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接风宴一直到天黑才结束。
席面散去后,不知徐也准备安歇,在榻上左翻右滚不停,好似心中有事难以入睡,硬滚到夜深,才袭来困意。
闭眼不久,不知徐意识又很快恢复清醒,这样的感觉不止历经一次,她稍稍清醒些就能感受到是谁。
身下棉垫更软,臂膀垫在她颈下,绕来她的背脊。
眼皮打开缝隙,入目是雪白脖颈,榻面直铺在地,没有床架,她们困于千里花海,倒悬天河。
人间不闻之状,多处梦境。
“你来啦。”不知徐直接枕上人肩头,也算实诚了一次,“我还挺想你......”
毕竟林观鹊回程后,不知徐就从温柔乡坠入冰窖,盼了好些日子,林观鹊才舍得来瞧瞧。
许久没听见回应,只是近她的气息拉长了些。
不知徐撑起,不确定地捏上想了许久的脸蛋,同人问:“是我做梦,还是你真来看我?”
林观鹊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她就是想来瞧瞧,一时忘了先前那些“梦境”。
既然提及,她便想逗弄一番,神情很快转化成懵懂模样,装傻道:“这是在说什么?”
若在梦里,不知徐会肆无忌惮些。
趴在她身上的不知徐耷拉下眼皮,难掩失落,将脑袋砸回她胸口,不开心道:“梦吗...看来是我太想你了...你不想我......”
难过之言一出,砸在林观鹊心口的不是脑袋,倒像个刨坑的锄头。
说想她...说她不想她......
原本还想将人逗逗,瞧这泄气模样,怕是不成了。
“觉不是真的我,就会这般不高兴?”林观鹊问这话,反而有些未觉的兴奋。
眼下也怪,不知徐都快将她贬成负心人,她还沾沾自喜。
怀抱刚收紧,掌心还没抚摸到不知徐后脑,就见人就挣起脑袋,目中的欢喜和嘴上全然不一,话里可有唾骂的语气:“果然是你!”
露了心迹,就如觉露了天机一般,不知徐涨红脸,赶在林观鹊打趣前将火倒燃,逼问道:“说!来找我干嘛?!”
仿若语气和神情越凶悍,就越能证明方才快要委屈到掉珍珠的不是自己。
有猫变脸如翻书,林观鹊可对其了如指掌,岂会没话应对?
她刮上人假模假样的怒目,温住神态,掐着分寸说:“你能想我,我就不能因为想你而来?”
说她不想,她得多蒙冤。
不知徐被话点到,跑出林观鹊的禁锢,平躺在旁,两臂环在胸口,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神司大人日理万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次来寻我不是有事?”
林观鹊笑笑,也算默认了这番说辞,但总有微末处能由她发挥成旁的意思:“有你的地方可不会是三宝殿。”
“那是什么?”不知徐耳朵微动,瞥来一眼,又将眼珠转回,故作漠不关心。
林观鹊自个侧过身,携温而近,将某人不下的台阶迈了上去,又给人抱了个结实。
眼中没有一道与心底重合的轮廓,她总不安心。
“算是桃花源吧...”她这样说。
安宁安静,没有喧嚣纷扰,可以短暂的不在乎周遭的荒唐。
但不知徐还别扭着,得找找错处,两眼一滚后眼下闪现出一抹精光,挑明道:“随你安什么名字吧,要真在桃花源这等避世之地,你待不了两日就要忧心外边了。”
“我们妖王殿下不也如此?”林观鹊反问。
两人都有放不下的事。
“所以啊...”不知徐扬起下巴,明艳笑容混入天地间漫野的群芳,有静待胜利的雀跃:“又是何处来的桃源?”
若林观鹊解释不出,可就是拿好话诓人。
林观鹊溺于那双得意洋洋的双眼,在她看来这不是宣战,是展肺刨心。
由着人换法闹腾,林观鹊心有定处,张口就能辩驳:“桃源怎是固定之所,你在我身边,我们身处何地,何地便是桃源。”
就比如现在的舒心安稳,也不怕没有乐趣,她只需开个头,就能看得大戏一出,不必在乎是否有人为之喝彩,只顾彼此能开怀痛快。
这出回话显然出乎不知徐意料,却也将人哄翘尾巴,不知徐已经稀里糊涂将自己卖入林观鹊怀抱安居,掩住偏不给人瞧见的舒快,嘀咕道:
“你是生来就会说这些话,还是同话本学得?”
自林观鹊对她动心后,这哄她的话一套一套,却向来都没路数,很难叫人不怀疑林观鹊四处钻研过。
“话本怕是无用。”林观鹊摇摇头,不禁悲叹:“你瞧那么多话本,也没同我说过什么好听的......”
光从她听不到来看,话本就没什么用处。
“我说话还不好听?!”不知徐挑高眉,可没意识到过,就算平日多骂了几句......
好吧,确实比不上某些熟读文墨的人。
但不知徐怎能认,杏眼打过一转,寻思之下,怎么着也得呛去一声:“毕竟我没哄骗的本事,也没嘴皮子上的功夫。”
要不然,她堂堂虎妖王,怎么会总喝林观鹊的**汤......
