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似乎不是回仙门的路。” 阮清芜望向穆冉的神情中带了一丝迟疑。
穆冉脚步略一停顿，回头看向阮清芜，笑意未减分毫：“师妹你很少下山，不知此路很正常，此条小径师兄上山走过多次，万不会出错。”
“可是……”阮清芜还想说什么，却被穆冉打断，“阿芜。”
阮清芜的心跳慕然一滞，他不常唤自己的乳名，一时微怔。
她身为宗主之女，与师兄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如今虽未明言，情分却早已远超道侣。
“这是不相信师兄?”又听穆冉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快走吧，不要耽搁时间，我们还要在日落前赶回去，向楼主汇报。”
阮清芜对上穆冉那双漂亮的凤眸，面颊一热，急忙解释：“阿芜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谨慎些总不会错。”
近些日子不少妖兽出没于凡间，频频伤人。
据说有人看到妖兽曾在断生涯一带出没，她与师兄便立即率领灵霄宗弟子下山，只为降服妖兽。
可搜寻了整整一天一夜，却没发现半点妖兽的影子，阮清芜握紧了手中的剑，心底暗含不安。
“放心好了，我怎么舍得让师妹受伤呢？”见阮清芜还显犹豫，穆冉单手揽过她，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发顶，“此次事毕我们便要完婚，就算真的有妖兽，我也定然不会让其伤师妹分毫。”
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这般好。
阮清芜靠在他怀里，伸出双臂圈紧了他。
夕阳洒在山上，似血一般的红。
断生崖自千年前起便生异常，修仙者途经此地法术都会莫名失灵，故而他们只能徒步前行。
接近山巅，云雾缭绕，看不清前处，路却越发的崎岖难行，用剑劈开荆棘才勉强能行人。
终于攀上顶峰，阮清芜快步向前勘察地势，前处开阔平坦却无路可走，几十米开外有一处巨大的陡崖，深渊一眼望不见底。
阮清芜眉头紧锁，“师兄，我们的确走错了，前面是死路。”
“不，师妹。” 穆冉勾起一抹笑，“这就是我给你选的路。”
阮清芜还未来得及思考，转身一刹那，穆冉毫不犹豫一剑向她刺来。
阮清芜下意识侧身一躲，但穆冉速度太快，剑刃依然刺了进来，只堪堪避开心脉。
“师兄？” 阮清芜身形一晃，低头看向插在胸口的那把剑。
血洇湿她胸口青色的衣裳，像一朵绽放的红梅。
阮清芜很清楚，他用的是杀招，想一招毙命。
若不是她反应及时，此刻已成他的剑下亡魂。
阮清芜被眼前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抬起头，愣怔看向穆冉：“为什么！”
穆冉的眼里早无平日的浓情蜜意，唯余冷漠和厌烦。
比身体更痛的，是她的心。
你要杀我？
阮清芜无声质问他。
那一瞬间，穆冉在她脸上看到许多情绪，震惊，悲伤，不解，痛苦和愤怒。
穆冉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神无比陌生，不带一丝情感。
穆冉不屑地看向她，仿佛在看一只蝼蚁，“这个问题，应该问你爹吧。若不是他此次逼着我娶你，我或许看在儿时情分还能多留你几日。”
阮清芜的心底狠狠刺痛，表面却装的云淡风轻。
“你不喜欢我，大可以和我直说，我绝非纠缠不休之人。可你却残忍到杀害同门，你就不怕遭报应吗？”阮清芜死死地盯着穆冉，妄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一丝愧疚。
“报应？”穆冉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随即得意道：“看在你是一个将死之人的份上，不妨告诉你，我早已得长公主殿下青眼，不日便会成为驸马。”
“我着实厌倦了每日费尽心思讨你喜欢，陪你演着所谓的郎情妾意，还要处处承受你的怜悯和施舍。”
“从前愿意哄着你，不过看你是宗主之女，对我还有些利用价值。给你几分薄面，还真以为我喜欢你。如今回过头看，掌门女婿哪有荣华富贵来的实在。”
听着穆冉的话，阮清芜的心不断下沉，泪水划过脸庞，痛苦的情绪充斥全身，“我从没想过，你竟是如此看我的......”
