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池州说完停顿了一秒,抢先一步走在他前面。
越往下,温度越低,空气里湿气越重,像有人掐住你的嘴巴往你鼻子里灌水。那股腐烂的气味更浓烈。
黑暗中,听觉变得异常清晰,云霁仿佛听见了老鼠吱吱吱的叫声。
脚下一个没站稳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
原本走到一半并肩走的两个人,不知何时,池州跟在了他身后,他向后倒去,头就撞上了池州的胸膛。
手腕被后面的人抓住。
手上的力道有些重,只是顷刻之间,那个人的手收了回去,将云霁扶正,提醒他站稳,云霁能感觉到刚刚被握住的地方余温还残留在上面。
“站稳。”或许是底下有点冷的原因,池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随即很快跟他拉开距离。
在快一点光都看不见的时候,楼梯终于走完了。
云霁向周边的墙壁摸去,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大胆,手电筒都没有,还敢下来。
“啪”的一声,周围亮了起来。
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堆放杂物的小房间。墙上大块大块霉斑,整个屋子墙壁上都是,白布盖着一些损坏的家具。上面也长满了青苔。
那股味道越来越强烈。
他们找寻着这个奇怪气味的来源。
直到池州将角落那扇被杂物挡住的门推开,“这里。”
他们才看见整个地下室的全貌。
开门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宽敞的房间,一个个仿生人堆砌在这里,他们的皮肤已经锈迹斑斑,身上的线路被切断,掉出来,面部没什么表情,眼神空洞,没了生气。
那些在一楼抽屉里发现的资料上的实验体全在这。
只不过已经废弃了。
墙角边是一具白骨,血迹渗透到地砖里。
墙上飞溅的许多。
周围破裂的地砖缝里长了些杂草,唯独那一块地方格外突兀,没有长一点植物。
他们进门正对着的那面墙,贴满了照片,十几个花盆摆在地上,地下没有阳光,花已经枯萎了。
但根茎长得比平常的花要大很多,看得出养的很好。
墙上照片大多数是合照,一个秃头带着圆框眼镜的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在每张照片都出现过。
云霁推断这应该就是博士。
最上面一张大合照的背景正是这栋实验楼。
云霁伸手把照片摘下来。
这张照片时间比其他的都要久很多,外面的透明胶微微泛黄,照片里的人面容有点模糊,看起来却比其他照片里年轻,衣服是很老旧的款式。
所有人都微笑着看向镜头。
这也许是刚建立实验室的时候,实验室的墙那时是水泥的。
现在的实验室装修好了很多。
云霁将这张所有人都在的大合照收了起来。
随后观察起旁边那具没有一点腐肉的尸体,从体型来看,是个男性。
因为相比起女性的骨架,男性的要大一些。
同时,男性骨盆一般较小,通常呈上大下小的形状,骨盆壁比较粗糙。而女性的骨盆通常略大一些,呈圆筒状,骨盆壁比较光滑。
同样股骨角度也存在差异。
另外他的骨头上有很多伤痕,不敢想杀他的人是带着多大的恨意。
云霁目光落在地面被腐蚀的地砖上,那滩液体是浓硫酸。
这个人不会凭空出现在地下室,肯定经过了一楼。
那么他是自愿进来,还是被人骗进来的。
致命伤在头部,是后脑勺的位置,他很信任凶手?才能让凶手站在他背后,毫无防备。
现在的问题在于监控只能看到他们醒来后的时间,之前的就像是被人刻意删除了一样。
“你还记得我们看的那个资料上有个半成品吗?”池州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这偌大的地下室显得有点突兀。
静谧的环境中带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记得,怎么了?”云霁拍掉膝盖上的灰,走过去。
池州从一堆废弃的仿生人中,拖出一个手臂上刻有306字号的“人”
数字由于皮肤生锈得严重,已经快看不请了。
那个写有半成品的实验体也是失败的,那现在存在的所有的包括他们这些活着的全都是失败品。
根本不存在实验成果被窃取这一说法,因为实验品就没成功过。
“那具尸体呢?有什么发现吗?”
