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
扬州城西,关帝庙。
深夜,一个破衣烂衫的小乞丐蜷缩在草堆上,睡得正香。
“轰!”
一道惊雷倏然炸响,几乎要撕裂半边天空,稠密雨幕中,一颗流星飞快坠落,迅疾的几乎没有人看见。
“啪!”
同一时间,一个重重的耳刮子狠狠地抽打在小乞丐脸上。
满是污垢的脸庞立刻变得青乌黑红。
小乞丐登时醒来!!!
睁眼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一座破庙,庙顶破漏百出,雨如瓢泼洒下,庙墙四处漏风,唯一一座关公像亦是残破不堪,摇摇欲坠。
此刻庙外倾盆大雨,庙中便如同发大水,雨水快要淌到自己脚边。
而在这破庙唯一干燥的角落里,歪七斜八地躺着一地小乞丐,个个烂衣破裳,手脚肮脏。
自己正躺在破庙另外一角,旁边还围了四个小叫花,都是七八岁左右,除了眼神还算黑亮之外,人人面黄肌瘦,身上还散发着不可描述气味。
其中,个头最高体型最壮的一个叫花子正瞪着自己,瞧他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显然就是刚才让自己挨打的罪魁祸首。
“周扬,你是不是找揍?我问你话呢?今天那位大爷施舍给你的二钱银子,你藏在哪里了?”
高个叫花子说着,扬起黑乎乎的手掌,甩向周扬的脸颊。
周扬刚刚醒来,看到周遭的环境,整个人都是懵的。
自己明明在大学教室里上课呀,怎么打个盹醒来是这幅景象?难道在做梦?
“啪!“
高个叫花子的手掌狠狠地扇在她脸颊上,生疼生疼。
周扬惊呆了!
敢抽劳资?她也不管这是做梦还是哪里了,必须咬牙拼了!
眼珠一转,看到地上刚好有半块瓦片,二话不说,操起来就朝着高个叫花子的脸上招呼。
那瓦片有一指厚,从中间断裂,裂口处颇为尖锐,周扬怒气之下,奋起突袭,一击必中,整个过程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一气呵成,高个叫花子完全没有反应,脸上就已经见了血。
只见他捂着脸上的血痕,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一般跳起来,瞪着眼珠子,看那副见鬼的表情几乎要把周扬吃了。
“哎呀我草你个龟儿子的,你还敢动手,哎呀……呼……”
高个叫花子似乎没有料到向来胆小怕事的周扬敢对自己动手,气得火冒三丈,跳起脚来就朝着周扬扑过去。
周扬可不是吃素的,正是趁你病要你命。
趁着高个叫花子喝骂不休的间歇,她手中瓦片又狠狠划拉过去。
同时抬起一只脚,狠狠踹向了高个叫花子裆部,不等他人尖叫起来,手中瓦片又击向高个叫花子脖颈上,可谓招招见血。
“你敢打你老子,老子要揍死你,你们这些王八蛋,还不给我上,打死他,打死他,给我打死他!”
围观的小叫花子也都吓了一跳。
这高个叫花子可是大家的老大,老大被打,自己岂能袖手旁观,几个小叫花子撸着不存在的衣袖,跃跃欲试。
可是周扬此时此刻模样凶残无比,几人推推搡搡,谁也不敢先动手。
“张力你快用力打他,他比你小比你矮,你肯定打得过他。”
“是呀是呀张老大你快打他,把他打倒我们再一起收拾他。”
喊话的是高个叫花子张力的两个小狗退,两人看到周扬如此凶猛,不敢动手,只好拿话鼓励张力。
张力正被周扬狂揍,一时之间,上下受击,疼的他大喊大叫,不由地有些后怕,于是往后跳了一跳,捂住裆|部,连蹦带跳地骂起来。
“我艹你娘,我把你个龟儿子剁了喂狗,你们还不给我上,都给我打,谁打的最多到时候就给谁买鸡腿吃!”
听到这话,围观的小叫花子纷纷意动,一时之间,个个摩拳擦掌,纷纷朝着周扬逼近。
卧槽这可不是好事呀,老子这是要挂了吗?
周扬一看阵势不对,也有些腿软。
不过他脑袋转得快,这时用尽全力高呼一声:“都别动!”
