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尧终于知道该怎么回应沈定宁。
那天是伸手握沈定宁的手心,替他暖暖被窝。
后来是会和沈定宁有来有回的闲话日常,在沈定宁笑容戏谑,撩逗他时,反客为主,吻住对方柔软的唇瓣。
只不过沈定宁依然过分。
会在开始没多久便含混地说“有点喘不过气了”,在结束时装模作样吸气说“小魔头,你这是打算把我吃了么”,甚至会故意用指腹在他唇边一抹说“倒也不必像从未亲过人一样吧?”。
沈定宁能将不知羞耻四字发挥到极致。
明明有意勾人的是他,最后占尽口头便宜的也是他。
君尧因这妖孽轻浮的举动,仍是忍不住露出半分恼意,双耳烫红。
然后以一句“沈定宁,闭嘴——”阻止对方说下去。
少年仍是不肯说出喜欢他这三个字。
沈定宁怎么逗,都只能将他逗到耳红,别开脸去。但沈定宁也不介意。
小魔头嘛,脸皮薄。
心意有了,便足够了。
……
魔尊即将突破元婴期时,正值初春。
他独自盘坐在灵气浓郁的山涧处,施展静心诀,等待着突破元婴的时机。
玄鸣宗上下严阵以待,特地派人送来各色天材地宝。倘若不幸突破失败,那就是金丹溃散,半身修为消失殆尽的下场。
谁都盼着魔尊能够顺利出关。
沈定宁在感知到君尧将要突破元婴那刻,飞出传音符,送到了君尧面前。
“要我去陪你么。”
从金丹初期的修炼异常,到迈入金丹中期,再到突破金丹后期,君尧皆因镇魔石反噬,陷入了走火入魔的状态。
走火入魔发起狂来,那叫一个六亲不认。
这一回,沈定宁自然也不怎么放心。
不过这段时日,君尧似乎想要尽快突破元婴出关,越是心急,表现得越是冷静,修炼速度比沈定宁想象得快了不少。
故而沈定宁没打算插手太多。
都遵循他的主意。
那头的君尧透过术法,听着沈定宁的声音传入耳里,回了二字:“不必。”
过后不知多久,又回了一条传音符。
“这次我会顺利度过,不必担心。”
声线一如既往有点清冷。
似是极其勉强的,送出了这道传音符。
就像他说不出喜欢二字,却要对沈定宁好那样,充满了别扭。
沈定宁收到传音符,唇边弯了弯,不禁琢磨君尧是犹豫了多久,补上的第二道传音符。
第一道传音符,短短两字,听来确实有些生硬。
但第二道传音符,倒是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反倒能听出君尧那无比拧巴的脾性下,难得的亲近。
想想小魔头这是顾及他心情,刻意做出的补救,便觉得有趣。
虽然君尧还是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但沈定宁对他挺满意的,嘴不甜无所谓,待他心真诚就好。
“这可是你说的,万一不小心发狂了,别像上回那样咬我。”
片刻后,魔尊回他:“都说了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
那样最好不过。
沈定宁嘱咐他有事及时传音,过后又没忍住撩逗道。
“你总是这么冷冰冰的,也亏是遇上了我,就这样还觉得你挺可爱。”
他懒散笑了笑,收好君尧的传音符,又补了一句话回去:“我等你出关。”
最后一道传音符送出去。
沈定宁想想君尧听到传音后,那副嘴硬心软的模样,便觉得十分有趣。
小魔头肯定听不惯这种亲昵的话。
但既然对他有好感,被他百般诱引哄到手,迟早要习惯。
一阵寒冷春风吹来,沈定宁抬手拢了拢衣袍。
随后不久,他忽然感觉喉咙泛起痒意,手捂在了唇前,偏头重重咳了几声。
不料,咳了两声后,掌心竟变得黏腻湿润。
沈定宁摊开掌心一看。
发现掌上染了薄薄的血沫。
这两个月他这病弱之躯愈发羸弱,精力渐渐流失,对许多事情都感到力不从心,多走几步路便止不住气喘。
沈定宁心里有数,知道是灵族那要命的体质作祟。
君尧曾经给他的那些药,让他撑了很久,但他眼下的身体状况,显然不是那些天材地宝能救的了。
不能再放任不顾了。
好在君尧数月来沉心修炼,已处在突破元婴的临界点。