云霁道:“能看出是具男尸,尸体上的肉应该是被浓硫酸腐蚀过,但剂量不大,不可能让整个尸体上的肉消失,是处理过大部分的肉,剩下的用那东西腐蚀过,其他的没看出什么。”
“死者的衣物不出意外应该也在这。”池州推断。
“这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留在这,血迹没怎么清理过,那他身上能证明他身份的物品,大概率在这。”
果然,云霁在那堆破烂不堪的仿生人中,找到了一个黑色塑料袋,
里面装着一套衣服。
另一边,付阳跟周束从六楼到了五楼。
“离我们约定集合的时间还剩多少?”付阳将门关上。
“十分钟。”周束头也没回的答道。
说完这话,周束开始翻找线索。
身后很久没传来动静。
“怎么了?”
“你怎么不过……”周束疑惑的转过头看他。
付阳站在门边,听见他说话才把捂在鼻子上的手放开。
“你没闻到一股血腥味了吗?”
周束思索片刻,“没有。”
“应该是那个跳楼的男人,你鼻子本身就灵,闻得到很正常。”
“可能吧。”付阳慢慢放下疑虑。
“我们在六楼找到的东西你拿着吗?”
付阳拍了拍衣服口袋,“放心,拿着呢。”
这是个不太一样的房间,房间最里面是一张小床,很小,很窄,一个成年人要蜷缩着身体才能躺下。
床垫掀开,没什么发现。
办公桌上没有任何东西,比他们楼上的实验室还要干净。
“走吧!”
“下一间。”周束起身准备离开。
房间灯光在这时开始忽明忽暗,急促闪烁起来。
一股阴冷的风吹过,窗帘被吹的不断晃动,月光透过来,落在地上,照亮了半边屋子。
明暗交替之间,这间屋子的天花板中心开始往外涌出血,凝成一大片,往地上滴。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
血滴落在地上,溅起血花。
付阳脸色苍白一片,转身急急忙忙想开门。
手握上门把,力气却像被抽空,连打开门锁的手劲都没了。
周束起身抢先一步拉住他,“外面有脚步声,那老头在。”
汗水浸湿付阳手心,听见周束的话才恢复了些理智。
“别动。”
门口的脚步声没停,声音很近,像是隔着门板贴着走过去。
天花板上的血还在不停流,很快落在地上的血形成一大片,开始往他们脚边流。
殷红的血液像种诅咒一般将他们包围。
在灯光恢复正常的一刹间。
他们看清了天花板上的血字。
【小心夜晚出没的怪物】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
付阳一时间瘫软在地上,手止不住的颤抖。
拍开了被周束捂着的嘴,半爬着跑到墙角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地上滴落的血没再往他们脚边蔓延,反而随着灯光的亮起被地板快速的吸收进去,过了两三秒,地上完全没有了任何血迹。
周束的神色在门外的怪老头走后松泄下来,说完全不怕是假的。
刚刚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在,那他真的会觉得这是梦。
不过,在游戏世界里,这些看起来不合常理的事件发生是正常的。
云霁回到监控室背上起了层薄汗。
池州在他身后把门上了锁。
他们一共分了三组,李尧跟关远山两人一组,付阳似乎和周束认识,最后剩下云霁和池州,他们自然而然就一起行动了。
看着人都到齐,杨芸松了口气。
可算没出事。
云霁是他们里面看起来最冷静的,自然成了主导者,池州虽然很沉稳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太过冷漠,让人不自觉想远离。
“分享一下找到的线索吧。”说完,云霁把他们两人找到的照片,资料放在了桌上。
李尧将一张大报纸摊开,放到跟前。
“等等。”付阳看着桌上的东西脸上的惊恐之色难掩。
“怎么了?”大家看着他的表情隐隐有些疑惑。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是一张大合照,恐怖是跟云霁他们找到的照片一模一样。
但他这张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僵硬,恐惧害怕的注视着镜头,像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池州接过照片,只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将两张对比了一下,除去脸上的神情,连照片上人们之间的距离都相同,完全没有区别。
而付阳他们这张照片很新,背景却是和旧照片上一样。
