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元想离婚，赵奇水不想，但既然“谈离婚”是唯一能把池元约出来的理由，这个约会赵奇水就不能不赴。
赵奇水立刻发消息让mila订一间晚上的餐厅。
赵奇水只说是和池元两人的晚饭，风格口味一律没说；好在mila是聪明人，话说三分就透。五年的伴侣要订什么样的餐厅？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也不是如胶似漆的热恋情侣，五年足以让激情变得平淡，所以需要的氛围一定是浪漫、低调又讲究的。
半小时后餐厅地址就发到了赵奇水手机上。“这家餐厅氛围不错，要是累了，楼上还有酒店可以休息。”Mia点到为止，但传过来的预约信息显示，她不仅约好了浪漫双人套餐，顺便还订了间顶层的泳池套房。
办事很周到，而且有分寸。赵奇水在心里默默的给mila加了几分。
赵奇水年轻有为，很早就坐上了只有别人等他、很少自己等人的位子。但这次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预定的餐厅。
烛光摇曳，mila约的这个餐厅氛围感十足。赵奇水到得太早，百无聊赖。定定地看着桌面的反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池元是准时到的，他周身气息温和，存在感并不强烈，然而他一进门赵奇水就注意到了。
往常的池元总是显得比同龄人要更年轻一些，甚至偶尔被误认为大学生。相比班味十足的大多数人，他总显得更加富有生机一些。虽说池元并不是一个过分活泼开朗的人，但却仿佛总对世界有着无尽的热情——赵奇水则是他的世界里绝对的中心；他的热情似乎并不会被回馈的冷漠而消弭。
而此时在赵奇水眼中，逆着光走过来的池元却好像格外伶仃。赵奇水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大病初愈的原因？池元的头发随意的梳着，有几缕翘起，显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丝不苟地打理过。暖色的灯光下，他的皮肤依然苍白得几乎透明。
“你又瘦了。”赵奇水的第一句话脱口而出。这的确是是他见池元这面的第一印象，两人从医院分别之后便没有见面，更别说好好端详过对方。池元的确瘦了不少，整个人单薄得好像一阵风吹来都会碎掉。
好在是室内，并不会有什么突然的风。赵奇水看池元脸色苍白，顺手将自己的外套递了过去，“这几天降温了，你脸色不好，先披上吧。”
池元只是轻声道了一声谢，整个人似乎恹恹地的没有什么生气。
赵奇水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气，也不知道是池元发出的，还是自己心里发出的。他招手叫来餐厅服务生，将包间里的空调温度略调高了一些。
“不用麻烦，我不冷。”池元出声反驳，可是却没掩饰住一句轻咳。
看来出院后恢复得并不好，赵奇水便并不理会他疏离的客气，只是将菜单推到他面前。
池元没有看菜单，定定的望着赵奇水，仿佛刚刚才注意到他似的。“骆药怎么样？他一个人在医院还好吗？”
“问他做什么。”赵奇水有些不悦，来自于突然听到这名字的方寸大乱。没料到池元第一句问的是这人，赵奇水失态后又有些难堪，暗自恼怒自己措手不及地被他带跑了思路。
骆药现在如何？自然好得很。手术后恢复得不错，也找了专门的护工去看护，很显然轮不到池元这个病秧子去担心。
那他提这个是什么意思？宣誓主权吗？还是说这就是提离婚的症结所在？赵奇水不希望将两件事混为一谈，于是打断池元发问的企图：“不提外人。今天这个餐厅感觉如何？这个地方要定个位子可不容易。”
池元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抬头看了看——在这之前他并未留心过这是一间怎样的餐厅。池元并不是一个过分追求高品质的人，对这种高档餐厅并不十分熟悉。
餐厅为了营造氛围感，灯光打造得朦朦胧胧。音乐轻轻流淌，人影幢幢间平添一些浪漫气息。
这刻意营造的氛围，在池元眼中却并不得其意。“……灯光有点暗。”池元想了想说道。
“嗯？”赵奇水一愣。
“协议呢？这灯光可能不太适合阅读，如果协议比较繁复的话，我们还是……”
“什么协议？没有协议。今天我不是来跟你聊这个的。”赵奇水烦闷地抓了抓头发。
“不是商量离婚协议吗？”轮到池元惊讶了：“那你约我来是要聊什么？”
“谁说要离婚了？”赵奇水脱口而出。“我不离婚。”他又强调了一遍。
池元盯着赵奇水看了一会儿，说：“哦。”
这个反应在赵奇水预料之外，他以为池元会有更激烈一些的情绪——比如强烈的反对，或者因为自己不愿意离婚而有些开心。他预想到的都是失控的情绪，而此刻面前的起源却毫无失控的迹象。
这样的池元有些陌生，也有些捉摸不透。因此慌张的人变成了赵启水，“你为什么要离婚？”他把问题回抛给了池元。
这也是他并没有想明白的。这离婚提的突然，当时是池元苦苦追求，两人才能够结婚，后面也一直是他爱的比较多，突然就抽身离开吗？
