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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千里关山

黎青出身卑贱,并非饱学鸿儒,身为特务机构首领,手段阴狠,在天下读书人之中,更是没有什么好名声。

让他做皇子的老师,这件事实在是不伦不类,于礼数不合。

然而,除了寥寥几封上书反对的奏章之外,看出了沉舟皇帝此举背后意图的朝廷众臣,却都选择了沉默。

黎青也许有种种缺点。

但只有一桩,是别人都替代不了的——

——他是这个大夏朝,出身、经历,权术手腕,执政思路,和皇帝最像的人。

拜师之礼上,沉舟皇帝大宴群臣。

恰逢新朝第一次科举,趁着皇子拜师,沉舟皇帝宣新科进士入宫殿试,果真在殿试中,涌现出青年俊杰、良才美玉无数,让皇帝龙颜大悦。

新朝气象,百官朝贺。

而一个拜师,就搞出来了如此声势,可见皇长子陆焕深得圣心。朝野上下,都以为陆焕被立为太子,也要不了多久了。

“——父皇做事,向来深谋远虑,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骑兵行进的马蹄声中,陆焕回忆起过去,也是叹了口气,说:

“……我那时候,也才十三岁吧,刚在皇宫中住了两年,什么都不懂,听你们议论,还很高兴地跑去问先生,父皇是不是要立我当太子?”

随从在旁边,好奇地问:“黎王怎么说?”

这话题放在从前,黎青还得势时,他们是万万不敢说的。

黎王为人如何暂且不提,论及权术手段,就算是恨到深夜躲在被窝里,偷偷指着他的脊梁骨痛骂一场,骂到最后,也得说一声服气。

随从倒还真好奇,他会怎么回答年轻的学生。

“那时候,满朝文武,所有人都这么想,先生却笑着跟我说,君心难测,殿下为人臣子,以后也请不要再妄自揣摩上意。然后,他跟我说了另一句话。”

随从问:“什么话?”

陆焕回忆到这里,却露出了一种悠然神往的神色。

他说:“先生说,殿下到了这个年纪,关心朝政,自然是好的。但是殿下也请记住一点:先有皇帝,然后才有太子。”

“……”

随从听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半晌,才长吐而出。

“黎王这是——这是——这是要殿下——”他震惊之下,张口结舌,“这是”了半天,后半句话却还是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摇头苦笑。

黎青那时刚成为皇子的老师,这几句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却是很清晰的:

所谓“关心朝政,自然是好的”,就是说他并不反对陆焕去谋划皇位。

而后半句,“先有皇帝,然后才有太子”,则是在提点当时的陆焕,大夏江山如今还是沉舟皇帝的,一个羽翼未丰的皇子,在真正的开国之君面前,什么也不是,立还是废,都不过是一封诏书的事。

想要地位稳固,只能自己去谋取真正的权力。

陆焕说:“先生确实高瞻远瞩。照现在看来,父皇没下诏书,反而是件好事,就算当时真的册立了太子,后来多半也会被废掉,反而是难逃一死。”

黎青对他说过的有些话,他当时太小,还听不明白。

如今眼界见识都有所增长,回想起来,渐渐地,才品出了其中的一些深意。

陆焕有时候也会想,黎青教他兵法,教他谋略,教他生在帝王之家,皇权究竟为何物,“天下”二字又该如何书写——

也许并非仅仅,是为了应付沉舟皇帝的任务。

可那个人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塞外这几年,他在深夜里,常常又会想起黎青。

一般的大臣,总是尽量避免在皇子面前提起朝政,黎青却从来不避讳这个,除了不许他看自己写的奏章之外,其他的时候,陆焕问什么,他都会答上一两句。

他甚至敢给陆焕讲兵法。

黎青会进宫跟他讲课的,也就是那两年。

等到后来,沉舟皇帝性情日渐多疑暴虐,开始猜忌重臣,极少再召黎青进宫,他已经把兵法基础,《孙子》《六韬》,都给陆焕讲过了一遍。

——陆焕至今也没想明白,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父皇的授意,有多少是他在自作主张。

黎青很忙。许多事情陆沉舟不愿意假手他人,最后都是落到黎青头上。有时候他也会被外派出京,那时,全国的驿站系统刚刚兴建,陆焕用五百里加急给他写信,往往要一个月才能收到回信。