话音刚落,不知徐来不及有任何准备,下颚被推高,她眼前还没有视物的意思,就被盖住视野。
眼前漆黑,身子在下一刻被提高一段,她就如被抛起,紧紧贴在撞入的软墙。
唇齿受迫,在关闭一感后,再做往来之交。
分开一指宽度,不知徐不敢乱动,直到有手拿开,她慌心之态送入垂下的眼眸。
虚来一碰,海啸风呼。
“嘴上的功夫,我会就够了。”林观鹊如旧温柔,她的解释向来很奇妙,给自己偷口荤腥,也不让自己落下风。
这不像精明人的一箭双雕,倒像喂不饱的恶霸,既要又要。
不知徐被堵了话,只能给人扣上帽子:“看来你就是找我寻欢的...”
“非也。”林观鹊摇摇头,头回否决了有些期待的人,“我舍不得你太累。”
据秋桐音的人说,不知徐日日早起晚睡,近来还要应付仙山一众,要是再被她一折腾,多厉害的老虎都要肚皮翻白。
她可不是禽兽。
果不其然,不知徐受惊一般,疑心道:“这话从你嘴里出来,我还真有点怀疑自己是做梦。”
没得伺候,不知徐也会给自己找舒服,滑回原来的位置,继续靠在林观鹊心口。
天水铺平,亮起星色。
林观鹊的目光拉至很远,她面容舒展,一如上空退散的云雾。
她喉中滚过一声,双眸在苍凉中有热浪翻滚,她靠在不知徐头顶,同人商量:“等一切结束,我把神司的位置甩出去,无事一身轻,同你去游玩各方,弥补曾经未尽的承诺,可好?”
哪怕前路未卜,总要寻个最终目的,如若不然,也能在每一日里心怀念想。
在此事上,不知徐回应很快:“那我可得叫长老们好好修炼增些寿数,平日替我守着妖族,我们要是玩累了,还能回家歇脚。”
如此确实最佳,林观鹊是舍下囿困她的天地,不知徐可还要继承双亲的遗物,不能像之前一样,一走了之。
“那...”林观鹊可想得寸进尺些:“我若走不动,能躺你背上游山玩水吗?”
晚间还能睡睡肚皮。
这大雪虎实在深得她心,松软的毛皮能做能移动的榻面,走到哪里躺到哪里。
“哼...少做美梦...”不知徐哼笑一声,才不给人如愿,呛了回来:“走不动还游历什么?身子弱成这样,不妨待在神殿受人伺候。”
“唉...”林观鹊可算栽了个跟头,愿望幻灭,毕竟这事还就只能不知徐自个做主。
她只能暂且作罢,待以后有机会再忽悠这大脑袋猫了。
“林观鹊。”
怀中人唤她,突而没了方才气势。
“怎么了?”林观鹊拍在人后背,不管要说何事,语气不对,都先安抚安抚。
不知徐抱在她腰侧,说道:“我这些月里看天,找不到我爹娘的那颗星星在哪了......”
星星.....
对!林观鹊撑开眼,这才记起此事,今年星象全数偏移,原本的位置定然是瞧不见那颗星宿。
她也是忙糊涂,没想到此,不知徐不知情,怕是还要怪自己忘了位置。
林观鹊抬手一挥,两人躺卧之处的画面变成了妖王寝宫的房顶。
造景不细,林观鹊只在上空多费了功夫,每一处星象都被她点明。
此处天幕虽不比神殿,星子稀稀落落铺在荒海上空,但若要数起来,一样会没数。
本着不知徐平日长待的地方,林观鹊抬手指向一方高处,让其闪烁,“在那儿。”
循着指向,不知徐坐起身,拉长脖颈,终于找到了新的位置,她反复确定了许久,又一次牢记在心。
“这么多星星,你怎么都能认得出。”不知徐好奇问,她在神殿时,见过星海扑天,看起来都一样的星点,要一一辨认得是多难的事情。
光想便要头疼。
此问对林观鹊可就讨笑,她也坐起身,自不知徐身后环抱,贴上侧脸,温笑着:“要是连这些都不认,连神使都做不成,我还能配做这个神司?”
她交手抱在不知徐身前,取出一张颇有厚度的折子,在不知徐眼前展开。
纸张单薄,两臂拉开也展不到尽头,其上字迹细密,图样繁多,还有朱笔批示,不去细看,都知其间记载繁详。
“这是什么?”不知徐问。
“主星参星图。”林观鹊说:“有了这个,就能辨认天幕之上的所有星宿方位。”
参星图这三个字不陌生,是什么份量不知徐心知肚明,林观鹊拿出此物,令她免不得愕然于心,犹疑道:“给我瞧这个做什么?”
不知徐:你要不禽兽一点呢?
林观鹊:先答应我让我躺你背身游山玩水。
不知徐:合着在这等着我呢?
感谢收藏阅读营养液么么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9章 风波(2)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