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河星,风削白梨。
神殿还如常态,林观鹊回到生长之地,躺回梨树下的摇椅,一切照旧。
但这单薄躺椅,实在比不上真皮厚肉躺得舒服。
享受两日大猫枕头,就遭不知徐拍着大虎爪闹腾了一日,那欺软怕硬的猫把遭雷一事怪在她身上,骂咧的话她还得当听不见,真是自作孽......
眼瞧人嘴上不安分,却还在虎脸上同她卖力地扮可怜,林观鹊也是无法,头回腆着脸寻秋桐音,给不知徐要了些恢复人形的药。
刚得逞,就给她赶了回来,细想之下讨了个坏猫无疑,但她就是喜欢这副有恃无恐的可人模样。
翻过院墙的常青树结了果,挂在那处等待,可惜摘下它的主人一直未归,只能挂在枝头。
躺椅上小憩时是她最安宁的时日,不过时有响动来惊扰她。
比如眼下,墙那边就翻来一人,动静大不说,还要嚷嚷两嗓子:“哎呀哎呀......”
来人伸了个懒腰,慵懒肆意,交叉着步子晃来,自顾自说着:
“这裘长老他躲着你,托我来回报,玉茶催昨儿和霄桦峰主密谈许久,说了什么不知。而后裴长老就自顾去默海待着了,在海主的配合下,默海如今的防卫已经全无死角,固若金汤。”
林观鹊睁开眼,指节抵住眉心,施力按压,不碰还好,这一捏上去就被酸胀感充斥,让她不得不清醒。
自她回来,裘长老就完全消失踪迹,一定不会冒在她眼前,这和她预想不同,原本以为是自身不知应对,如今看来裘长老和她也是一样的想法。
不过避着也好,都不用为此分太多心,那桩旧事她也不愿再提了...
“另外...”长缺叶脚下一蹬,直接攀上梨树的歪枝,给自己寻了个坐处,歪身开口:“老海主问,迟欢公主何时能恢复?”
倍数梨瓣自枝头摇下,林观鹊不得不挥出风道,将直面扑来芳香扫尽,自躺椅上坐起,嗓音比她脑袋要醒得慢些,有些闷沉:
“不急一时,没有那么快的。”
长缺叶翘高腿,心有叹声:“老海主这次伤的太重,虽说如今能向正常人一样过活,到底是星辰之力撑着他的识海,哪怕我们年年为其续命,也不过十来余寿,若海主寿终,迟欢又是这般状态,届时默海可就麻烦了。”
老海主的状态也就她们和老海主自己知晓,识海溃散,裂纹如蛛网,再怎么粘合也无法恢复如初,怕妻女忧心默海混乱,老海主希望此事被吞在肚里,就如常人一般好好过完余寿。
如今老海主最大所愿便是迟欢能恢复如初,记起过去,也是因没有下一个万年的时间来重新培养迟欢。
“不会等那么久。”林观鹊肯定道,她心有决断:“老海主一向配合神殿,他的仇神殿得替他记下。”
不论如何,默海一直都是神殿的利剑,在上代时还与神殿共同出战异族,大胜而归,老海主晚年失足遭难,也是因神殿相关之事。
就算刨开这些,旧时不少往来,她做不到就这样看着与接受。
长缺叶察觉林观鹊的周身气息的不妥处,双腿勾在树叉上倒挂而下,将脑袋送到林观鹊侧上方,在观察中问询:“神司这会是有心事?”
又猜:“莫不是担心那老虎没了你睡不好?”
提到老虎,连林观鹊本尊都没想到那头,瞥过挂树的鬼影,她扬眉刮去一眼,点明缘由:“她睡不好是因为梦到你把她耳朵生啃了下来,这是有我没我能决定的?”
一出反问,给人堵了个哑口无言,长缺叶自知理亏,摸摸脖子缩回树上尴尬笑笑。
林观鹊回神很快,她所想一直在一条线上,不偏不移,
“我在一个问题中打转很久了,老海主半神之身,纵然受骗于幻境,要刨开其识海读取记忆又谈何容易。”
问题抛出,长缺叶接过话茬,一并严肃几分:“除了我们,能进人识海读取记忆的人,也只有异族一众...”
