公子诉说着什么,面上神情哀婉。
想来说得也并非什么好事。
周怡然侧着身子而立,那公子哥背对着江绾和袁文绣,看不到模样,但看华服贵冠,又引得周怡然这位闺中小姐如此魂牵梦萦,想来必然是位相貌堂堂的翩翩公子。
但是,此时此景,“私相授受”四个字,蓦然出现在江绾脑中。
江绾顿悟,袁文绣不要丁香要冬凌过来,原来是要和冬凌两个耳聪目明又有功夫在身的人,给周怡然和那世家公子放风。
心说,这位京兆尹家的千金真是大胆,竟敢在高门大户的宴席上,夫人们的眼皮底下,行这大不韪之事,遂看向袁文绣。
袁文绣见江绾目瞪口呆,以为吓到她了,但事已至此,没有让人回去的道理,便用嘴型对她说:“她、表、哥。”
冬凌本能地护住江绾,江绾看着冬凌,伸出一只玉指,在冬凌眼前指了这周围,划了一圈,冬凌便知晓,是让她帮忙看着周围。
转回头,才发现,廊下另一头,青青和一小厮也站在那,应当也是在放风。不由低头捂着嘴,失笑。
再看那周怡然,不知她那表哥同她讲了什么重话,竟啜泣起来。
袁文绣和江绾对看,又张口用嘴型问她:“如、何、是、好?”
江绾思忖一番,自古男女事,是最难断,便冲她指了指前面,意思是先看看再说。心下则暗自思量着自己要不要组个炮灰联盟,以备不时之需。
长廊两边因着今日的赏花宴,放了几盆品相高雅的菊花应景,此时却是为这将断不断的情丝平添寂寥。
许是见周怡然哭得太过伤心,同为女子,难免感怀,袁文绣、江绾和冬凌,看得一时投入,都未注意到,身后第三个廊柱下,不知何时,竟多了两道长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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