“那个报纸照片上的人跟大合照上的人长的好像。”关远山的话将这个房间诡异的氛围再次提升了一个度。
云霁拿起报纸,这张报纸是很老旧的那种纸做的,已经开始发黄。
【2005年10月26日,XX县XX乡发生山体滑坡,造成六死一伤。】
【据相关部门获悉,10月26日15时30分左右,受强降雨影响,位于XX隧道口左侧山体发生了偶发性山体滑坡,滑坡导致六人死亡,一人受伤。事发后乡民将受伤人员送往医院救治,经县人民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目前善后处置工作正在进行。】
死者的照片印在报纸上。
他们找到的照片中一共有七个人,其中六个就在报上。
除开中间的秃头老头。
雾气快将这座实验室笼罩,天完全黑了,高台上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
监控室里太小,他们只能去隔壁房间睡,毕竟一群人不能窝在那个脚都放不下的地方。
杨芸还是一个人留在监控室。
“如果有事你直接叫我们,我们就在隔壁房间不管怎样肯定能听得到。”
“好,放心吧!”杨芸点了点头。
云霁靠着墙角,双腿交叉坐着,今天晚上将就一下就这样睡了。
其他人要么直接往地上一躺,要么也蹲坐着睡。
池州裹着大衣,半边身子陷在黑暗里,歪着头睡去。
在这样的氛围中,大家神经紧绷着,能睡着就很不容易了。
云霁才闭上眼,关远山不知何时凑在了他身边。
他压低声音,“诶,那个周束他们说的晚上出现的怪物是真的吗?”
云霁眯着眼,困意涌上来,“什么?”
“就他们看见的血字,我们要是遇上了怎么办?”
他想了想,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那东西现在又没来,等它出现再说吧。”
“快去睡吧。”云霁打断他想继续说下去的话,催促着他离开。
“它真要来把我们都杀了,那也没办法啊。”池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他身边,身体也往云霁这边靠了靠。
关远山见问不出什么,识趣的去睡觉了。
云霁撇了眼旁边的人,池州闭上眼沉沉睡去。
云霁后脑勺抵在墙上,很快意识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是被人摇醒,眼睛都没睁不开。
半梦半醒之间,他隐约看见门口一片红光里站了一个人,地上还有个圆圆的东西,他仔细去看,眼睛逐渐聚焦起来。
下一秒,在他要叫出声的时候,一只冰凉的覆在了他嘴上,连同他鼻子一起捂住,一股清冷的木质香蹿进鼻子,是池州的手。
同时池州侧过身,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半分钟过后,池州才把手收了回去。
云霁看清了门口站的是什么,一个浑身是血的怪物,为什么一眼就认定那不是一个人。
不,准确来说不像人,它的头被削掉了三分之一,看起来类似一个酒杯的上半部分形状。
全身皮肤呈青绿色,指甲很长,又尖,大概有一米左右,指尖滴着血。
脚上沾着黑色粘液,像从某个沼泽爬出来的。
地上的圆圆的东西不是其他什么,而是李尧的头,连着脖子,横切面很平整。
他的头面向云霁这边,应该是眼睛没来的及闭上,就被杀了。
血喷溅在墙壁上,地面上。
甚至其他人的身上都有一些,而他身上之所以没有是是因为池州的衣服盖在他肩膀上,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衣服很暖和,大约在他身上有一段时间了。
池州看了眼怪物,又指了指自己耳朵,向云霁示意,云霁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怪物没有上半边头,整个头部从眼睛那里被割开。
所以它是靠声音来定位。
虽然现在不知道这糟糕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想到了办法。
云霁缓慢起身,尽量避免发出一点声音,奈何蹲坐太久,腿早就发麻,没意识了。
痛的他一顿,差点叫出声。
似乎有无数根针扎在他腿上,密密麻麻的痛感袭来。
他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轻放在池州身上,朝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池州本能的想拉他的手,注意到他的动作后,没再阻止他。
他好不容易站稳,轻轻踮起脚尖走了两步,那怪物没动,静静站在门口,如一尊可怖的雕像。