区区幻术,可做不成此事。
“不仅是这个。”林观鹊道,她抬手抚在锁骨之下,慢声道:“先前尚浅在我眼前从骨下拔出一根针,她的修为就完全暴露在我眼前,若玉茶催是玉灵子,仙府出身,修行这么多年,又得幻术加成,必不是眼下这般道行。”
当日尚浅的那一举措着实让她知道见识之外尽是矿土,每触及一次都有新的认知。
长若池撑起下巴,分析着:“抓老海主的那一局也是针对我的设计,若要久留住你,她便没有试错的机会,既然能敲定一次成功,怎么说也得是个修为不弱的半神。”
“对。”林观鹊这会满身清醒,却分不开一点点思维让自己下地走走,便又躺回原处,在摇椅上合目,她将自己当成能装答案的求签桶,晃一晃,看看能摇出些什么。
须臾,她没晃出签,反而快给脑袋摇成浆糊,“这老海主和仙山主两位半神之身,玉茶催都能轻易控住,估算她的年岁也不该简单。
所以我心中怎么都有些不安,犹豫还要不要继续放任其行径。”
倘若放任,恐有预料之外的难控之事发生;可倘若就此截断了事,也不能成。
一来,神殿没有证据指向,玉茶催不是异族,只需要咬死自己无辜,再施些苦肉计,凭借如今的口碑很容易将火引来神殿...而眼下站在她这边的不知徐,恐也将成为阻力。
二来,没了玉茶催的牵引,神殿也会少去一个突破异族的口子,会更加猜不出异族接下来的动作。
再者...玉茶催到底独木难为,身后的有多少势力她们不得而知,就算以秋桐音的生灵道探查,怕也多半无果,一个能瞬间让人消失的空间,多少双眼睛也寻不进去。
眼下,玉茶催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份,才是她们博弈的真正开始。
“说来...”长缺叶提起一事:“霄桦峰主突然告病,打算亲自去妖族求雪莲治病。”
“治病?”林观鹊轻讽:“天下珍惜灵药尽在仙山,区区雪莲可不会需要他亲自跑一趟,先前没用雪莲时,也没见他活的不好...多半是玉茶催知道我们明牌,要走出下一步了。”
“异族可有什么动静?”林观鹊紧跟着问,也是她近来在妖族后疏忽理事,神殿都交给长缺叶打理,闭掉耳目后,消息不灵。
长缺叶回告:“异族此番受创不小,近来安静得出奇,和消失了一样,长若池带人去了几个地方,把没来得及跑掉的异族尽数扫清,但都没瞧见异族正儿八经的兵力所在,盘问之下没人能说出所以来。
至于极穆,有人看他进竹尘的密室后就再没动静,竹尘倒是出入两夜后就没再去过,恐怕是转移了养伤之所,尚且不知他还有何安排。”
听到没动静,林观鹊便安了心,若她猜得不错,玉茶催与极穆单独联系,如今极穆自顾不暇,是专心与玉茶催周旋的时候。
林观鹊心里有了主意,睁眼望向天幕时,目容薄云繁星,“异族如今大都觉自己被玉茶催出卖,极穆眼下养伤,多半要按兵不动,咱们得添一把火才好。”
这可叫身着火焰的人来了兴趣,又给自个挂了下来,跃跃欲试道:“神司打算烧哪里?”
“妖族边界的回廊,不知徐还没处理吧。”林观鹊问着。
她貌似没有听到动静。
“还没。”长缺叶道:“有几个大鹰妖在那边看着,不知徐好似没打算直接杀过去,尚未拔除。”
“她应是怕打不干净...”林观鹊晓不知徐的脾性,多半是因此才未动,不知徐若心中有底当即便会有所作为,异族喜欢藏在地下,那些地妖不一定能将人找全,扫不干净会有更多麻烦。
也是她只顾着提醒,说到底还是得神殿去更简单。
“就烧那儿。”林观鹊眼底忽得浮笑,定声说:“我不信这回玉茶催不去。”
长缺两眼泛光,听罢翻身下地,主动请缨:“我这就去安排安排。”
“你不准去。”林观鹊神情淡淡,语气不容置喙。
某人仿若早有预料,这会正中此地,不满哀嚎:“这次又为什么?”
为什么...林观鹊看向长缺叶,心中也有巨大的迷雾,但她只能说:“经历仙山主和老海主的事,你也知道玉茶催很不喜欢你,才恢复七层修为,去她眼前冒险和送上人头有何区别?”
若不是知道极穆和玉茶催都分处一方,长缺叶去妖族寻她时她都会将人赶回。
见人想反驳,林观鹊卡在话前截断:“好了,少不了你忙活的时候。”
“哦...”长缺叶苦起脸,垂着脑袋晃悠悠走向墙边。
瞧人情绪低落,林观鹊免不得打去趣,喊道:“这会有个事非你不可。”
“什么?”长缺叶竖起耳转来。
林观鹊疏开眉弯,将笑意藏在眼下,轻快道:“麻烦帮我唤时桪意来,多谢。”
仙侍都被她拨去照顾清怀起居,织梦者都在各司其责,这会四下无人,的确是非长缺叶不可。
“我说你这人......”长缺叶话卡一半,还真削了不少低落心绪,转而替代的是对林观鹊的愤愤,边掐起腰,边向目的之所移身而去。
长缺叶:我说你这人真是让人无语
林观鹊:你就说你情绪还低落吗?
长缺叶:不低,很亢奋,想揍你。
林观鹊:这个状态就很好。
长缺叶:?
林观鹊:毕竟你揍不了我。
长缺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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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添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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