说着周扬摆出最凶悍的进攻姿势,手里瓦片也被他高高举起,双目圆瞪,继续厉声高喝:
“你们还要助纣为虐吗?这个王八蛋整天欺负我们,现在正是干掉他的好时候,以后大家有钱花钱有肉吃肉!”
一边说着一边装着提鞋子,飞快地抓起一把沙土。
这句话说的大家一懵,这群小叫花子可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哪里听得懂,只听到有钱花钱有肉吃肉这几个字,都是有些疑惑,停了下来。
张力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叫骂道:
“你个小杂种,你敢威胁我!你们快点给我上,谁不上我都弄死谁!”
“你们别怕他,你们不是想要我的银子吗?你们谁帮我一起揍这个王八蛋,我就把银子给他。”
一帮小乞丐被两人话语挑拨的左右为难,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周扬冲着张力嘿嘿笑了起来,说道:“张力,你不是想知道银子被我藏在哪吗?”
张力被他问的一愣,不由问道:“你藏在哪里?”
周扬趁着这个机会朝着他走近了几步,嘴里继续慢腾腾说道:
“兄弟一场,那我就告诉你,我就藏在这附近,你不信我指给你看,你看!”
说着走到张力跟前,手指撒开一扬。
一把沙土全部扔在了张力脸上,瞬间将他双眼糊住。
张力“嗷唔”一声,发出惨叫,整个人都抱住双眼开始乱扣。
周扬哪里给他机会,整个人扑了过去,“噗通”一声将张力撞翻在地。
接着手中瓦片就狠狠招呼下来,朝着张力脖颈处使劲劈砍。
这七岁大的小人发起狠来,用那破瓦片在张力脖子上狠狠劈砍了几个瓦刀,砍的鲜血淋漓,接着骑跨在张力身上,拿瓦片抵着张力左眼。
正要喊话,却不料已经疼痛不堪的张力举起双手求饶起来:
“饶命,饶命,饶了我吧,我不要你的银子啦!”
周扬却不肯买账,仍将瓦片抵住张力眼睛,用了一分力,让他能感觉疼,却不会受伤,另一只手却毫不犹豫地朝着张力脸上“啪啪啪”甩了三个耳刮子,一边抽一边问: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饶命,饶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张力感觉到那瓦片尖锐部位正戳在自己眼珠子上,哪敢动弹,更不敢反抗,一连声地求饶。
周扬可不肯就这么轻易放了他,这小子看样子有十岁了,比自己高比自己壮,若是这次不将他收拾惨了,下次肯定还要欺负自己。
手下又用了一点力,将张力的眼珠子戳了一戳。
张力几乎吓尿了,身子抖了一抖,嘴里已经杀猪般哭喊起来:
“周扬,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呜呜呜呜……”喊着喊着哭了起来,可怜兮兮的模样反倒像是自己被周扬欺负惨了。
周扬郁闷坏了,这怂货也太不济事了。自己才吓了一吓就哭了,太不经玩了。
看到张力这般,周扬爬了起来,却仍不解恨,又抬脚在张力的关节处狠狠踹了几脚,张力又发出几声死猪般的嚎叫,哭的更是伤心。
周扬看了看哭的鼻涕眼泪满脸都是的家伙,心中不禁遗憾万分。
本想把他眼睛戳瞎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初次见面,不能太残忍。
拍了拍手,抖了抖破的不能再破的衣衫,周扬这才发现自己四肢都在发抖,身体也有点发虚,不仅饿的胃疼,还有点发晕。
直到此时,她才有机会检查下自己的身体。
这时她已经明白过来自己是穿越了。
富贵人家的出身是别指望了,身边小乞丐倒是一堆,此时都怕怕地看着自己,躲躲闪闪想要藏起来,可是破庙就这么大,能藏到哪里去呢?