“不过想杀我，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阮清芜来不及悲伤，愤怒之余挥剑抵挡，却发觉拔剑的手绵软无力，手中的剑似有千斤重。
阮清芜迅速调转内力，却发现使不上力气。
“你给我下毒？”阮清芜心头大骇，心底的不安疯狂攀升，牢牢缠住心脏。
穆冉笑的平静：“不过是软骨散罢了，师妹这就怕了？”
“怕？”阮清芜愤愤看着他，目光如炬，徒手握上剑，血珠如串滚落，在穆冉的注视下，生生掰断了剑刃。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阮清芜。”穆冉收回断剑，冷笑道。
凭借她的修为，这些弟子不是她的对手。
若是与穆冉单打独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此地不能使用灵力，她现在内力尽失还受了重伤。
穆冉既然有胆子将她骗来，想来是筹谋已久，这些随行弟子必然也都是他的人。
要想在这群人手里逃脱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是个死局，他从一开始，就想要她的命！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妖兽，你费尽心机骗我至此，做这么大一个局，就是想杀了我。”阮清芜面如死水。
挚爱的人费尽心机骗她，她当真是个笑话。
“可惜啊，师妹，你知道的太晚了。”
阮清芜自嘲：“为了杀我一个人，师兄还真是煞费苦心。”
“师妹说笑了，以你元婴初期的修为，我不得不防。”
“师兄不也是元婴修士，又因何惧我？”阮清芜不断拖延时间，思考生路。
此言一出，瞬间踩在穆冉痛处，上前一把揪住阮清芜衣领：“你给我住口！”
“当年我迟迟未能进阶，你区区一个女子，竟在我之前突破元婴！”
令他蒙受了多少屈辱和不甘。
“不过如今只要你死了，这仙门大比的魁首之位便非我莫属，届时，我必名扬天下！”
“为了那点可悲的自尊心，便对我痛下杀手。”阮清芜心如死灰。
“收起你那副清高做派！”穆冉一把掰过阮清芜的脸，“现在，可怜的人是你才对。”
阮清芜凝望着这个她从小就倾慕的人，第一次深深感受到了绝望。
阮清芜转身欲逃，穆冉却轻易看穿，飞身截住她，胳膊又被割出一条血痕。
左胳膊已经完全抬不起来，右臂连剑也拿不稳。
“还想跑去哪啊?我的好师妹。”穆冉淡漠的眼神对上阮清芜的瞳孔。
只能最后一搏了！
阮清芜突袭穆冉，挥剑刺去。
穆冉巧妙侧身躲开，在旁侍立已久的灵霄宗弟子立刻冲上前，将阮清芜团团围住。
为首的弟子提剑向她步步逼近：“师姐，得罪了。”
“玄荆，连你也要背叛我吗？”阮清芜看着昔日乖巧可爱的小师弟，如今却与她横剑相向。
穆冉气定神闲，斜睨她，“我劝师妹还是别做无谓的抵抗，乖乖自己跳下去，也能免些皮肉之苦。”
阮清芜拖着重伤的身躯，胳膊和腿上又被割出数道血痕，打退几个上前的弟子，吐出一口血，拿剑的手不断颤动，死死握住剑把，只得一再后退。
“既然师妹如此不乖，不如就废了你这一身最引以为傲的修为吧。”
穆冉抽出匕首，一把抓住阮清芜的手腕。
软骨散已经完全起效，阮清芜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扎入手腕 。
“不要！”阮清芜放声尖叫。
血流如注，强烈的痛感袭来，阮清芜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那双眼睛原本生的极美，此刻因为愤恨漫出水雾，却更加惹人垂怜。
“我还真有点儿不舍得杀你了。”穆冉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毫不留情地抽回短刀。
“啊！”阮清芜疼的近乎晕死过去。
穆冉作势又要割断她另一只手的经脉，阮清芜不断挣扎，“穆冉！若是我爹知道你这么对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穆冉一步一步向她逼近，笑得阴鸷，“宗主？他现在，恐怕无暇顾及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阮清芜强忍着经脉寸断之痛，用胳膊撑起半个身子。“你把我爹怎么样了？”
“你现在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师妹。”
“穆冉，我杀了你！”阮清芜扑上前，却连穆冉衣角也没够到，“你自幼父母双亡，我父亲好心收留你，他又做错了什么？”
“你父女二人端得是一副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样子。以为施舍几分，我便会像条狗一样任你们差遣吗？落在旁人眼里，无论我怎么努力，始终都是靠你们的恩赐才走到如今。”
“那又如何？”穆冉毫无悔意，“公主，我要娶。灵霄宗，也是我的囊中之物。”
阮清芜脸上的泪早已风干，和着溅到脸上的血晕开，狰狞可怖。
鲜血从嘴角缓缓淌出，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回想这十七载，竟是一场被人提早编织好的虚幻美梦，只待她落网便亲自撕碎。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一对令人艳羡的存在。
掌门之女与首座之徒，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天作之合。
“师妹，练功若是遇到难处尽管来找师兄。”
“师妹，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你哭了......”
“师妹，我心悦你。”
“师妹，待此次下山归来我们便结为道侣可好？”
“穆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绝不！”阮清芜愤恨道。
穆冉压根听不见阮清芜的话：“师妹，就让我送你最后一程！”
随后一脚将阮清芜踹下了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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