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厄：......
将云祝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看了一遍，除了那微弱得几乎没有的灵气外，他愣是没看出她身上有任何的功法力量。
那灵根，好似都还好好地埋在地头，一点发芽的迹象都没有。
但他无意打击正沉浸在无限自我肯定中的云祝，抿紧嘴巴，沉默以对。
沈厄不说话，“可恶”的无脸伥鬼，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它小小声地插了一句嘴：“小云祝骂的无脸伥鬼，就是我。”
见沈厄眉头一皱，它又连忙解释道：“但我是被逼的！我的身体被虎妖大王控制了近百年，早已成了它的傀儡，我也不想的......”
“本来我残存的意识已是十分模糊了，眼见再过不久可能就要彻底失去自我意识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小云祝突然从天而降，像神明一样，将我从火坑里解救了出来......”
无脸伥鬼夸起云祝来，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滔滔不绝，将云祝夸得那叫一个心情舒畅，心花怒放。
“哎呀行了行了，说两句得了。”
再夸，云祝感觉自己都要飘上天了。
一人一鬼一唱一和，一个明明一脸享受，却佯装谦虚内敛，一个看起来没甚头脑，五官都糊成了一团，却能让人呢看出带着夸张的表情在卖力夸赞。
一大一小，自己把自己哄得不亦乐乎，俱都咧着嘴巴咔咔直笑。
沈厄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等她们都安静了下来，才开口继续问道：“那它怎么会在你的法器里？”
云祝回神，道：“哦，就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敲了敲骨杖，她对着无脸伥鬼道：“虎妖已经没了，你快出来呀。”
快出来现出你的五米巨型，让沈厄见识见识你那庞大又迫人的体型，也好证明自己刚才并不是在吹牛。
无脸伥鬼拼命往外挤，咬着牙道：“我也想啊，可是小云祝，我出不来呀......”
出不来？
云祝一愣，“不会吧。”
“你不是能缩小吗？你缩成指甲盖一样小，就能从骷髅眼里或者鼻孔里出来啦。”
无脸伥鬼往后一弹，气喘吁吁地道：“我都缩成了米粒了，也出不来呀！好像前面有什么挡着我一样。”
“怎么会？”
云祝不相信，将骨杖稳稳地插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往骷髅里一插：“咦？这个软软的触觉是什么？”
无脸伥鬼：“你戳到我的眼睛了。”
“啊，抱歉抱歉。”云祝连忙缩回手指，讪讪地道。
“没关系。”无脸伥鬼晃晃脑袋，“我都不痛，只觉得痒痒。”
“我既然能碰到你，那等会你抓着我的手指，我带你出来。”
无脸伥鬼点点头：“好。”
说干就干，云祝再次将手指伸进骷髅眼，指腹贴上毛茸茸的柔软，立刻往外一抽。
“咦？怎么卡住了？”
手指抽不出来，云祝低头一看，明明手指和骷髅眼之间还有空隙，怎么就卡住了呢？
云祝不信邪，将骨杖使劲插进地里，咬着牙用力把骨杖往外推，脸憋得通红，用尽全身力气抽出自己的手指，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还是没能把手指抽出来。
无脸伥鬼灵光一闪，既然抽不出去，何不顺着云祝的手指往外爬？
于是它在云祝的指腹上蠕动着身子，慢慢地往外移动，骷髅眼近在眼前了，双眼一闭，猛地就要往外冲。
不想却是撞了个眼前一黑，瞬间就被反弹了回去，四仰八叉地躺平在地上，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指腹上的柔软一松，阻挡拉扯的力量骤然消失，云祝还没反应过来，瞬间就抽出了手指，猝不及防之下，由于惯性，她控制不住往后一倒，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幸好沈厄眼疾手快，在背后撑了云祝一把，将人扶住了。
“妈呀，吓死我了。”
云祝后怕地拍着心口，“怎么回事啊，怎么就进得去出不来啦？”
她撸着袖子，还想再试。