等君尧顺利出关,他怎么着也能借玄鸣宗的力量,搜找到一些灵族的消息。
他可不想只活那么短的寿命。
-
君尧此番突破元婴之境,准备充分,既服用了宗门提供的结婴丹,也在心理上克服了血海深仇带来的痛苦阴影。
不知为何,自那回沈定宁透露,他早已从镇魔石看过他封印的记忆,还安抚他,至少竭尽全力见到了他爹的最后一面。
君尧面对这股充满仇恨的记忆,变得冷静不少。
他似乎不再会因为那些令他痛到撕心裂肺的声音,陷入无边梦魇。
想到沈定宁送来的传音符。
君尧垂了眸,没忍住,把那些话重复听了一遍。
“这可是你说的,万一不小心发狂了,别像上回那样咬我。”
“你总是这么冷冰冰的,也亏是遇上了我,就这样还觉得你挺可爱。”
“我等你出关。”
冷冰冰吗。
君尧反省了一下,发觉是有点。
沈定宁说话总是有道不尽的笑意。
君尧最开始觉得很碍眼,后来觉得沈定宁在戏耍他。
再后来,沈定宁要他做出选择,君尧才终于相信,像他这样潇洒的性子,话说到这种地步,怎么也不会是在逗他玩了。
君尧想着沈定宁那笑意盈盈的脸,心口便烧起了一阵灼热。
每每面对面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总忍不住对沈定宁摆架子,稍微亲近点,就抹不开脸。
一旦独自修炼,见不着沈定宁了,又总是会想起他。
等出了魔渊,他兴许该找闻乘风要话本故事,看看别人是怎样对待道侣的。
虽然他和沈定宁暂且称不上是道侣……
沈定宁诧异于他对待感情太慎重,说他没想过那么长远,并不代表他不能接受修炼之人结为道侣的事。
以后时机适宜,说不定也能和他聊聊对修真界结道侣的看法。
君尧始终觉得既然他们要这样相伴,那必须结为道侣才像样。
不过比起这事。
沈定宁最近身体越来越虚弱,不能继续耗在魔渊了。
他要尽快突破元婴,带沈定宁寻找解决他那灵族体质的办法。
君尧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眸,他铺开神识,在探到沈定宁的气息,安心将神识收回,逐渐沉入忘我的心境。
他感觉到自己如同泡在了温泉池里,温暖的水流淌过全身经脉,寸寸破开堵塞之处。
灵气如潮水般充盈他全身,冲出金丹迈入元婴的最后那层滞碍。
-
魔尊循环往复运转灵气五日,沈定宁便在魔渊里四处转悠了五日。
沈定宁本来想给君尧送出传音符,问候两声,但转念一想,又担心扰乱了他修炼的心境,立即作罢。
好歹是他看上的人。
沈定宁相信君尧堂堂魔尊,怎么着都能突破到元婴期。
有君尧在闭关,玄鸣宗的人不敢轻易来打扰。
沈定宁在魔渊度过三年有余,不知不觉间,竟对这地方有了点感情。
他见过这里一草一木四季的变化,在空旷山谷里操控灵珠,在院落溪流旁练剑,走过陡坡入山涧,陪君尧在瀑布流水下修炼。
重回初见魔尊的那块平地,依稀还能忆起少年那凶狠的眼神。
闲坐院落,听见外面溪水潺潺,沈定宁有点馋君尧用火灵气烹煮的烤鱼。
望着枝头圆月,沈定宁便想起了和君尧在树上赏月的那一日,他醉得不轻,君尧说以后都不会给他酒了。
沈定宁想着想着,就想到君尧那气恼的表情,唇忍不住勾了起来。
进而联想到,君尧在他面前还真是没少生气。
最初君尧会和他展开一场激烈的唇枪舌剑,说他“得寸进尺”,问他“有完没完”。
后来大概是对他服了软,无论多气愤,都是在脸上表现,再也说不出那些难听的话了。
最气的要数那回。
他独自出魔渊杀邹伋,君尧怒极赶来,那对眼神都像墨似的,黑漆漆的,要他以后别再独自冒险,说会替他灭了临妄宗。
小魔头不会说情话。
但那些气急之下的话语,胜似情话。
沈定宁想想就笑了笑。
一连转悠五日,他照着记忆里发生过的丝丝缕缕,把魔渊都走遍了。
最后实在无所事事,便斜斜靠在躺椅上,迎着灼灼夕阳,颇为回味地扫了眼,这充满美好回忆的院落。
沈定宁想来想去,发现君尧对他做过最过分的事,也就只有那一件了——
那日他为了救走火入魔的君尧,回到魔渊,和君尧发生对峙,不小心划伤肩膀后,君尧发疯般咬了他的肩。
