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却是高高在上,清冷不可侵犯的模样捏着她的下巴嘲讽,“堂堂宏朝的公主这幅低贱模样求敌国质子,要是别人看到会怎么想?”
“求求你给我,我好难受!让你嫁给你好不好?”
她衣衫凌乱,面色潮红想触碰他,却被一把推开,“自作孽!”
他冷笑着看她,“娶你有什么好处?”
“我最得宠!”商芷爬到他脚边,贴着他冰凉的身子,梨花带雨道,“要什么父皇都会答应……我会求父皇将我嫁给你,给你想要的一切,还有……送你平安回楼兰……”
她捧着一颗真心到他面前,得到却是无尽的鄙夷和嘲讽。
这般羞辱让她瞬间睁开眼,面露凶色地盯着眼前人。
还是后来她被他关进水牢折磨时,才告知她,那壶酒在她喝下后,他早已不动声色地调换,连掉落陷阱也是他的将计就计。
而他,不过是将她看做棋子,卧薪尝胆、循矩韬光为返回楼兰做完全之策。
没算错的话,媚药就要起效了。
“殿下怎么了?”
头顶上声音如流水滑过,似乎嗅见他身上清冽的香……
商芷心中愈加焦躁,厉色道,“滚开!”
江楼月未曾想到眼前人是这个反应,微微一怔,眼底露出一丝疑惑。
这女人不是算计了他许多次都想投怀送抱,现在有了大好机会怎么又改了心性?
江楼月略略垂眸,看到她压抑着浑身的燥热,和愈加沉重的呼吸。嘴角含起一抹似笑非笑,他倒要看看她这假装的矜贵在药效下能撑到几时。
药效猛烈,她靠着墙壁借此降低体温,渐渐的她神色迷离,极其渴望眼前人的触碰。
不行!不能这么等下去坐以待毙,商芷低头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甜腥味袭来,疼痛让她清醒了不少。
似乎想到什么,她压低嗓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正常:“你腰间的佩刀给我。”
江楼月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她要的竟会是这个。
“殿下不可做傻事。”那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和润,似与那个满心算计、一身杀孽的恶魔毫无关系。
商芷明白,他装出这样子隐忍蛰伏,就如同盯上了猎物的毒蛇,不过是在冷静地麻痹敌人,好在等一个绝佳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少废话!给我。”压低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她绝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江楼月低头解下腰际的弯刀递到她手边,金棕色的长发在月色里溢彩生辉,目光流转,深蓝色的眼中宛若倒映着星辰。
就凭她的三脚猫功夫,以为有利器在身就可以逼他同意?又或是用自残的方式博得同情?这种事她做了不止一次,现在没有旁人,就算她自戕,他也懒得救。
商芷接过佩刀,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一丝放松,可接下来小腹中腾起的热浪,让她就快到嘴边的嘤咛生生咽了下去。
不能再耽搁了!不然药效加持下她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趁着理智尚在。
她斜倚在土墙上,发丝轻垂鬓旁,宛若云雾,丰润的双唇闪烁着莹润光泽,脸颊染上了片片绯红,更显其妩媚。
水葱一般的指腹在刀柄上摸索,她记得前世的雪域,江楼月被人暗算受了重伤,被困在暴风雪里,就是凭借着刀上的金笛传递消息,得以获救。
只是刀柄上有能发声的乐器一事,只有楼兰皇室和他们的贴身暗卫知晓……
实在不管了那么多了!猜忌就让他猜忌去吧。
商芷将刀柄放在唇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吹响。
清脆的嗡鸣声震得她头晕目眩,笛声自陷阱底部响彻山林。
惊的入眠鸟雀振翅乱飞。
江楼月垂眸俯视地上的女子,一抹复杂的神色自眼底滑过,白皙的脖颈上喉结翻动。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宏朝的公主竟知道楼兰王室保命的秘密!
“是谁告诉你的?”他像是发现了极有趣的事,嘴角挂着一丝玩味慢慢朝她走来。
他在她前停下,微微俯身,满头墨发倾泻如流水,她似乎闻到了他发间淡淡的清香……那么清凛,却又,隔了那么远。
这样近的距离几乎要让她理智全失,不顾所以的想贴过去。
不能!绝对不能!
