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苏见了楚沉,把头一低,便想进屋,手臂却被他攥住。
下一秒,人已经被推进屋内,咔哒一声,身后门牢牢锁住,等回过神来,已经被一具灼热身躯压在门板上,紧紧相贴,动弹不得。
身前男人眼里有辨不清的隐痛与酸楚,他一手环她腰,一手擒她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哑声质问:
“那个人是‘洲’,还是‘何先生’?”
以这种姿势被禁锢住,辜苏没办法打字回答。
但楚沉看上去,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只自顾自道:
“你怎么认识的他?之前工作认识的?……你在、在那种地方工作,是不是很容易就能接触到那种总裁和老板?”
说到这里,他面露嘲色,却不知是在嘲自己,还是嘲辜苏:
“你以为他们是真心追你的吗?只不过是图个新鲜,过不了几个月就会腻了!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别人会怎么看你!?”
他说这句话时,不受控制地想起刚才看到的男人。
精致,威严……昂贵。
那个人出现在这样的破败小楼里,突兀得就好像和背景不在一个图层。
而他楚沉,却和这种泥泞环境融为一体,像是天生就属于此处,此后也会死在此处,不见天日。
放在以前,他根本不必担心,辜苏会跟着别人跑掉。
那时候,他是光芒万丈的拳场新星,前途无量,拥有向好的事业,健硕的身体,俊朗的面容,和大把的青春。
走在街上,常常会被漂亮女生,甚至是男人要联系方式。
想要“包”他的富婆,也不是没有。
就连刚入狱那会儿,也有不少人给他送礼物。
可现在……
如今辜苏看他的眼神,似乎和看别人并无区别。
年少时留在她心上的痕迹,无论曾经多么光耀惊艳,终究蒙了尘。
他的心像是被扔进了无底洞,无限向下坠落。
那是一种会失去眼前人的预感。
辜苏被迫仰头看他,手刚要抬起,就被他擒住,狠狠压下,反扣在她后腰,紧接着的,是落在耳畔沉重的一声低语,唐突又仓促:
“苏苏,我们结婚。”
她瞪大眼,呆在那里,一时没有给出反应。
楚沉低头抱紧怀中人,身上灼热温度透过衣衫辐射向她,心脏跳得很快。
他本不想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求婚,这不符合他的设想。
他想给她一个女孩子都喜欢的盛大浪漫的求婚仪式,尽管还没想好要怎么做,但必定不可能是此时此景——
他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存在,受到挑衅,在这样寒酸破败的出租屋,用这样充满压迫感的姿势逼迫她。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甚至没有单膝下跪,只有一颗绝望跳动的心脏,此时也正濒临死亡。
这根本不算求婚。
赶鸭子上架。
一切都乱了。
可他已经冲动之下说出口,孤注一掷,便再也没有回转余地。
他也不肯后悔。
一双漆黑眸子幽深攫住她视线,他能接受的回答只有一种。
辜苏抬眸看他,眼瞳清亮,黑白分明,其中盛着的,是令他心惊的平静。
接着,她望着他,坚定地、不容拒绝地摇了摇头。
啪。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一切声音都变得渺远,一门之隔的炒菜声,楼下店面循环播放的音乐声,不远处广场舞有节奏的鼓点声,都远离了他的耳朵。
什么都听不见。
只有一颗寒凉心脏,一点点,碎掉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以为他们相依为命,心意相通。
他以为那个会等他回家,给他上药的女孩,眼中情意是真的。
他以为十七岁那年,女孩在生日蜡烛摇曳光影中,含笑许下的愿望是真的。
他连她的背叛都能原谅。
可她为什么,反而不要他了?
是他一厢情愿!?
是吗!?
楚沉握着她腰身的手指紧了紧,又缓缓松开,后退几步,眼神空茫地四顾,接着急切自桌上拿起她的手机,塞进她手中,声音自胸腔挤出,艰涩低沉:
“理由。告诉我理由。”
辜苏沉默着接过手机,打字,举给他看:
【你不信任我。】
楚沉默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句话常常出现在普通情侣吵架的语境中,是一项可大可小的指控。
你查我手机,你不信任我;
你有事情瞒着我,你不信任我;
你怀疑我和异性有染,你不信任我。
可放在他们之间……
他不信任她,这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指控。
楚沉苦笑,手臂收紧,下巴轻抵她肩上,语带颤音,落在她耳畔,噙着难言苦涩:
“苏苏,你骗了我,害我坐了八年牢,我已经努力不记恨你了,又要怎么信任你?”