后来陆焕就不用驿站了。

他直接派自己的亲信侍卫,要他们送完了信,就留在黎青身边,盯着这位“很忙”的老师写好了回信,才准连人带信,一起回来复命。

效率果然高了很多。

大概是这等胡闹行径,最后,还是传到了皇帝耳中,父皇特意召见他,说黎青身体不好,需要多关照,没有要紧事,不要总是去打扰他。

——在陆沉舟看来,大概只有他自己的事,才算“要紧事”。

辽州与京城相隔两千余里,山高水远,路途辗转。这里听不见大夏朝首善之地繁华的钟鼎之音,听不见文武百官谈论朝政,少年书生挥斥方遒。只有塞外呼啸的风声,在一个又一个的寒夜里,低徊而萧瑟,听起来倒更像是呜咽。

陆焕也会想。

那个人,他在京城,过得怎么样?

京城的消息,传到极东苦寒之地的辽州,若无加急,常常需要十天半个月。他去过书信,黎青也从来不回。

不过陆焕也并不是非要见到书信和消息,才能知道到京城的情况。

黎青是大夏王朝真正的掌权者,有些事情,见微知著,猜也能猜到大概。

这个月的军饷发得晚了些,想来是今年年景不好,税银收不上来,兵部和户部那边肯定又要一起闹得他头疼。

北蛮最近频繁地骚扰边关,恐怕又要有战事调动,他连夜议政,休息不好,会不会旧疾发作,疼的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

如今的当朝摄政王,站在全天下至尊至贵的玄极殿上,看着群臣向他顶礼膜拜,各使手段,阿谀奉承、心怀鬼胎的时候……

……会不会想起。

他也曾经,还教过一个学生?

回答陆焕的,只有风刮过城墙,每一块石砖都在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仿佛是向着无人处,诉说着千百年来,风刀霜剑、屹立不倒的历史,在寒冷的深夜里,听起来苍凉而厚重。

军营中,兵甲和刀剑的声音铿锵作响。

在关外的这几年,陆焕学会了吹笛。这种乐器制作起来很简单,一支竹节,拿匕首撬出几个孔,横在唇边,就能发出悠扬婉转的声调。

陆焕官阶不高,身份却尊贵,有时候违反宵禁,夜里坐在城墙上,对着荒凉的塞外吹笛,军营守将也不敢管他。

可是竹笛的音调太明亮,吹不出那如泣如诉的思念。

他很想问黎青。

在从前,黎青一点一点地,传授给他那些朝堂局势,还有治国的道理的时候。

他到底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把这个不成器的皇长子扶上帝位,自己从旁辅佐,君臣相得,在这中原大地之上,共同开创一段盛世?

而陆焕。

他也就可以,长留在黎青身边。

——但最终黎青给他的,是一张外放边塞,永不回京的诏书。

“黎王如今失势,在朝中一无所有,只能冒险北上出关,借用镇国大将军的兵马。所以,只要我们像‘天罗’一样,在北城门设下埋伏,就可以高枕无忧——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陆焕对随从说。

话题又绕了回来,随从忙不迭地点头,“是。不管怎么说,捉拿谋逆首恶,毕竟是大功一件,没必要平白让给仇将军。何况——”

他压低了声音。

“殿下被黎王外放的这三年,对京城那边,可一直是心心念念。要是能抢在‘天罗’之前抓到人,这一路押送进京,三法司会审,关进天牢之前,可都归殿下处置。殿下说心里话,难道就不想狠狠的出这一口恶气?”

