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险后是再一次拨云见日。
杜亦、顾醒、梁逸前后脚出了院,一周后,行动部部长余贤与伴侣杜亦坐庄,请了几个人携带家属一同聚餐。
顾醒不怕热闹场,拽着谈佑嚷嚷着要去;贺丙收到邀请,征求了梁逸的意见,得到应允后高兴得连试了好几套衣服。
六人成三对和谐又登对,但贺丙倒是没想到能在这种场合见着情敌,顾醒也没料到把他当情敌的人开始移情别恋。
林横在余贤请客的名单上,毕竟在杜亦这些年的抢救中人家也出了不少的力,但曲阜商能来纯粹是个人意愿。
“我当时受伤也在住院,余部应该不差我一个人吧?”
一句挑不出毛病的自荐令余贤无话可说,他当然不差这一位的口粮,但……情况似乎有点修罗场。
林横喜欢梁逸,这事外人不知晓,但在老熟人之间并不是什么秘密;曲阜商追求谈佑,不是一年半载的事儿,轰轰烈烈闹得整个审异局几乎人尽皆知。
八个人的局,四人互为情敌,占比稍微重了点?
情感之事似乎比处理异动事件还要棘手,下不来台事小,但在场的一个比一个身体差,万一哪句惹了不痛快,发个病那不是分分钟钟的事儿?
余贤为此特意询问杜亦,没想到他的伴侣只是微微一笑表示:顺其自然。
选饭店之前,余贤特意做了背调。这家服务态度好,菜品丰富,身体不好的人也可以有多种选择,非常适合赴宴人的情况。
座次不用排,顺理成章。但曲阜商在众人落座后自然地坐到了林横的身侧,令贺丙和顾醒大跌眼镜,反观梁逸和谈佑倒是如出一辙的淡漠。
谈佑舀了碗汤推到顾醒跟前,提醒:“趁热喝。”
“等等喝,看戏呢。”
顾醒专注的视线全贡献给斜对角的两个人,总觉得手里少了把瓜子。
“方才还喊天凉肚子疼,看戏能当止疼?”
“不能,”顾醒目不斜视抓过谈佑的手按到自己肚子上,“这事儿你解决,我看戏。”
邻座的贺丙脑袋摇得似拨浪鼓,左瞧一眼右瞥一下看起来似乎很忙。
梁逸舀了勺汤慢慢喝了口:“你看你的,不用伺候我。”
“啊?”
“没不舒服,不影响你看戏。”
被猜中心思,贺丙低低“嘿嘿”两声,手藏到桌子下轻轻拍了两下梁逸的大腿。
坐在主位的余贤和杜亦比几个人都要放松很多,互相夹菜盛汤,一个大快朵颐,一个细嚼慢咽,但眼神也时不时瞥向对面,有意无意地笑上一笑。
林横被几双灼热的眼盯得双颊发烫,哪怕全场只有他的部长没在看他也能让他坐立难安,不过最刺面烧心的目光来自离他最近的曲阜商。
这疯男人在外勤受伤住院的当天跟他表了白,他半秒没带犹豫拒绝得干脆。
难不成曲阜商这会儿是来砸场子发疯的?
上百个想法只转了不到十分之一,身旁的人突然发问:“想什么呢?”
脑中千缕思绪,嘴上反应得丝毫不慢,林横答:“没什么。”
“不能想想我吗?”
一如既往的低沉音色,但声量却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得清楚。
林横颜色一变,压低声音:“我昨天说得很清楚了,曲副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没有分寸。”
曲阜商哼笑了声,回身拎过置物架上的啤酒,瓶底在掌心用力砸了两下,瓶盖脱落,他仰头直接罐下半瓶:“这里每个人都有人关心,你没有。”
“不需要。”林横答得飞快。
剩下的半瓶迅速见底,曲阜商又拎起一瓶。
仰头,半滴不剩。
置物架上的一排酒瓶纷纷被清空,曲阜商拽了下林横的袖子,覆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来之前吃了芥末胶囊,”他比了几根手指又说,“现在喝了酒,接下来打算去KTV唱一晚上情歌,林医生可以继续在这好吃好喝或者请我唱唱情歌?”
林横瞥了眼垂眸喝汤的梁逸,嗓音压得比曲阜商还低:“你有病吧?”
“嗯,”曲阜商压了下上腹又移开手,“就是不知道等下会不会出血,林医生你说胃出血疼不疼?”
“有病就去看医生,别在这发疯。”
“好。”
曲阜商应得痛快,连个盹儿都没打,直接站起身,离席之前客气地对余贤微微颔首。
出了包厢他径直走到收银台报上包厢号,把黑卡一压直接走出大门。
52号包厢陷入短暂的几秒静默,贺丙收了视线低声询问梁逸:“胃疼不疼?”