后来他如愿留在魔渊,心下记了仇,一连几日使唤君尧为他穿衣做饭。
君尧对他有怨气,但没冲他发作。
在后院自我开解一下午,回来后经他安抚,便好了。
不得不说,魔尊情绪还挺稳定的。
说来也是奇了。沈定宁心想。
那荒废颓败的后院他去过,光是看那丛杂草都觉得心烦,君尧怎么偏偏喜欢在那地方找清净。
沈定宁想象了一下堂堂魔尊冷着脸,闷坐在那丛杂草里,消解怒气,口中可能还骂着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越想越觉得有几分好笑。
君尧究竟是怎么在荒芜的后院度过那个下午的?
斜阳余晖下,躺椅摇摇曳曳。
沈定宁忍了忍,压不下心中翻涌的兴致,唇弯着,起身朝后院走去。
眼看就要和君尧离开魔渊了。
小魔头干过的傻事,若不回味,实在浪费。
说不定以后还能搬出来,笑话他两句。
远处山涧处,浓郁的灵气汇聚在一起,如同一股气势磅礴的力量,流经少年浑身经脉,竭力冲破那最后一层滞碍。
沈定宁感知到,魔渊灵气被魔尊疯狂吸纳,克制着体内镇魔石记忆的反噬,将最后那层滞碍冲碎了大半。
要不了多久,君尧就能彻底冲破这道坎,晋升为修真界最年轻的元婴期强者。
沈定宁悬着的心放了放,专心顾起脚下的路。
后院青草茂盛,四面无树木遮挡。
春风阵阵吹,吹得沈定宁身上泛了寒意。
他不禁拢起墨色衣袍,盖住了身上的温度。
这会儿就有点想念君尧暖乎的手了。
许是因为初春来临,这地方没有沈定宁印象里那么荒败。
不过也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大片青草,藤蔓缠绕的墙,远远的好似还有什么矮墩墩的木桩。
沈定宁看不太真切。
愣是想不出君尧那时怎么会挑这种地方,像面壁思过似的呆一下午。
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难道就是往那木桩上一坐?
然后气他这个病秧子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沈定宁不太想相信自己的猜测。
但眼下这荒凉的景象,实在容不得他有别的猜测。
就在破地方,找清净?
怎么看都不如君尧念几遍静心诀。
沈定宁轻轻啧笑了声。
果然君尧那天能消气,还是得靠他哄。
他记得君尧那天还挺好哄的。
当时他是说了什么,让君尧消了气,转瞬又气红了耳朵来着。
沈定宁想起来了。
他哄了君尧一声,说觉得十**岁少年挺可爱。
沈定宁想得有点深入,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现在想起来,貌似是有点轻浮了。”
难怪小魔头总看不惯他。
沈定宁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以前太轻浮是不好。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以后当着君尧的面,还是能继续轻浮下去的。
傍晚红霞漫天,风吹动了满地的草。
沈定宁回味够了,嫌后院寒意重,抬脚便想回去。
然而他双眸一霎瞥见了木桩凹陷的痕迹。
像是有人拿木桩来练刀法,刻出了一道又一道粗浅不一的痕。
沈定宁神色散漫,垂下乌黑的眸,浓密的睫毛经寒风一吹,轻轻颤了颤,唇还习惯性地弯着。
发觉那一道道刀痕,是刻出来的字。
横着念过去。
是两句话。
今日我忍辱负重。
他日必将沈定宁拨筋断骨。
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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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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