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山紫本就病弱,受了惊身体更不好,精神萎靡着,有时连碗筷都拿不稳。
东方曜变着法逗他开心,尽管知道夫人胃口不佳,滋补的汤水药膳也没有断过,哪怕暮山紫多吃一口,他都是很开心的。
暮山紫不想扫他的兴,但毒发越来越频繁,让他心里格外烦躁,但还是勉强自己吃饭喝药,生怕孩子没了营养,边吃边纳闷地说,小时候在路边捡到脏馒头都吃得很香,为什么如今什么都吃不下。
东方曜突然很心酸。
东方曜注意到暮山紫情绪一直低落,给他换上广袖宽松的新衣裳,暮山紫总算对着镜子露出笑意,说自己从小穿廉价的布,捡过别人的烂衣裳穿,这么好的料子还是第一次穿在身上。
东方曜突然很心疼。
站着试衣服不多时,暮山紫有些头晕,仍旧穿着里衣回床上靠着。
白烛花隔夜就蔫了,暮山紫抚着手边卧着的融雪,看着窗台上摆着的干花,叹息说没了荧光,白烛花也只是极易枯萎的一朵寻常植株罢了。
他以前并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但怀孕后经常莫名郁闷很久,看到东方曜就烦,东方曜和他说话,他也故意不理。
东方曜没人回应也不生气,只是把家中打扫得一尘不染,悄悄为暮山紫做些爱吃的东西。
连这轻微的叹息都被有心人听了去,一连几天晚上东方曜都在窗外挖呀挖,有天夜里暮山紫被噩梦惊醒,往身边一摸,东方曜却不在身边。
正恐慌着,他透过窗子看到东方曜扛着药锄,不顾形象在泥泞的小药圃劳作,灵力滋养的药材微微发光,旁边种了大片的白烛花,乍一看,在月光下如同璀璨的清塘。
暮山紫眯起眼睛笑着,敲敲窗户示意东方曜,他看到了。
东方曜知道夫人受了委屈,身体难受,情绪也不好,不确定自己这么做能不能让夫人心情好一点。
如今看来,他悄悄忙活到深更半夜是有意义的。
沾着泥巴的修长手指伸出,东方曜笑得灿烂,朝房里的人挥挥手。
暮山紫醒了就很难入睡,东方曜不再顾着药圃,回房把自己清洗干净,钻进夫人的被窝,身上还带着安神的草药香。
“这能让你心里舒服些吗?”东方曜抱着暮山紫轻声问。
“嗯。”暮山紫眉眼弯弯,心情大好。
美人一笑,撩动郎心。
“夫人有奖励吗?”东方曜玩笑地说。
暮山紫青涩地一愣,慢慢撩开里衣,不大熟练地抓着东方曜的手,引到自己柔软的腰肢上。
“除了这个,我没什么能给你。”暮山紫难掩话里的羞涩。
美人在怀如此主动,很少有人能把持住。
东方曜只是被迷住一瞬,随机给人裹好衣服,在美人鼻尖轻轻啄一下。
“我的傻夫人。”东方曜拍拍他的背,“逗你玩的,夫君对夫人做的事不需要回报。”
两人正缠绵着,窗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东方曜坐起来看向窗外,暮山紫迷迷糊糊起身,自然地靠在东方曜怀里,任由东方曜的大手搂住他的肩膀。
融雪的猫猫头警戒地出现在窗前,猫爪推开窗户,跳进小药圃。
回来时,融雪的猫嘴里叼了一只大蝎子。
“不要吃我呜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偷吃药材了。”蝎子开口说话了。
看来是个低等小妖精。
“融雪,这个不能吃。”暮山紫轻声道。
融雪不情不愿把蝎子放在地上,还用猫爪子扒拉两下玩玩,蝎子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变成一个少年模样匍匐在地。
“两位道长,我叫巫泽,是这座山头上新继位的蝎王,前些天有些自称玄阴派的人驱赶了我们一族,占了我们的地盘,我身受重伤,看到这里的草药有灵力就吃了两口,不知道这是两位道长的,请饶我一命,我保证再也不来了。”少年脸灰扑扑的,浑身带着乌青伤口,不停磕头。
“玄阴派怎么没完没了,早知道当时应该都杀了。”东方曜烦躁道。
暮山紫沉默一会儿:“他们是冲我来的,本想震慑我,却连累了你们一族。”
“此事既因我而起,你便在这住下吧,养养伤。”暮山紫试探着看向东方曜。
“这是你的房子,你说了算。”东方曜笑眯眯的。
“谢谢道长!我一定会报恩的,只是,我还有一些修为不够没化形的族人无处可去……”巫泽眼泪汪汪。
“我不是道长,只是个普通人,族人既然没地方去,那便让他们住下吧。”暮山紫平静道。
暮山紫话音一落,密密麻麻的毒蛇、蝎子、蜘蛛、毒虫都从窗户涌了进来,在巫泽身后作匍匐状。
“从今以后,您就是我们的大王,我们愿意追随您,为您当牛做马,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毒物们和蝎王感动不已,一起磕头。
“我不需要你们报恩,这还有两间无人居住的空房,融雪带你们去,你们打扫好便住下吧。”暮山紫淡淡回话。
融雪很乐意和小妖精们在一起,这都是天然的逗猫棒,没事扒拉两下还能发出尖细的叫声。
小妖精们跟在翘着尾巴的融雪身后欢天喜地走后,东方曜见暮山紫神色凝重。
“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家里的事情也有人帮忙了。”东方曜面色轻松。
“玄阴派如今内乱严重,势力衰微,突然准备四面埋伏在此地袭击我,多半是与其他门派有勾结,况且你也说过山外各门派都在混战。”暮山紫忧愁地看着身边人乐呵呵的脸,“我怕连累你。”
“没事的,”东方曜安抚性摸摸他的头,“夫君护着你,不怕。”
窗外星云变幻,万宿争辉。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百家夺王的诡谲之争,在夜的掩埋中正欲破出水面,轰然搅散整个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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