商芷抬起弯刀,冲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划下去。
一只强有力的手将她的手腕生生攥了住。
“这陷阱里只有你我。”他顿了顿,身上特有的清香送道她鼻端,“若殿下受了伤,可就说不清了。”
熟悉的柏子清香和媚药的作用,让她恍惚间想要靠近……
只是转念,她便挥刀冲眼前人生生刺去,“去死吧,江楼月!”只要他死了就不会再有后来那么多事端。
他丝毫未动,抬手便打掉了迎面而来的利器,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同自己对视。
眼前人突如其来的恨意,令他眸中浮冰三尺。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重复问道,声音如初夏的晚风过境,煞是动听。
她知道他说的是佩刀上的金笛,商芷明亮的双眸里满是屈辱和怨怼,“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谁!”
商芷美目微合,眉间尽是疲态。他想知道,偏不如他愿,要让他自己去猜忌身边人。
“自然是知道楼兰王室秘密的人。”朱唇微启,带着隐忍压抑的嘤咛。
马蹄声渐进,下一瞬一支火把将坑底照亮。
一道高瘦的身影,如闪电般从天而降。
商芷抬眼,看到一个身覆甲胄的男子,身上金色的肩吞和蛟首腹吞在火把下透着肃杀之气。
那身影清逸出尘,恍若神兵天降。
“公主,属下来迟,还请责罚。”男子屈了一膝跪地,明亮的火光如同一层金色的轻纱披在他的身周,全身散发着淡淡耀眼的光华。
“洛将军!”商芷推开江楼月,跌跌撞撞地朝着那束火光走去。
她想过很多可能,以为最先来是江楼月的侍从,或是周围的巡逻军,实在没想到最先到的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大宏战神。
洛萧然将视线自她凌乱的衣衫上挪开,迅速背身用刀鞘扶住摇摇欲坠的商芷。
金属刀鞘上带着仲秋夜里的寒凉,只一瞬间就袭便了全身。他前世的遭遇,让她顾不得许多礼数,只想郑重的提醒,“洛将军,我有要事相告……”
可她还是低估了药效,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黑,便跌落进来人怀里。
梦境悄然间再度临近,往昔点滴鲜明得如在眼前。
西北的深夜让四处透风的马厩冷得骇人,她冻得同兰烟蜷缩在一起互相取暖。
送饭的楼兰侍从将手里的食盒扔过来,鄙夷的神情如同在喂猪狗。
商芷伸手去接,冻透了的身子反应极慢,一直到食盒滚落在脚边,她才蹲下身捡起。
米粒和白菜叶子如落石一般,洒落雪中。
即便被冻得硬如磐石,也能闻到饭菜散发的阵阵嗖味。
她没有太多奢求,有饭吃已经很好了。
还不待她拿稳,耳朵被人拽住,另外一边脸上重重挨了一下。
脸被冻僵了,倒也不疼。只是耳边回荡着清脆的巴掌声,恍若隔绝了世间所有的声音,只能听到回荡的嗡鸣。
嗡鸣过后才听到身后婢女的啼哭,“求您别打了,王上还没下旨废妃,殿下依然是你们的王妃……”
“老子好心来给你们送饭,你就是这个态度?”侍卫用力拧着商芷的耳朵,“给老子把地上的饭吃干净!”
商芷的眼眶泛红,但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在这冰冷的宫殿深处,她早已学会了将脆弱深藏。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愤怒与屈辱,目光坚定地望向那个嚣张的侍卫。
“我乃楼兰王妃,即便身陷囹圄,也非你等可以随意羞辱。”商芷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试图挣脱被抓住的耳朵,但侍卫的力量远非她能抗衡。
侍卫闻言,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狰狞地笑起来:“王妃?在这里,你就是个阶下囚,连狗都不如!”
