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精心为他准备的接风宴上，白渺本人吃的心不在焉，不动声色打量着对面坐在离他最远座位上的封绥，满脑子都是刚刚“找到你了”四个大字。
虽然在别的小世界遇见同为一个世界，还是没一串人工创造出的数据这件事听起来确实很扯。
但白渺还是从封绥身上，那点微不足道的熟悉感里，生出了一抹侥幸心理……
万一呢？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吃完了，白渺跨过大半张桌子的距离走到封绥身边，先发制人：“我有话想跟你说，有空吗？”
空气瞬间安静，原本还在聊天的几位妈妈齐齐看向他们，眼中满是意外。
要知道就是怕长大了的两个孩子想起来小时候的事生了龃龉，吃饭时才把两人一个安排在楚河这边，一个安排在汉界那边，中间隔了一桌的人。
现在看来……两个人关系似乎还挺好的？
封绥抬眸看了白渺一眼，收回视线，矜持的点了点头。
封月看了看自家儿子的反应，笑着打起了哈哈：“诶呦我想起来了，小白出国前和封绥有过合作，他们长大后早就见过面了，是咱们老糊涂了。”
有合作倒是真的，但当时白渺完全没认出来封绥就是那个漂亮妹妹。封绥这个冰山导演公事私事分得很清，在片场愣是没提过一次他们小时候的事。
所以明明合作过两次，两个人依旧不熟，就像是两个为了各取所需而合作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裴母周怡清也附和：“老了老了，让他们小孩自己玩去吧，咱玩咱的。”
白舒雅因为白渺小时候做的混账事一直觉得对不起封绥，不放心的看了他们一眼：“小白……”
“让他俩谈谈吧。”周以晴一手揽住白舒雅肩膀，一手挽上封月胳膊，带着两个妈妈离场，“走走走咱们打麻将去，三缺一，小澈你来陪我们。”
“来了。”裴澈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白渺一眼，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就在来自亲妈的夺命连环call下匆匆离开。
无视裴澈的挤眉弄眼的提醒，白渺不闪不躲对上封绥的视线，突然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我抓到月亮了。”
你会带着世界来找我吗？
封绥眉头微皱，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白渺的心不可避免沉了下来，抿唇陷入沉默。
……
现实因为身体不好，白渺一直待在白家庄园里，主要还是他不喜欢出门。
他不喜欢的事，白家没有人会强迫他去做。
白渺本就是个混迹在正常人里的极端精神病患者，他讨厌这个世界的一切，却不得不带上面具伪装正常人。
这样的性格让他注定无法融入同龄人的圈子，白渺唯一的好朋友，是大哥给他定制的高智能AI——小黑。
在小黑面前，白渺无需掩藏自己的阴暗卑劣。
因为小黑的世界只有他。
白渺享受着这种依赖，也给了小黑独一无二的偏爱。
他是个恶劣凉薄的人，偏爱并不是出于真的爱，只是想将小黑更加牢固的捆在自己身边。
万一哪天小黑有了情感，他一定会留在自己身边。
小黑太想人了，白渺有时候都会忘记他其实是AI。白渺还记得他们暗号的由来——
那天他又犯病了，疼痛折磨着他在半夜惊醒。
风将窗帘吹起，白渺看见了夜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那么圆，那么亮，好像可以净化世间一切苦厄。
骨子里的浪漫主义作祟，他鬼使神差伸出手握住月亮。
他知道自己握了个空，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抓到月亮了。”
小黑一直在床边守着他，听见他这么说也笑了起来，揉了揉他的发顶起身关窗，把窗帘彻底拉开，无数月光顿时倾泻进来。
小黑转身看着他笑：“小少爷，你就是我的月亮。”
白渺低低的咳着，一张脸憋的有些红，眉眼间却满是笑意：“是吗？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恭维我吗？”
小黑摇了摇头，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片和温水给白渺服下后，俯下身，用帕子轻轻沾去他唇角的水渍。
一人一AI挨的很近，鼻尖几乎贴着鼻尖，他们就这样无声对视了很久，小黑突然把下巴抵在白渺肩头，隔着被子抱住了他。
人类的温热和机器的冰冷相抵，有一瞬间白渺觉得自己听见了小黑的心跳声。
白渺听见耳畔传来小黑闷闷的声音：“我的程序没有说谎这个功能。月亮一直都在，所以不论您在哪里我都能找到您，您就是我的全世界。”
“这是程序设定的，还是你自己说的？”
“是我见到主人第一眼就想说的。”
小黑的声音很轻，像是怕会吓到他一样，白渺正准备回应，就发觉小黑电量耗尽，难怪伏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白渺好气又好笑，伸手戳了戳小黑的脸颊：“那我还真倒霉，摊上你这个无赖。”
……
“……骗子。”
白渺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嘲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封绥没说什么，从白渺身上收回视线，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淡姿态：“你找我有什么事？”
白渺“啊”了一声，想到恋综导演对他的嘱托，没报什么期望的说：“我准备复出，最近想参加一档综艺，缺个搭档，想问问你能不能来，你要是没时间就……”
“可以。”封绥出声打断，“什么时候？”
白渺反应过来封绥好像是答应了，有些不确定：“这档综艺是直播形式播出的，你介意吗？”
封绥搭在桌子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敲着，声音平静：“曲导的那部综艺我知道，我很早就想和他认识一下了，一直缺个机会。”他又问了一遍，“时间？”