周扬也懒得和他们计较,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
还好还好,自己还是女儿身,没有穿越到臭男人身上。
不过嘛,看这幅身躯,年约七岁,又身为乞丐,起步低到史无前例,简直给穿越人士丢脸。
如此凄惨的处境,还是继续冒充男儿身吧,不然被贩子掳走卖去勾栏,那可是大大不妙。
再看四肢,细如麻杆。周扬都有些怀疑刚才揍人的不是自己,就凭着这样的胳膊也能将张力那个王八蛋打趴下,还真是怪事。
两只手掌黑漆漆,几乎看不见本来肌肤,十个手指甲里全都是泥土,若不是这就是自己现在的手,周扬真想剁了。
而衣衫,破破烂烂,堪堪遮住瘦弱不堪的身子,尤其是那条裤子,膝盖以下都已经成布条了。
还有那双脚,天呐那是鞋吗那叫鞋吗?
一双已经破的不能再破的草鞋,被两条破烂布条绑在脚板上,十个满是泥污的脚趾头俱都暴露在空气里。
幸好,十个手指,十个脚趾,自己不是残疾。
周扬又摸了摸后背,果然,摸到了根根骨头。
啧啧啧,瘦骨嶙嶙这词用的真好。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周扬找到一块干地坐下,然后朝着刚才那几个小乞丐招了招手:
“你们几个过来。”
几个小乞丐吓得面如土色,畏畏缩缩谁也不敢上前。
“过来,过来,我问你们事情,不打你们。”
“真,真的?周扬,刚才我们可没动手,你别打我。”
“快点过来,再不来我就揍死你们!”
见他们仍然畏畏缩缩,周扬不由地一声爆喝。
几个小乞丐你推我我推你,慢慢靠近过来。
周扬懒洋洋地斜躺着,又摸出那块瓦片,在手里把玩着,眼睛却看着那些小乞丐,说道:“我现在要考考你们,看看你们是不是忠心我,谁要是回答错了,我就揍死他!”
说着,突然指着其中一个小乞丐:“你叫什么?”
这个小乞丐乃是张力之前的狗腿,突然被周扬问到,吓了一跳,连忙回答道:“刘大,俺叫刘大。”
“你们都把自己名字报一报,我看看有没有人骗我。”
几个小乞丐你看我我看你,有点不明白周扬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故意说错自己名字吗?
实在是周扬这一穿越过来,对情况一无所知,于是只好借助刚才痛扁张力之威,想要套出点话来。
“都乱看什么?小心我挖你眼睛,快点说自己的姓名!”
几个小乞丐都吓得不行,一个个抢着回答起来:
“赵三。”
“吴二。”
“李小牛。”
“李大牛。”
“郭,郭江。”
……
就在那颗流星划过夜空之时。
嵩山少林寺的后山,一处藤蔓遮挡的洞穴里,有名老僧睁开了双眼。
这老僧盘膝端坐在洞中巨石上,黑眉黑须,目光湛湛,显然内力精深。
老僧注视着自藤蔓缝隙处露出的夜空,看着那道一闪而过的光影。
旋即,他双手合十,口中念诵起晦涩难懂的经文。
倏然之间,他眉心处飞出一道“卍”字佛光。
那道佛光在他额间萦绕不散。
良久,老僧才停止诵经。
目光幽幽如深潭,自言自语道:
“天降魔星,是福是祸?”
“可惜天机晦涩,魔星位置无法辨别,看来只能等魔星成年后再做处置。”
……
一炷香后,周扬终于弄清楚了自己身在何处。
此地乃是扬州城里荒废已久的一座关公庙,地处扬州城城西大门外,周围都是贫民区。这所破庙因为残破不堪,又处在城外,成年乞丐压根不会来这里,所以就成了这群小乞丐们的栖身之地。
周扬略数了数,在这破庙里,加上自己一共有十三个小乞丐。
嗯,年纪小也是好事,可以发展成为自己的小弟,十几个小弟少是少了点,不过这是起步阶段嘛。
根据自己问话所得,这个朝代应该是北宋初期,这时期政局稳定经济发达,看来自己只要不造反,就饿不死。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自己已经饿的眼冒金星了。
此时倾盆暴雨早已停歇,天已经大亮了起来,想必城门已经开启,一些小乞丐也爬了起来,似乎准备出去乞食了。
周扬这时想起来,方才张力说自己被人施舍了银子,可自己是个冒牌货,根本想不起来银子藏在哪里了,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真的去要饭?