“没用的。”沈厄突然出声，他指着虎头骷髅上的一点朱红，“你们应该是结契了。”
云祝：“结契？”
沈厄：“对，而且还是血契。”
云祝听得迷迷糊糊，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要不，具体展开说说？”
沈厄指着无脸伥鬼，“它和你的法器，合二为一，跟那虎头骨杖，都认你做主了。”
“啊？”云祝一脸惶惑，指着自己道：“认我做主啦？”
“不是，怎么就认我做主了？”
沈厄：“你不说骨杖是你祖传的法器吗？认你做主，有什么问题吗？”
“骨杖是我家的没错，可这小伥鬼，我才刚认识不久呀！”怎么就跟骨杖合二为一，还认我作主啦？
“除妖师但凡手持法器，必有器灵。骨杖乃你之法器，与你结契，有甚奇怪？再则，法器认主需要通过媒介，依我薄见，猜测是用你的心头血，解除了法器之咒印，而眼前这只小伥鬼，与你因果相连，成为你手持法器之灵，亦是合情合理。”
说不清是伥鬼被虎头骷髅控制，还是虎骨骷髅受伥鬼引领，虎头伥鬼本来就有渊源牵扯，现在，两者融为一体，俱都认主云祝，却是不争的事实。
云祝举起骨杖，和无脸伥鬼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而转头看向沈厄。
“你的意思，它俩认我做主，以后都听我驱使了？”
沈厄点头：“没错。”
云祝又转回头，心里暗喜：意外的惊喜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居然还能让骨杖认主，还莫名多了只器灵，这是要走运的节奏啊！
但是，她看着好似无知无觉，一脸懵懂的无脸伥鬼，突然想到它的灵魂被猛虎面具囚禁了近百年，好像特别痛苦和无助，兴奋的情绪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你......”
云祝想问无脸伥鬼愿意吗，但觉得可能会给它造成压力，好像有点道德绑架，于是叹了一口气，转头问沈厄：“有没有办法，能把这契约解了吗？”
得知自己已经跟云祝结了契，无脸伥鬼正高兴地傻乐呵呢，就听她要解除契约，急得在骷髅里上蹿下跳。
“小云祝，你干嘛呀！！”它尖声大叫道，“都已经结契了，解什么解！”
它气得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像个小孩子耍赖一样滚来滚去，大吼大叫道：“我不解！我不解！总之我就不解约！”
云祝看着骨杖从手中脱落，浮在空中慢慢越变越大，眼睛瞬间瞪大，嘴巴大张，却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
无脸伥鬼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就跟定你了，你别想甩掉我！！！”
骨杖不仅越变越大，无脸伥鬼的声音，也随之越来越高亢。
云祝被它尖锐的声音，吵得耳膜生疼，脸上的震惊神色，瞬间变成了嫌弃和烦躁。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叉腰，仰头对着还在无限膨胀的骨杖，发出了狮子般的咆哮：“闭嘴！！！！！”
高亢且刺耳的尖叫声，瞬间戛然而止。
无理取闹的小伥鬼，几乎是云祝声音落地的瞬间，就噤了声。
“嗝！”
吓得甚至还打了个响嗝。
云祝没想到自己威慑力如此之大，心里乐洋洋，面上却装得咬牙切齿，又粗着嗓门，大喝一声：“给我缩原形！！！”
“咻！”
仿佛气球被扎破了洞，骨杖嗖的一声，眨眼就缩成了原来的小手臂长。
云祝抬手，稳稳地接住了从天而降的骨杖，对着缩成一团的无脸伥鬼，轻哼了一声。
“嘤！”伥鬼身子一颤，不敢直面云祝，侧着身子，只敢偷偷瞄她一下，嘴里嘟嘟哝哝道：“反正、反正我就不走！”
契约解了也不走！！
“不走就说你不走啊，你发什么脾气，天都要被你捅破了！”云祝气得训它。
无脸伥鬼嚯的一下就弹了起来，“你问我了吗？你直接就说要解约，你连问都不问我一声！！”
理直气壮地质问，它说到最后，竟然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
“嘤嘤嘤......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呜呜呜......小云祝，你太过分，伤了我的心......”