感情他只是个工具人。
白渺嘴角一抽，算了，工具人就工具人吧，起码接了燃眉之急，他拿出手机调出绿泡泡二维码：“还没确定，你加我个好友吧，我知道了就告诉你。”
封绥“嗯”了一声，从善如流加上白渺好友。
几乎发出好友申请的瞬间对面就同意了，看着联系人里多出的一朵“我自闭了”的荷花花苞，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再抬头时又是那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封绥对着白渺点了下头：“没事我就先走了，后天见。”
能让封绥答应已经意外之喜，白渺乖巧的给封绥让路，结果封绥起身看着他半天没有挪动位置。
白渺想了想，将视线落在桌上没吃完的菜上，试探道：“我给你找个袋子打包？”
封绥：“……”
封绥面无表情拿起外套，绕过白渺离开。
白渺：“？”
他都这么配合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装高冷的面瘫男！
白渺在心里发出强烈谴责，又待了一会觉得封绥已经离开后，才从餐厅出去。
结果刚推开门就见本该打麻将的四个人排排站在门口，和封绥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面面相觑。
白渺：“……”
麻将四人组：“……”
封绥率先打破沉默：“你们怎么在这儿？”
封月作为封绥老母亲，代表四人组发言：“我们这不是正好路过……”
封绥毫不留情的拆台：“我刚才开门的时候你差点摔我身上，都贴门上了还只是路过？”
他在“路过”两个字上刻意加重了读音。
封月：“……”混小子一点不给你妈面子啊。
白舒雅撤了个理由打圆场：“小裴饿了，我想过来给他热点菜吃。”
“啊？”周以晴在背后用胳膊肘怼了怼自家儿子，裴澈立即会意：“是，我刚吃饭没吃饱。”
白渺知道他们是不放心自己和封绥独处，配合的不再追问，给他们找了个台阶：“妈，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卧室了。”
白舒雅急忙上前扶住白渺：“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渺难受倒也不是装的，他坐了一天飞机没吃什么东西，回家吃完饭已近凌晨一点，这一天耗费的精力属实有点太多。
但他只是轻轻拍了拍白母扶着他的手背，温和道：“没有，就是刚回国作息还没调过来，有点累了。”
周以晴见白渺脸色确实不好，心疼自家这个身体不好的干儿子，过去抱了抱他：“那我们先走了，小白好好休息。”
白渺乖巧点头。
“太晚了住这儿吧，又不是没有客房。”白舒雅挽留道。
周以晴乐了：“就住在隔壁天天见，你这还挽留起来了。”说完拍了拍裴澈肩膀，“走了，明天再见。”
封月和封绥也打了声招呼，跟着他们离开了。
原本热闹的别墅现在只剩下白家母子两个人，白舒雅拉着白渺的手坐在沙发上，满眼心疼：“妈妈只有你了，你跟妈妈说实话，你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知子莫若母，就在白渺准备粉饰太平时，白母叹了一声，眼眶有些发红：“别瞒着妈妈，给我点时间做心理准备，你要是跟你爸爸一样突然……妈妈真的会崩溃的。”
白若雅是白家大小姐，白父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企业家，白家人看不上当时穷还身体不好的白父，不同意他们婚事。
白若雅当时年轻，意气用事偷了户口本跟白父领了证，结果生下白渺的第二年白父就离世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的公司，和一个遗传了他体弱的儿子。
白若雅实在没办法，就去找了好姐妹裴月和周以晴，在她们的开导下回了娘家。
但当年的事确实让白若雅和家人有了隔阂，即使她恢复白家大小姐的身份也一直受人冷眼，在发现家族其他小孩都欺负白渺后，白若雅这才下定决心带着白渺搬出去。
她不是一个好女儿，却想做一个好母亲，白若雅一直觉得自己亏欠儿子。
白渺抿唇沉默许久，最终还是说了实话：“一年，我不想再在医院待着了。”白渺看向白若雅，眼神坚定，“妈，生命的最后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想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白若雅愣了一下，仿佛失了魂魄般僵硬的点了点头，为了不让白渺担心，倔强的没让眼泪流出来：“好，妈妈知道了，你尽管去做就好，妈妈永远支持你。”
白渺把白若雅抱在怀里，像小时候她哄自己那样拍着她的后背：“谢谢妈妈。”
……
翌日一早，白渺就接到经理人杜岚的电话，说已经跟恋综导演商量好了相关事宜，明天一早的高铁去拍摄的小岛，下午开始直播预热，后天正式开拍。
白渺确认好行程，把时间地点，连同杜岚发给他的其他嘉宾资料一并打包发给封绥。
白渺的睡眠一直很浅，现在也才六点多，昨天他们回去的晚，本以为封绥还在睡觉，没想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
[。]：收到。
白渺嘴角一抽，顺手给封绥改了备注，刚改好准备切出去，聊天界面又弹出了一条新的消息——
[面瘫高冷老干部]：明早一起去。
封绥os：他发我位置什么意思？暗示我带他一起去吗？我要不要主动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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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月光长命百岁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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