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山紫醒时发现自己枕着东方曜的胳膊，被对方单手揽在怀里。
“还难受吗？”东方曜关切地问他，“你昨夜睡梦中吐血了。”
胃里果然烧得疼，暮山紫点点头。
暮山紫迷迷糊糊记得自己昨晚毒发很难受，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用热水给他擦身，给他喂了汤药，柔声对他说话。
东方曜麻利下床后顺势给暮山紫掖好被子，顺手把猫拿过来塞进病人怀里当暖炉，顺嘴在暮山紫额头亲一下。
“今天想吃什么馅的包子？”东方曜丝毫没有困倦的意思，依旧是眼带笑意询问。
“猪肉玉米，加点胡萝卜。”暮山紫听到包子就有了胃口，强打精神开口，“蘸上你调的油醋汁，还想喝你熬的酸菜鸡丁粥……”
看着被自己养得脸色好转的心上人，东方曜笑得更开心：“得令！”
巫泽和几个勉强能化形的小妖精给东方曜打下手，其他不能化形的钻进药圃和荒田里松土然后种地，分工十分明确，报酬是新鲜出炉的一大锅包子和粥。
饭端上餐桌，暮山紫自顾自夹起包子蘸蘸汁就吃，东方曜站在他的椅子后，给他编一个松松的侧马尾垂在左肩，还不忘加一条紫色流苏的新发带。
暮山紫对穿衣打扮一窍不通，从小什么都是将就着来，不束发不穿贵衣服，但东方曜从来都是金玉佩环光彩照人，总是很喜欢连带着给他打扮，他虽然不懂也任由东方曜摆弄。
融雪蹲在桌子上吧唧吧唧吃包子，突然竖起猫耳朵。
门外有人敲门。
东方曜去开门，见一个周身满是戾气的男人身披毛领大氅，红眸吊眉，额头中央有一点红色魔纹。
没有见到想见的人，男人不满地瞪着东方曜：“暮山紫在哪？”
“鸦门主，有失远迎。”东方曜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绛魔派门主鸦青，眼底却覆了一抹寒意。
早年的情敌相遇，杀气腾腾。
鸦青不想客套，气愤地揪住东方曜的衣领：“他如今是武功正弱的时候，你竟趁人之危将他软禁在这里，东方曜，你果然是个衣冠禽兽！”
东方曜轻蔑地笑出声，一双黑眸渐渐因为灵力涌动而变为浅金色：“这是你从哪听来的谣言？还是你肆意编造为了抢人的由头？”
“谁来了？”暮山紫坐在里屋问。
“是鸦门主来探望你，你不用起身，我领他进来。”东方曜的眼睛变回黑色，不自觉满面笑容。
鸦青急切进门，耳边传来东方曜冷硬的低语：“不许让他情绪不好，别逼我杀你。”
暖融融的卧房里弥漫药香，新添置的精致小炉子立在小木桌旁，暮山紫衣衫厚实整洁，因为吃了喜欢的东西并且保暖合适脸色很好。
鸦青惊愕地看着暮山紫在桌前捏着个包子吃得津津有味，神情悠闲放松，嘴角甚至带着一点油醋汁。
这和以前活的战战兢兢，眼神躲闪，连吃个馒头都要躲到角落的暮门主完全不同。
东方曜从盆里拿出温水浸过的白帕给暮山紫揩去唇上的污渍，暮山紫不但没有警觉反抗，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东方曜笑一下。
鸦青妒火中烧，恶狠狠盯着东方曜。
东方曜表面不在意，假笑着给来者不善的客人布菜添粥，灵气一直霸道强压对方散发的戾气，以免这不速之客冲撞到暮山紫。
说实话，暮山紫并不太欢迎鸦青，玄阴派与绛魔派自古同盟，暮山紫在位时，鸦青总是以盟约为由逼迫暮山紫陪他四处征战，像吸血虫一样依附暮山紫的强大功力从而扬名立万，满脑子都是两人一起称霸江湖，哪怕暮山紫身体渐渐油尽灯枯都不许他休养。
暮山紫低头喝粥，不想主动和他说话。
鸦青在暮山紫对面坐着，诚恳道：“如今整个江湖都在追杀你，玄阴派的人更是联结起岭北四派，埋伏在这附近谋划活捉你，剖出你身体里的紫阴珠为他们所用，你坐以待毙过于危险，这样，你加入绛魔派，我们联手，定能将他们全部剿灭。”
紫阴珠是半阴体阴阳结合内力强大的载体，也是身体变化得以产子的源头，深埋在小腹的位置，在脐下蔓延出深紫的魅纹，一旦埋入便不能取出，若是剖了，半阴体基本是活不成了。
更何况这还接近他怀宝宝的地方。暮山紫捂住小腹，眼神忧虑。
东方曜在桌下捏住暮山紫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怕。