他弯腰捡起房间中心的玻璃瓶,瓶子离那个地上的人头很近,玻璃上映下李尧的眼睛。
饶是云霁心理素质再好,面对这随时丧命的情景也难免紧张起来。
瓶子从地上捡起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响,那怪物的头朝他转了过来。
云霁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但好在它没有更进一步动作。
付阳和周束的位置是在门后面一点,云霁朝他们递了个眼神过去,又将手里的瓶子佯装扔出去。
他们看懂了云霁的手势。比了个OK。
付阳脸上的血色全无。嘴唇微微泛白,脸色十分难看,也是,任何人看见这场面,没吓尿就算好的了。
云霁算幸运的,没直接看见杀人的过程。
付阳大概率是近距离观看过。
想到这,云霁的眼神莫名的停在了池州身上,他是真的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让这个人惊慌失措过。
等周束他们做好准备,云霁用尽全力,将玻璃瓶往那怪物身后走廊的墙上砸去。
巨大的声音果然吸引了那怪物的注意力,趁它转身的那一刻,周束他们在门后用力一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门口的位置只留下半双黑色脚印。
一时间屋外传来那怪物狂怒的声音和砸门声。
这里的铁门,厚重又坚实,比当时云霁醒来的那个房间好的多。
过了一会儿,门依旧纹丝不动,声音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
房间恢复安静,所有人失了力气,瘫软下来,冷汗不停往下流,紧绷的神经在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被拉了回来。
“怎么回事?”
“李尧怎么突然被杀了?”云霁的疑问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下意识看向池州,池州则将目光落在远处的关远山身上。
他跟死之前的李尧是离的最近的。
见所有人都看过来,他脸上白了几分,“我……我……”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云霁再看过去,竟是哭了起来,他年龄大些,骤然在一个中年男人脸上看见这种嚎啕大哭的表情,大家一时间都有点不知所措。
本身房间就是几个大男人,安慰的话谁也不会说,只是叫他别哭了。
然后空气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中。
他哭的差不多了,继续开口,抽泣声没止住,“我……他……半夜的时候,突然把我摇醒,很奇怪的问我有没有听到芸姐的声音,我当时迷迷糊糊,听了一会什么没听到,就敷衍的回了他,让他快睡,我听见旁边没动静以为他睡了,没想到等我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门边,我立马清醒过来,但来不及了,他打开了门,门口就出现了一个怪物,它的指甲划过李尧的脖子,头和身体就分离,一起倒在地上。”
周束在云霁开口前补充道:“他说的是真的,我睡眠浅,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确实是李尧自己走到门口开门的。”
“那你们有听见芸姐的声音吗?”云霁又问。
“没有,我是被门拉开的声音吵醒的。中途虽然听见他们聊天的内容,但确实没声音就没管。”周束拖着付阳,离李尧那具尸体远了点。
付阳又吐了一次,身体虚弱的很严重。
本身一下午就没吃东西。
大家有外套的都贡献出去,垫在他身下,让他躺的稍微舒服点。
窗外随着窗帘飘动,红色的光落在房间地面上。
云霁想起刚才自己的目光都被怪物吸引,而他背后的红光忽略了。
他走过去拉开窗帘,哗啦一声,一时间所有人都看过去。
一轮红月高高挂在天空,发出的光芒几乎照亮整个实验室,他的形状比中秋时候还要圆,是普通月亮的几倍。
地面上的浓雾还没散去,雾气中像是有人影在走动,不断在铁栏周围徘徊。
时不时传来怪物低吼的声音,像捕捉到猎物发出的欢愉的叫声。
光照在屋内每个人脸上,短暂的迷茫过后,人们脸上浮现出近乎是一种绝望的恐惧神情。
放松了不到半分钟的心情再次绷紧,像随时会断掉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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