说着,他猛地一推,商芷失去平衡,摔倒在雪地上,手中的食盒也再次散落,饭菜与冰雪混杂在一起。
兰烟连忙扑过来,想要扶起商芷,却被侍卫一脚踢开,摔倒在一旁。
商芷挣扎着起身,眼底蒙上一层雾气。
“你……”商芷刚开口,却被侍卫粗暴地打断。
“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死活。你最好乖乖听话,把地上的东西吃干净。”
侍卫抬脚将发黑的面团踢到她嘴边,“请王妃用膳!”
“师父,她好歹也是王上的女人……万一……奴是说万一……哪天王上想放她出去,咱们是不是……”身后的随从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问。
那侍卫笑道,“她皇兄都要打到咱们边境了,还射杀了王上阵前大将,王上没杀她已是恩典。”
“大人求您高抬贵手,我家公主身子弱实在受不住,我吃,我把地上的全部吃干净!”
商芷回头看到兰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过来,抓起地上的残羹冷炙就往嘴里塞,丝毫不介意上面沾的烂泥和雪渍。
“兰烟姑娘,您慢点吃啊!地上还多着呢!要是不够,我就再去狗洞里拿些吃食过来。”侍卫一脚踩在商芷的手背上,用脚后跟用力揉搓。
“是是是!”兰烟散落的青丝遮住了眼,一边胡乱地吞咽一边回应。
商芷紧咬牙关,双手紧握成拳,这般处境只能伏低。她缓缓跪下来,捡起地上的饭菜往嘴里塞。
他们两个是江楼月的贴身侍从,所作所为定是得到了默许。她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求大人饶恕殿下。”兰烟泪眼婆娑地匍匐过来跪在地上。
“兰烟姑娘,若你肯让我们兄弟爽快爽快,自然就会有好酒好肉招待你的公主。”侍从低垂着眼,笑着道。
“大人。”兰烟抬手拂开散落的三千青丝,脸上的泪跌落进雪里,“我答应您!我答应,您说的我都答应!”
“不能!不行!”商芷声嘶力竭地呐喊。
“殿下,殿下怎么了?”
是谁在喊她?
这样的温暖,驱散了梦魇……
睁眼,天色依然昏暗,明蜡点点将屋内照亮。
这里布局淡雅。梨木书案上,摆着盘云老竹笔筒。
天青色的胆瓶中插着几株雪蓝花,吐透着淡淡的馨香。
烛火透过画屏,照在来人身上。
她强忍着体内的燥热,扶着硬榻起身,茫然四顾,“这是哪?”
“是陛下赏给臣的西山营房。”洛萧然隔着屏风站定,垂眸行礼,“夜深露重,殿下又突发时疾,实在不好现下回去。臣只好自作主张,劳太医前来医治。”
商芷揉了揉胀痛的额角,靠在瓷枕上尽力压制药效。她自然明白洛萧然是给自己留足了面子,哪里有什么时症,分明是免她落人口实,让太医深夜前来把媚药的症状控制住。
“此地并无侍女,多有不便。臣同副将在屋外候着,殿下若有吩咐,臣即刻到。”礼毕,他转身朝屋外走去。
她记得这位宏朝战神洛萧然,前世虽未有过交集,但却是一直能听到他的名号。他活着的这些年里,边境诸国将士只闻其名便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若没算错五年后宏朝同西狄在有祁连山一场战事,洛萧然亲率的十万骑兵精锐会被一举歼灭,他本人也会沦为西狄的俘虏。
记得前世战报传回皇城,父皇大怒,洛家男丁一律斩首,所有女眷或充为官妓或押解成奴。
还肃清了和洛家有关的所有党羽。
庚子年间,朝众“谈洛色变”,父皇一改重用武将的传统,将所有武将官降三级,自此后重用文臣,不再征战,而改用和亲维护边境和平。
“别走……”商芷燥热难捱,只能护着胸口喘气。
洛萧然顿住脚步,以为她在担心江楼月的安危,随即静解释,“殿下不必担心质子,他已被安然护送回猎场。”
如此甚好,省的后面流言四起。她刚浅舒了口气,猛然间又想起什么,顾不得其他,她冲出屏风连忙上前,握住他披风的一角,万千情绪心中翻涌,无数想说的话一时间全挤在喉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却只挤出一句:“将军,你要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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