“……”

陆焕握着马缰的手紧了紧,又松开,然后很快又捏紧了。

半晌之后,他开口,却是谈起了公事:“先生为人一向谨慎,我们在北城门悬挂那十一名名高手的尸体,设下埋伏,他未必中计。他身边不是还剩一个人吗?照我看来,北门那边,他多半是会派此人出来,查探情况。”

随从道:“那我们……”

他们这一队骑兵,却是一直沿着黑水城的中心道路,往南而去。

——此刻,南城门已然在望。

“黑水城依山而建,地势不平,南城门上的望楼更高一些,可以纵观全局。”陆焕说:“天罗在北城门,与先生麾下剩下这位高人交手之后,会故意放此人离去,我们就负责追踪他的行迹,找到先生,然后派兵围堵。”

他说话的时候,队伍已经驶到城门下。

随从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策马上前,和城门守将交接了文书。守将查验无误后,很快放行,一队骑兵驶上城墙。

随后,陆焕带着几个亲信下马,登高进入望楼。

站在这里,往北望去,黑水城中一重一重的建筑,就像地图一样铺开。

黑水城是小城镇,算不得多么繁华的地方,楼阁少有超过三层的。这样一眼望去,城中最富丽堂皇的建筑是官府衙门;其次,就是城西一片清静地段,几座富户的宅子,和城东的酒楼会馆,烟花场所。

再往远处,北段城墙、城门楼隐约可见。

而此时此刻,这些街巷之中,到处都是巡逻的骑兵,速度不快,但是井然有序,旗帜飘扬,在远处都可以看得分明。

哪里发现异动,打出旗语,其余的队伍立刻就能够与之呼应,完成封锁。

而除此之外,城门、城墙也已经封死,都有重兵把守。

城外道路上也有骑兵来回巡视,城门许进不许出,士兵正在对每一个人进行严格搜查。

“——天罗地网也不过如此了。”

随从跟在陆焕身边,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感慨出声。

又说:“真是奇了怪了,黑水城总共就这么大,都搜了三遍了,连只苍蝇也该找到了,黎王那么大一个人,他到底躲在哪里?”

“按照计划,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陆焕说。

随从却摇了摇头,说:“殿下,不是我多嘴。只是谁都知道,黎王那个人,向来薄情寡义,倘若他当真对死去的护卫弃之不顾,一味躲在安全的地方,龟缩不出,又该如何?”

听到这话,陆焕却没有太多的反应。

他往远处的北城墙看了一眼,淡淡地说:“天罗不是已经有了办法吗?”

随从说:“殿下的意思——”他想了想,压低声音,“仇将军?”

五年前,仇宪仪在负责督建皇宫、押送木材的过程中犯下大错,全靠着黎青御前求情,才能保下一条命;又是因为黎青一手提拔,才得以有今日的权势。

这在朝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在黎王谋反一案中,禁军二十四卫——也即“天罗”,正是在抓捕黎青的过程中,出力最多、下手最狠的一个部司。

当年天下纷争,群雄逐鹿,仇宪仪效力沉舟皇帝麾下,就是弃主投降;如今又头一个背叛黎青,更是忘恩负义,其为人怯弱,两面三刀,为很多人所不齿。

只是仇宪仪和“天罗”,毕竟是在为当今圣上做事,黎青又是谋逆的罪人,这些话,他们都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不过,这事说也奇怪。”

随从说:“黎王是最早追随先皇帝的部属,仇将军却是后来才投效的降将。从来没听说过这两人有什么交情,怎么黎王居然会出头,为他求情?”

陆焕正站在望楼前,观察全城的情况,听到这话,只是“嗯”了一声,目光仍然没有移开,手指敲着身前的矮墙。

随从也没有指望自家殿下回答,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自说自话地道:

“想当年啊,黎王何等圣宠。那时候先帝脾气不好,这么大的事,文武百官哪敢开一句口,他却能劝得先皇帝回心转意。哪想到如今……”

陆焕终于笑了一声,说:

“圣宠吗?”

“怎么不是?”

随从随口应了一句,没放在心上,又顺着往下说道:

“要我看来,就算‘天罗’狠得下这个心,拿仇将军做诱饵,黎王也未必会出面。黎王以卑贱之身追随先皇帝,坐到如今的高位,他提拔过的,背叛过的,数都数不清——一个仇宪仪又算得了什么?反正,以先皇帝对他的宠信,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黎王身体是一直不好,脑子却没有坏,忍辱负重,方能东山再起,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会看不明白。就算是对仇宪仪恨之入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何必非要在这个时候自投罗网?”

“——不。”

陆焕听到这里,按在矮墙上的手掌,却是不易察觉地收紧了,说:

“先生一定会来。”

他永远也忘不掉那一个下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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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千里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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