见自己真把“人”惹哭了，云祝眼神瞬间闪过一抹慌乱，扭头求救似地看着沈厄，“它真哭了，怎么办呀？”
沈厄目睹了全程，脸上神情从惊讶到震惊，又从震惊到困惑，再到现在的哭笑不得。
但也不知为何，看着云祝为难的表情，心下却是不忍，移开视线，他道：“你们结的是血契，也是死契，除非主人魂灵消亡，否则，无解。”
“真的吗？！”
无脸伥鬼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骨杖从云祝的手中挣脱。
它好像忘记沈厄是个可怕的人，满心欢喜地跳到他的面前，兴奋地确认道：“真的吗？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沈厄看了云祝一眼，点头：“真的。”
但按道理，既然已经成为了一体，无脸伥鬼只要愿意，应是可以从虎头骷髅里出来的。
沈厄微微倾身，伸手摸了下虎头骨杖。
手掌刚触摸到骨杖，一股暖流刹那从指间猛然窜进身体。
随着这股暖流流经四肢百骸，脑袋一抽一抽的胀痛感，好似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浑身都变得舒坦松快了起来，脑海里闪电一样快速划过的片段，速度也缓慢了下来。
沈厄眉头轻蹙，这才知道闪过的片段，都是自己过去的经历。
正想闭上眼睛，慢慢地接受记忆，耳边突然炸起一声欢呼——
“好耶好耶！！！”
思绪被断然打断，沈厄抬眸，就见骨杖里的无脸伥鬼，高兴地一蹦一跳，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手舞足蹈，带着骨杖脱落了他的掌心。
骨杖上蹿下跳，蹦来跳去，云祝生怕它一不小心，又开始膨胀，急忙上前几步，一把就握住了仗柄。
“就这么高兴！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中了几百万的大□□呢！”她语气听起来不是很耐烦，嘴角却笑意盈盈，明显心情也是开心的。
虽然不知道大□□是什么东西，但无脸伥鬼还是猛点头：“当然高兴！我可太高兴了！！！”
云祝看着沈厄：“它以后就一直被困在骷髅里了？”没有自由，岂不犹如坐牢一样？
沈厄摇头：“应该是它和虎头骷髅还没彻底融合，魂灵一体后，伥鬼的意志便是虎头的意识，伥鬼的行为，亦不受虎头的约束。”
意思是，从此以后，伥鬼和自己的虎头骨杖，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伥鬼就是虎头，虎头就是伥鬼？
云祝咽了下口水，有点复杂，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那，它刚才，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那么大，然后又嗖的一下，一下子就缩小了？”跟孙悟空的金箍棒似的。
沈厄奇怪地看了云祝一眼，有些怀疑这骨杖，到底是不是她的法器，怎么感觉她对自己保命的法器，全然一无所知的样子。
云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特别坦率地道：“东西是我的没错，但我对它的了解，不足10％。哦，也可以说是完全陌生吧。”
毕竟自从闲云观被并入鹤云宗后，道观里的所有书籍古谱，都被一并搜刮，收在了鹤云宗的藏书阁里，她想要翻阅，简直难上加难！
虽然不明所以，但沈厄觉得云祝够坦诚直率，也不欲窥伺他人隐秘，只微微点了点头。
“据我观察，这柄骨杖，应是可以自由伸缩，但它灵体不够稳定，情绪的波动太大，便会出现失控的现象。但只要你这个主人下达命令，它势必第一时间就听令执行。”
浓密的眼睫毛快速地颤了颤，云祝：“所以，我要它变大就变大，变小就变小，搓圆捏扁都随我控制？”
沈厄点头：“按道理，是这样没错。”
“哈！”云祝仰天大笑一声，中气十足。
妈呀，我这是拥有了跟童年男神的同款宝器了呀！
“哈！哈！”
云祝呀云祝，你怎么就这么牛！就这么幸运呢！！
云祝心里乐开了花，一脸的喜滋滋，余光不经意向下一扫。
无脸伥鬼一张糊脸杵在骷髅大眼里，可怜兮兮地盯着云祝看呀看，就差把人给盯穿了。
“哼！”云祝压了压总是上扬的嘴角，点了点虎头骷髅，佯装凶狠地警告它：“先警告你，想跟着我可没那么容易，若是不听话，一脚把你踢飞。”
无脸伥鬼立马举手表忠心：“我一定听话，不捣乱不淘气！”
云祝傲娇的睨了它一眼：“哼，口说无凭，看你日后表现吧。”
“遵命！”
有了无脸伥鬼作辅助，再加上自己无师自通的捉妖除怪小技能，区区万妖谷——
云祝表示：呵呵，我直接横着走！！
[爱心眼]冬至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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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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