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城门口,十七八辆马车艰难而缓慢的朝官道上移动。
这马车除了前面五辆坐着主人家及其家眷外,剩下的都是用来装行囊和家私的。隐约能看到马车车辕下清晰印刻的痕迹,光从这一点就能猜得到这家私的丰厚程度。
北山守军对此视而不见,但却又不少百姓在一旁议论纷纷。
边关多战事,临近关口的百姓知道的情况自然要比京都的多上许多。
这几年来,先帝驾崩,后登大宝的幼弟及林太后对北山一脉向来薄恩寡义,军饷年年克扣。
这不,站在城门口的守军们前两天才换了一批新的盔甲,还是吴刚大将军从京都好不容易带回来的。
北山穷苦人人皆知,这是哪里来的勋贵子弟如此大张旗鼓,招摇过市。
有明眼人很快认出来了,“那是江南首富薄家的马车,之前他们家大老爷过寿的时候摆流水席,我远远见过一面。”
“他那个儿子,好像是个捐生吧。”
薄家大老爷薄建华向来是个奉行钱权交易的内行高手,在北山这两年完全没有闲着,勾结地方,置办一部分家业的同时,也在为他和薄止易的官途一道奔波游走。
在得知朝廷今年初夏有意重开恩科,他完全没有在意薄止易有没有科考的能力,他觉得不重要,于是直接给儿子捐了个贡生。
只见薄止易意气风发的穿上了黄褐色的儒衫,骑着高头大马,来回督促车队加快步伐。
他行过一辆车马时,一只手忽然探出,将车帘撩起,露出一张白皙柔美的脸颊,两人对视之间,柔情蜜意。
不知情的百姓见了还以为是他薄止易的小夫郎。
“雅儿,路途颠簸遥远,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或者需要,随时跟我说。”薄止易驱马上前,正好看到车内的人儿往前爬伏在车窗上,衣襟微开,裸露出里面一大片的嫩白肌肤。
肌肤往下,还有一对殷红小果。
方雅抬眸看他。
薄止易心中一荡,他四下看了看,毫不犹豫伸出手去,极快的在那胸脯上的小果处捏了一把。
方雅嘤咛一声,跌坐回了马车里。
薄止易暗爽,面上却不动声色,正要笑着说话,却只听见马车内有人低声咳了两下,是他的姨娘。
对了,今日出发前,父亲说身体不适,需要有人侍疾。所以这辆马车上,不光有方雅,姨娘、父亲都在同一处。
至于前面的几辆马车,其实是为了蒙蔽马匪一流的空马车。
薄止易脸皮厚,笑了两声,“父亲,您且好生休养,等咱们到了江南地界。我便亲自去请当地最好的贵神医给您抓药进补。”
车内,薄父的眼皮微微动了动,不见喜怒的叮嘱道:“赶路途中,可别忘了温习功课。”
薄止易自然应声说好,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车队后面,从城门的方向追出来了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行进轻便,不多时就到了跟前。
薄止易有些意外,这马车的车夫怎么是李庆。李庆驱赶马车到了跟前,看也不看薄止易,直接找到了薄家大老爷,“老爷,主母大人说叙旧没有去京都为父亲上坟了,遂决定同行。”
马车里坐的原来是薄母。
之前薄建华差遣薄止易问过许多次薄母,她一直不愿意前往京都,怎么这会忽然转了主意?
薄止易觉得不对,但他为了成为薄家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早已认下主母为嫡母亲,这会还得乖乖过去见礼。
薄母凉薄,不见他。
“无需这些客套,既然由你督促车队,你便让他们快些赶到京都便是。”
薄止易说了声好,又有些迟疑的表示道:“咱们车队原定要在江南耽误些时日,母亲——”
“江南?”马车上的女人脸上闪过一模冷笑,薄建华还想回去挖出薄家其他家私?
“知道了。”她淡淡道:“没事不用来打扰我,只需尽快赶路便是。”
薄止易还没来得及回话,李庆就回转了过来,看也不看他,直接将马车赶进了车队之中。
“......”
薄止易皱了皱眉,他虽然知道曹家的外祖母一家人都到了边关,可是两家关系如冰点的陌生人,自然没有能够从曹家那里获取关于京都的消息。
而李庆就更不搭理薄家上下了,俨然一副曹家家仆自居,别说薄止易唤他,就连方雅唤他也不带搭理的。
马车渐行渐远,离开了北山。
大好河山尽在脚下,像他们这样居家前往京都准备科考的人不在少数。
可北方的学子远不及南方,薄止易脸上的不屑几乎是方雅都能察觉到的程度。
不过他们私下底几乎不会讨论这些事,毕竟两人每一次见面都是倍加小心,倍加小心的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颠鸾倒凤。
除了情爱,方雅脑子里也没有别的东西。
“止易。”他含羞带怯的问薄止易,“我手里的那封休书,究竟何时才能拿出来。我实在不想......”