梁逸这才抬眼,他似无意瞥了眼门口,收回的目光恰好擦过林横肩头,但很快就重新对上贺丙关切的双眸:“今晚胃疼的不是我。”
“起码最疼的不是我。”顾醒攥紧谈佑的手跟着小声嘀咕了句。
杜亦闻言放下碗筷看向林横,他温和地笑笑:“别有压力,凡事由心,你如果不愿意,没人能绑架你。”
一碗热汤见底,林横脸颊发白,他起身向余贤微微俯身:“抱歉余部,改天请你们吃饭赔礼道歉。”
“啊不用不用,”余贤连连摆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街面到处是灯,路灯、牌匾的灯、商铺开的灯,它们如人工添加剂将本该黑透的夜扯出不规则的光亮。
曲阜商哪都没去,就蹲在饭店门外的墙角,被黑夜压弯的脊背靠在加工后的红漆墙面。
“跟我回研测中心。”林横居高临下地望他。
“什么?”曲阜商没抬头,发出似是疑惑的两个字。
“吃药,挂水。”
没有回应,林横半蹲下,与双臂抱膝的人平视,角度的变化让他立即捕捉到曲阜商嘴角蜿蜒的血迹。
“除了给我打针,你还能给我什么?”
“什么都不能。”
“那就让我疼着吧。”
“你幼不幼稚?”
一句幼稚换来几秒沉默,曲阜商用力到发白的手掌赫然变成利爪掏向上腹。
林横迅捷地抓住他的手腕,压抑着怒气:“曲阜商你到底要干什么?!”
“胃疼不让按?林医生管得真宽。”
你那是按吗?你那是自残!
“拿开爪子。”
失去压制的上腹片刻不停地发出迅猛的反击,曲阜商浑身一抽,额角砸到林横的肩头,发出沉闷又痛苦的一声低哼。
林横浑身一僵,双臂垂在身侧,双手缓慢地握成拳。
“别推开我,至少不要在我最疼的时候推开我,林横……”
“谁让你疼的?曲副自讨苦吃第一名?还有……保持适当距离是我行医的准则之一。”
“林横……真的很疼……”
林横张开一半准备输出的嘴抖了两下,随即缓缓合上。
什么东西啊?这疯子不是喜欢谈副吗?他林横是祖坟冒烟了吗?怎么就被这霸道不讲理的玩意给粘上了啊?
林横二话不说直接起身,把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往起一拽,抻得曲阜商痛得闷哼数声。
他手腕一甩,调出智浮车,把人摔进副驾驶,随即跳上车输入目的地——审异局。
活该他加班,下个月特能部副部的工资一起打给他吧。
林横心里抱怨,嘴上也没饶人,直接就把话甩曲阜商脸上了。
“行……”人疼得唇白脸青声音都打飘儿,却不忘回应,“都是你的,我也可以是……”
脊背瞬间绷直,林横把双唇抿得死紧,甩掉曲阜商搭上来的手,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
两人走后,包厢又恢复一片融洽。
座位换了次序,但话题却特别。
贺丙、余贤、谈佑聊起了如何更好地护理重症病人以及常年体弱该怎样更好地合理养生。个个实战经验丰富,互相分享并进行深刻探讨。
梁逸、杜亦、顾醒则是喝着温热的米汤慵懒地交流经验:恶犬驯服记、狼崽养成录、猎豹变大猫……
控制在九点半前,这边三个站起身手上的棉大衣一个赛一个地搭到伴侣的肩上,系扣子都要比一下谁更快更轻柔。
智浮车悬在半空,平稳地驶往家的方向。
贺丙调好座椅的高度向后摆出方便人倚靠的姿势,将大衣盖到梁逸的膝上。
梁逸顺势轻轻倾斜上身枕到贺丙的肩头。
很自然又亲密的姿势,让贺丙心头暖烘烘得像刚下肚了几杯烈酒。
“你们聊了些什么?”他轻声问。
梁逸闭着眼:“你先说。”
“我们就聊聊养生,”贺丙往上拽了拽下滑的大衣,盖到梁逸的腰部,“我还说了我的爱人最漂亮。”
唇角挑起不易察觉的浅笑,梁逸长睫微颤:“被反驳了吧。”
“反驳无效,”贺丙抢答,“就是最漂亮还最优秀最贴心最会讲情话。”
梁逸轻哼了声,停顿了会儿,说:“我们聊了……如何驯服恶犬。”
“恶犬?”音量稍提高了一点,又控制在不会惊到身边人的程度,贺丙故作委屈语气,“我?”
大衣又在下滑,梁逸伸出手臂拉过贺丙的手盖在腰间当作固定器:“你猜。”
“我猜在说我,”贺丙借机搂住他的腰,“但我现在是忠犬哈巴狗,品种变了。”
“是吗?”
“梁梁——”贺丙拖长语调,“怎么就不是?你体验最深刻了。”
“贺丙。”
“嗯?”
梁逸眼皮轻颤,缓缓睁开眼,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他微仰头,望向天空:“你看,哪颗是我。”
智浮车的车灯放出两道不夺目却足以照亮前路的光。
仰头,今夜无星,但俯视,万家灯火。
“最亮的那颗,”贺丙望了一会儿,认真答,“贺丙心里头最耀眼的那颗。”又反问,“那我呢?”
头仰得久了,脖颈发酸,梁逸收回视线,漆黑的夜空仍留着残影糊在他的瞳孔。
梁逸闭了下眼,再睁开恰好对上贺丙满含关切的眼。
他弯了弯如寒夜星辉般清冷的眸。
“我的答案与你的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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