似乎将其解释为赌气会更好理解。
——为什么赌气，赵奇水很快就联想到了最近惹上的麻烦事儿。
“是因为那个车祸的热搜吗？我已经撤下来了，是有人恶意炒作的。”
说起这个，赵奇水眯起眼睛。幕后黑手是荣彬。与此同时，他又联想到了荣彬对池元一些不同寻常的态度。
连他一个对池元的社会关系并不过分敏锐的人都能嗅到，他不信池元本人不会毫无察觉。
“荣彬？”池元本人还真如毫未察觉一样，皱眉思索了片刻后：“他和你生意上有竞争关系？”
自然是有的。两人的公司领域交叉很大，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境地，但蛋糕只有那么大，你多吃一口，我就少吃一口。
池元日常以恋爱脑的形象示人，赵奇水没有想到他会那么敏锐。
荣彬对池元有所企图，但更重要的还是打击赵奇水。这个黑热搜是一个一石二鸟的策略——赵奇水有所察觉，但是没有想到池元竟也能一眼看破本质。
其实这并不是一件特别令人惊讶的事情，池元也曾被当成继承人培养。池家父母打下的江山本应该应该由他接管，但他早早开发出了国画天赋。
池父池母并不是逼着孩子按自己的心意成长的那种父母，既然池元真心爱国画，便由着他走了艺术路线。
国画——高雅，艺术。自是不错。但赵奇水瞥见了池元手腕上的伤疤。如今国画也画不了了。
赵奇水一直不知道池元为什么选择了漫画，或许是妥协又妥协的产物吧——漫画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想到这里赵奇水突然油然而生出几分身为伴侣的使命感来——即使他之前没怎么履行过，如今却觉得有几分义务将池元从这歪门邪道中拉回正轨。
“你要不要到公司来上班？”赵奇水斟酌一下，问了出口。
赵奇水心思百转千回的这一小会儿，池元想的却是别的事。
想离婚是因为累了。赵奇水不同意——不同意那也就罢了。毕竟同不同意，他也不过一小段时间可活。
池元懒得麻烦。甚至连解释也懒得说，赵奇水却错误地将这份超脱理解成了吃醋。
赵奇水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你来我们公司上班，你有美术功底，设计的岗位你可以做，或者你什么也不做，就在公司当一个吉祥物也很好。”
赵奇水还在喋喋不休的畅想。池元听得简直有些可笑：“……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去你的公司，我也没有必要去你的公司，你为什么会提出这样荒谬的邀请。”
这拒绝过于干脆，赵奇水猝不及防。“伴侣不是一般都很期待在一起工作吗？”……不知不觉竟然把心里想的话问出来了。
池元确实期待过，最一开始他们俩还没有在一起时，池元算得上是死缠烂打，总是兴致勃勃的想和赵奇水一起工作。
后来虽然不提这档事了，但类似于宣示主权的行为也做过不少——来送花，来送饭，来接赵奇水下班。赵奇水没有因为这些事情感动过，实际上他还微微有些厌烦。不管出于何种心态，他的确不希望在旁人面前表现出这种腻歪。
上一次池元来公司是什么时候？赵奇水竟然有些记不清了。
“我对在公司上班没有兴趣。”池元清凌凌的嗓音响起来。“如果我想做生意，池家有的是我的天地。”声音中有一些寂寥。
“那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
池元张了张嘴，赵奇水突然打断他。这个举动好像在他大脑做出反应之前。
“除了离婚。我不允许。”
池元抬头眯起眼睛，仔细的凝视着赵启水。赵汽水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没想到他只是轻轻笑了一下说，好啊。
本以为会经过一场漫长拉锯的谈判，就这样轻飘飘的结束了。这下轮到赵奇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是赌气吗？就这样结束了吗？
但赵奇水心中莫名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至少不用在这里继续聊离婚这个沉重的话题。
赵奇水再重复了一遍：“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我可以满足。”
池元微微一笑，“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啊，要不你下周陪我一起去看展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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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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