方雅想要正大光明的和薄止易在一块。
虽然在谷堆,在柴火堆,在古树林,小溪旁也同样刺激。但有个名分,终究会好受许多,不至于像现在,待在马车内为薄止易的父亲侍疾,却要顶着薄止余小夫郎的头衔。
这点子孝道全被另一个人顶替了。
方雅想要为薄止易在父亲面前尽孝。
薄止易把玩着方雅的脚踝,将他的脚放到自己的手中,忽然亲了一口,才怜惜道:“雅儿,你知道我的,我只想把最好的给你。耐心等等吧,等我金榜题名,等我高中状元,我一定以最风光的方式娶你过门。”
这个美好宏图一直在方雅脑海里。
他脸色微红的不说话了。
当然了,谁不相当状元夫人呢。
在方雅的意识里,考上科举那是全村荣耀的大喜事,就算是再多的钱财和家私,也比不上金榜题名更风光神气得了。
两个人拥在一块,似乎都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但方雅到底是没发觉薄止易的说辞从一开始的饱含感情,到逐渐敷衍不耐烦的简短重复。
“再等等吧。”
“再等等。”
“说过很多遍了,等我高中,你听话。”
方雅乖乖点头,收拾好衣服,只是衣角和被扯开的衣领褶皱处怎么也不能抹平。
回到马车内,他发现薄止易的姨娘已经熟睡了,倒是薄父正望着车帘外的风景,神色难明。
“你回来了。”
薄父目光收回,落在方雅的身上,不见变化,声音也很淡漠,他在薄家后辈的形象一向如此,“我身上有些汗,你取汗巾来,给我擦拭一番。”
“是,父亲。”
方雅还是第一次被要求干这样的事,他上马车时的双手都拢在衣襟处,可是若要为薄父擦拭身上,就必须用上双手,他只得半蹲下来,努力侍候。
他没看到,薄父的目光从他不知不觉敞开的衣襟口,往里探去......
·
元可今日按照鲁国公的吩咐,去内务府调遣了一部分工匠,要休整后宫的各处宫室。
不过,薄止余也有专门交代过,一个宫室只需要两三名工匠即可,泼泼漆,拆下门窗,布帘盥洗一下,不需要真的大张旗鼓,劳民生财。
“但是对外,就说皇宫各处老旧,为了恩科之时焕发新气象,需要大肆修建一番。工期,就定为至少半年。”
薄止余的用意元可隐隐猜了出来。
三宫六院没有一处略过,就连太子东宫都在泼漆翻新,自然也住不进来新主人了。
他做完事,要回去东宫复命,虽说元可走的时候好好的,可是回去的好似话欧却察觉到了宫内的压抑肃穆。
有不少大臣被叫了过来,彼此神色匆匆,脸上神情严肃,许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元可认出了这些人大多都是户部、兵部的官员,还有掌管钦天监的内侍。
这样的动静,他赶紧低下头,加快了步伐。
不多时,元可就来到了太子东宫的议事书房。
书房外站满了大臣们,焦则也在一旁,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和其他人议论着什么。
在看到元可后,焦则忙迎了上去,说:“快,殿下和国公都在等你,跟我来。”
元可有些愣住,但反应过来后赶紧跟着焦则一同往书房内而去。
在书房内忙碌的大都是韩谷和薄止余共同筛过一遍的官员,忠心和执行力都没有问题。
元可刚进去,就看到薄止余正在一张宣纸上写写画画,并不时扭头和韩谷说着些什么。
平时清冷沉默的太子殿下此刻竟然眉头微皱,表现出和以往不太一样的气质。
韩谷虽然平时也要穿着太子形制的玄色冠服,但却从来没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显得威严而锐利,增加了不少压迫感。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平静而沉默的看着别人。
——有那么一点不通俗物的疏离感。
可今日,元可却从那清丽的脸庞中看到了天家与生俱来的气度,他似乎不怎么赞同薄止余在做的事。
元可更觉得奇怪了。
这么久的时间,他可还从来没有见过太子殿下会对鲁国公的话有不同意见。
他有些紧张,直到听见薄止余说:“怎么了,只是挖一部分出来,不全挖。我想想,应该有个几百万两,挖个十分之六七足够了。”
挖什么?
几百万两?
在哪能挖几百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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