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林沅睡得很沉，要不是因为痛，估计他上午是醒不来的。
腰上又酸又痛，皮肤全是密密麻麻的痕迹，杜临意好像将这次的缠绵当成了人生中最后一次。
第一次感受到痛的时候林沅蹙了蹙眉，勾起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迷迷糊糊睡了十分钟，又被痛醒，额头和棉被都是湿湿的。
这次的痛感明显不对，林沅仿佛站在阴阳交叉的边界线，用仅存的意识给自己打了120。随后给杜临意发消息。
坚持到最后一秒，手机砸下来，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杜临意赶到的时候，林沅戴着氧气罩安静地躺在病床，蓝色的帘布拉起，四周围了一圈医生。
“家属在外面吗?带病人去检查。”
“老师您好，我是病人家属。”杜临意满头大汗，“请问他是出了什么问题?”
主任扫了眼他的胸牌，利落道:“你是实习生?正好医院你也熟悉，你带他去检查，带教老师是谁，我帮你说一下。”
主任叮嘱好一切，最终让他最好能把林沅父母叫过来。
杜临意脚步都是虚浮的，他四肢又软又麻，大脑一片空白地推着病床走到彩超区。
林沅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显然尽力了一场生死搏斗，急性期已过，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杜临意……”
林沅声音很小，但杜临意还是听见了，前面还有人排队，他走到林沅跟前握住他的手，摸了摸他汗湿的脑袋。
“沅沅，别怕。”
林沅点点头，眼神不舍地追随着杜临意，杜临意很明显在担心，也在自责难过。
“我不该走的，这场手术我爷爷明明可以自己搞定。”
如果他正常休这一天假，起码林沅发病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他身边。
林沅摇摇头，笑了笑：“但是我处理得很好，给自己打120，是不是应该夸我。”
“嗯。”杜临意扯出一个笑容，“沅沅最厉害了。”
等待的时间太过煎熬，杜临意无比焦虑，他只想最快时间知道林沅的病情。
“怎么会这样呢？沅沅，三个月前也刚刚检查过……”
杜临意的表情和语气都很不安，他脑子里有很多不好的预感，有关林爷爷的，什么家族遗传等等。
林沅握紧杜临意的手，让他安心。
杜临意蹲在病床前，低头，额头抵住林沅的手背。
他的后背和手都在发抖。
不少人朝他们投来目光，很快，到他们了，杜临意将病床挪到一边，直接将人抱进去放到了检查床上。
影像屏幕就对着中间，家属和医生都能看得见。
“心脏彩超是吧？来，把衣服掀上去。”
林沅脸原本惨白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红了，神色很为难。
杜临意急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沅摇摇头，杜临意帮着他将衣服掀到最上面。
于是，密密麻麻，惨不忍睹的青紫的吻痕剥夺了杜临意的短暂记忆。
杜临意心颤了一下，明明昨晚他们缠绵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时间已经不容他追忆往昔了。
“开始吧老师。”
女医生推了推眼睛，很快收起尴尬的表情，往林沅胸口挤了一堆耦合剂，冰冰凉凉的凝胶堆砌在温热的肌肤，林沅身体颤了颤，下意识握紧了杜临意的手。
“很凉，忍忍哦。”女医生很温柔。
杜临意已经无心注意这些轻微举动了，他紧紧盯着影像，脚和身体都是软的。
他大脑一片空白，影像在他眼中就是一团黑色阴影，杜临意目光呆滞，静不下心看也不敢看。
“你是他什么人？”
等林沅捏了捏他手指杜临意才反应过来。
杜临意张了张口刚要说，林沅就道：“他是我哥哥。”
“……”
女医生蹙眉看了林沅一眼，眼里甚至有惋惜。
“怎么样老师？”
“家里人心脏方面怎么样？有没有可能遗传？”
“……”
遗传？杜临意脑子裂开了，难道林沅和林爷爷一样……
“我爷爷是心脏恶性肿瘤。”
“到底怎么样了医生？”
女医生看着杜临意：“彩超看得懂吗现在？”
杜临意点头：“能。”
女医生给出一张比较清晰的图，定住，圈出一块黑色范围，杜临意怔住，目光呆愣。
答案这么明显地摆在自己面前，杜临意想逃避也逃避不了。
“目前初步诊断是左房粘液瘤。”
“……”
心不在焉地回到病房，杜临意守在床边，将报告单递给主任。
“马上请心外科会诊。”
等待的间隙，杜临意就这么平静地和林沅四目相对，林沅这会儿脸色好了不少，凑近，勾住杜临意的手指。
“我情况是不是很不好？”
杜临意摇摇头：“你别瞎想。”
“不管怎么样都是要做手术的。”林沅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他对杜临意笑了笑，“不过我相信你和爷爷。”
“相信……我？”
“嗯嗯，你会和爷爷一起为我做手术的吧。”他双手握紧杜临意的手，刺骨的凉意，“杜临意，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你的手很冷，我不害怕，你也不要怕好不好？”
“……”杜临意勉强挤出一抹笑，他知道有多难看。
没多久，杜松平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杜临意赶忙站起身，喊了声“爷爷”，他从未这么急切地需要过杜松平。
杜松平先是拍拍杜临意的肩膀，示意他安心，随后坐在椅子上，护士将检查报告递到他手上。
“沅沅别怕，有爷爷在。”
看得出来，杜松平也是有一点害怕的，这也是他从容的脸上鲜少才会有的表情。
只可惜，报告单只能让杜松平脸色越来越差，这让他回到十几年前，他给他的知己看报告、诊断、做手术的时期。
如今风水轮流转，躺在床上的变成了知己的遗孙，报告简直都如出一辙。
“爷爷？”
“沅沅有没有按时检查？”
“以前是三个月检查一次，后来心脏没有不舒服了，检查效果也还不错就改为半年一次……”
“你只需要跟我说上一次检查是什么时候？”
“三个半月前。”杜临意低头，“上次都是好的。”
杜松平沉思片刻，低语道：“好好斟酌斟酌，杜临意，我们该做的就是全力以赴。”
“做手术不急，这是大手术，必须将手术方案讨论出来，先把沅沅转去心外科病房，至于你，安顿好后来我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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