“他们都打不过我。”东方曜用嘴型说。
“我不想和你走。”暮山紫鼓起勇气开口，“我如今不是玄阴派门主，而且武功尽废，对你称霸也没什么用处。”
“你拒绝我？”鸦青一愣。
这和之前唯唯诺诺不敢拒绝他的暮门主判若两人。
鸦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此次来找你的目的不是合作称霸，而是替你复仇啊，玄阴派的人蒙受你的庇佑，到最后全部都背叛了你，让你沦落山野间籍籍无名地生活，你难道不恨，不想再次修炼变强血洗他们的嘴脸吗？”
“不想。”暮山紫淡淡笑着，又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我再也不想管山外的事了，现在我远离纷争养病，有东方阁主照顾，每日只是吃喝玩乐，等着我们的孩子出生，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
“也好，但你和东方阁主毕竟敌对多年，我们才是真正的盟友，你如今成了这样，除了我谁还会来找你结盟？东方阁主万一有天烦腻了，另找他人也未可知，到时你和孩子无人照管，没了武功，还不是要找我。不如现在打了孩子，重新修炼也为时不晚。”鸦青听到爱慕多年的人如今突然有了别人的孩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压着怒气强颜欢笑。
这话实在难听，暮山紫眉头紧蹙，脸色一变：“盟友？我被赶出玄阴派那天去投奔你，是你亲自将我拒之门外，如今来找我不过是为了借我的力量打斗称霸，我真的不想动气，你差不多行了。”
“听见了吗？他都说了不愿意，你就滚吧。”东方曜抚摸着夫人的背给他顺气，冷漠地盯着鸦青。
“可是……”鸦青正欲不依不挠，暮山紫突然弓起背咳嗽几声，呕出一大口血。
东方曜很熟练地拿出白帕给暮山紫擦拭下巴上的血迹，习惯性在他干净柔软的唇上啄一下，随后摸摸暮山紫的肚子，瞥了情敌一眼：“还不滚，让我把你拖出去吗？”
鸦青脸都绿了。
暮山紫闭眼扶额，指尖气得发抖：“我身体不适，想睡一会儿，鸦门主慢走。”
鸦青走出门口仍是不怀好意地咒骂东方曜：“虚情假意的小人！你只不过是想拿孩子栓住他，我迟早揭穿你的真面目！”
“虚情假意？你确定不是在骂你自己？”东方曜挑眉冷笑，“你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吗？放下门派的事务为他洗手做羹汤吗？知道他爱吃什么馅的包子吗？心疼他从普通人修炼到最强阴功有多么不易吗？给他亲手种药熬制吗？用自己的灵力为他修补过内伤吗？你情愿一生认定一人，甘愿为他去死吗？”
“我比你……”鸦青心虚。
“自取其辱，你拿什么和我比？比家世显赫、灵力最强，还是勤俭持家、厨艺超群？年少时你就不配站在他身边，如今更不配。”
鸦青愣住，哑口无言。
“跳梁小丑，”东方曜继续嘲讽，“我不计条件陪在他身边，哪怕他的武功无法复原，可你呢？你爱的不是他，从来都是你自己称霸的**。你根本不懂暮山紫想要什么，也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
鸦青被说中心事尴尬无比，转身就走。
东方曜狠狠关门，回到夫人身边。
暮山紫平躺在床摸着毛茸茸的猫，东方曜也陪他躺着。
暮山紫情绪低落地窝在东方曜怀里：“从小到大，除了爹娘，好像都没有人真正在意过我。”
“夫君在意你。”东方曜抱紧他。
两颗心贴得很近很近，他们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窗外狂风大作，室内温馨安宁。
“从今往后，没有人能逼迫你做不想做的事了。”东方曜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你是自由的，夫人，想做什么夫君都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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