随着这句话被说出口,辜苏身躯一颤,缺失的最后一段关键记忆,终于缓慢苏醒,穿透时空,涌入脑海。
……
八年前。
辜苏升上高三,正是人生最关键的时期。
楚沉自觉学业方面帮不上她什么忙,便只好更加勤勉地参加比赛,好给她攒大学学费和生活费。
还放出豪言,叫她尽管读自己想读的专业,哪怕是想学艺术,他也供得起。
他家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学画画,学表演,学唱歌——学什么都能与她相配。
他高中成绩不行,又因打架辍学,早早进了社会。
脑子最灵光的年纪里,天天和绷带与伤药为伍,耽误了好几年,要捡起过去的知识,难于登天。
而且如果他重返校园,就没人能去赚钱了。
他自认没那个命读书,便歇了心思,却不让辜苏和他走一样的路。
没上过几天学的人,也明白知识改变命运,天天耳提面命地叮嘱辜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的烂命只到这儿了,可辜苏不是。
一两次还行,次数多了,辜苏就嫌烦了,怪他管得宽,帮不上忙,还净添乱。
难得吵了几句嘴,又正值青春叛逆,冲动之下,借着给朋友庆生的机会,跟着班上几个同学翘了晚自习,去学校附近的一家KTV包夜。
她给楚沉发了消息,只说晚上不回家,却没说去了哪里,怕他顺藤摸瓜找过来,搅了生日聚会。
后来大家开始玩聚会游戏,她就和大家一起,把手机静音上交了。
一群半大孩子在KTV开趴,都玩野了。
本就是高三狗,在家被家长管,在学校被老师管,好不容易脱了缰,一时没数,生生熬了大半夜,到即将破晓才陆续睡着,连第二天的早读课都抛在脑后。
辜苏枕着不知谁的大腿睡得天昏地暗,一夜无梦。
等再醒来已是中午。
那被她枕着大腿睡着的同学正是生日聚会的小寿星。
平日里在班级里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听说家境不太好,父母住的是城中村。
能继续上高中,已经是她成绩优异,加上老师劝说的结果。
否则,初中一毕业就要回家,和离异带娃的老男人相亲。
今天能来庆生,还是班上同学凑的钱。
辜苏是被她摸自己的动静吵醒的。
睁开眼,正看到小寿星往她手里塞手机,愣了一瞬,正在此时,对方抬头,二人面面相觑。
她率先开口,刚睡醒,嗓子还有些哑:
“你在干什么?”
对方肩膀一抖,瞳孔颤了几颤,立刻道:
“我看你手机有未接来电,是不是你哥打的?”
迷迷糊糊的辜苏这才如临大敌地跳了起来,想起某个被她晾了整晚加一个上午的人。
手机里全是楚沉的未接电话,打了一晚上。
最后一通在凌晨四点半,那时她已经睡倒了。
辜苏一脸倦意地打回去,接电话的却不是楚沉,而是个陌生的男声,背景音有些嘈杂:
“请问你是——苏苏吗?”
这是她在楚沉手机上的备注名。
辜苏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脑子缓了缓才问:
“是……那个,他手机丢了?你捡到了?”
对方沉默几秒才说:
“麻烦你来一趟S市公安局。”
她迷茫地坐起身,及腰长发经过一晚上,凌乱披散肩头:
“捡到手机……不应该送到辖区派出所吗?”
公安局,不管这个吧?
“总之,请你来一趟。”
她匆匆跳下沙发,长发却勾到小寿星的纽扣,两人俱是哎哟一声。
辜苏感觉到疼的时候,为时已晚,长发已经好几根一起断在了纽扣里,都能听到发丝绷断的裂响。
“嘣。”
就像是某种命运脱轨发出的预兆。
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堪称兵荒马乱。
楚沉被怀疑杀了一名老人。
对方的作息习惯是在凌晨的时候出门,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菜。
他的家人迟迟没有等到老人回来,等出门去寻时,才发现了老人的尸体。
推定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到四点半之间,符合老人出门的时间。
遇害当天,晨雾很浓,能见度很低,案发地点周围没有摄像头,也没有目击证人。
本是死无对证的事情,但案发时间是凌晨。
这个点,在街上晃的人本就不多。
有人目击了楚沉骑着机车在那附近游荡,也有几台行车记录仪拍到了他的身影。
不过,没有实际证据指认他撞死了老人,他自己也矢口否认。
——原本,事情到这里就能了结。
刚看了眼评论区,“叶子有超能力”宝宝的评论被机器人删掉了。
声明一下不是我删的哦,宝宝可以申诉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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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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