不行,打死也不能吃剩饭。
正在发愁之间,突然瞥见一个小小身影朝自己靠近,周扬看了几眼,认出来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片子。
“周扬,周扬。”小丫头片子靠近过来,低声喊周扬。
这时刘大跑过来,大声喝问:“赵雪儿,你干啥?你怎么敢喊我们老大大名?”他这是已经转换角色,成了周扬的狗腿了。
小丫头赵雪儿望了望周扬,又看看刘大,有些怯怕。
“算啦,算啦,刘大你走开。”周扬摆摆手。
“赵雪儿,你喊我有事吗?”
“我,我把银子还给你。”
“银子?我的银子怎么在你那里?”
“不是,你之前把银子给我,让我给娘看病,我娘说张力肯定会打你,叫我给你送回来。”
赵雪儿人不大,话说的倒是十分流利。
周扬听出来前因后果,知道赵雪儿有一个生病的娘,看样子同样是乞丐,情况好不了多少,然后彼此之间应该是认识,知道周扬总被张力欺负,所以赶紧打发自己女儿来还银子。
这可是好人啊,雪中送炭。
赵雪儿从破烂衣衫里面摸出来一小角银子,周扬顾不上太多,赶紧接了过来塞进怀里。
看了看赵雪儿,知道她定是不愿意来还银子的,毕竟想用银子给自己娘治病呀,但是也怕自己真的被张力打,所以还是不情不愿地送了过来。
周扬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总要安慰一下小丫头片子,看她那黑亮的眼中,都已经饱含泪水,恐怕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给你娘治病的,我们先去买点吃的。”
“真的?”赵雪儿眼中顿时放出光彩。
“真的!”
周扬安抚好小丫头片子,又抓着刘大问了问,知道这二钱银子约莫相当于三百文铜钱,如果用来买馒头的话,可以买到上千个馒头。
“老大,我们去张寡妇那里买,她人最好,不欺负我们,也不会贪我们的银钱。”刘大狗腿般的凑过来。
其他几个小乞丐也纷纷点头附和。
周扬暗想,即便是乞丐之间也会有恃强凌弱,何况是商人和乞丐之间?看来自己得留个心眼,不能被奸商骗了。
“那行吧,就去你说的张寡妇那里买馒头,走,你们几个都跟我一起。不过是不是先要将银子兑换成铜钱呀?”
“张寡妇可以找我们钱。”
“这可是好几百文呢,她换的开吗?”
刘大几人也没经验,说不出所以然,倒是赵雪儿说道:“周扬,最好换成铜钱,我娘说银子容易被大人贪去。”
周扬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自己一个七岁小乞丐,被人看到拿银子去买馒头,搞不好说自己是偷来的,然后把银子抢去,再把自己揍一顿,这可就太惨不忍睹啦。
周扬想起以前那些古装剧中恶霸奸商桥段,顿时一个哆嗦。
“那去哪里换钱合适呢?”
“去当铺!”
“去钱庄!”
刘大几个人争抢着喊起来。
赵雪儿低着头,有点想哭的样子,哽咽说:“要是我娘好起来,让我娘去换钱就好了。”
对呀,周扬一拍脑袋,大人去换钱,怎么也比自己这个小乞丐来的名正言顺。
“那个张寡妇人怎么样?”
“人好!”
“给过我馒头吃。”
“送过我旧衣裳。”
几个人又是争先恐后的回答起来,看来这个张寡妇人确实不错,也只有赌一赌了。
想到这里,周扬就带着几个人准备出发去找张寡妇帮忙。
走时又朝着庙里其他小乞丐吼道:“你们都把地上收拾收拾,弄干净点,再把张力脖子包扎一下,等我回来。谁要是干得好,就给两个馒头吃,没干活的,一个也没有。”
“李小牛、李大牛,你们两个看着他们干活。”
其他小乞丐哪会料到有这种好事,平时大家都是去街上乞讨度日,谁能要到残羹剩水,立刻就狼吞虎咽个干净,哪里还会拿来分享。
听到周扬这一说,剩下小乞丐骨碌碌爬起来,一个一个忙活开。
周扬带着刘大、赵三、吴二、赵雪儿一起,出发去买馒头。
作为一个女儿身的小乞丐想活着很难,女扮男装是为了保命!女扮男装是为了保命!女扮男装是为了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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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破庙暴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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