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幔流水瀑,借力翻潮汐。
捣泥长藕吞吞吐吐,搅水游鱼忽进忽出。
有人由着气性咬紧牙关,呼息混乱间将棉单扯出裂口,硬是一声不吭,偏不叫恶徒如愿。
也有人自当良医治哑,不会给自己扫兴,在把住的脚腕挂上红绳,衔紧三颗铜铃,替那硬气的唇,在黑夜中溢出声音。
铃震如密雨,细碎而欢愉。
张弛有力,不分缓急。
许是受这动静影响,炸毛的大猫觉无颜见人,又找不见任何空隙去阻挠,愤愤之中,想将那破铃踢走,却除了添几分响,毫无转换余地。
不成也罢,还赢来上方的轻笑,被吻在眉间。
她只能偏开头,抬臂遮眼,将自己瞧不见当做藏在被子里,不会被林观鹊发现。
越显笨拙,越将想狠狠撒气之人哄至开心。
肤如干柴时,仅需林观鹊在牙下咬一颗火星,便足以风火燎原,焚烧躯体,闭不紧的唇早失防线,溃不成军,奉送在花样百出的攻势间。
抵抗与沉沦来回交替,几番动荡下早就无心烦闷之事,身心舒绽,还真得了几分安逸宁静。
还没安逸多久,就被翻身,
“停一下!”不知徐语速迅疾。
一个多时辰,不知徐可算找到个歇息的空子,将眼前撒酒疯的人费劲推开,气息虚乏,几近咬牙切齿:
“拢共不过两月多,撑死算成三月,神司还债,是不是还够了?”
端是此情之下,不知徐还想与林观鹊好好说理。
打还债的名义,那就该点到即止,不能继续!
林观鹊正处兴头,早有应对之法,她掩去眼中坏水,凑回不知徐耳边,语态朦胧:
“买三,赠三。满六...再送一回。方才都是赠与,一会再入正题,你说这笔交易是不是很划算?”
欠三还七?划算?!不知徐像是听了个猎奇之言,身置疑云,想动手掰开林观鹊脑袋看看。
这是哪门子划算?
就这样做生意,神殿都要被林观鹊赔在手里。
不对...不知徐在恍然间惊醒,才觉受套,算来她才是受害之人,怎么在替林观鹊这家伙考虑?
果然,林观鹊这人醉不醉都是满身黑水!
想来更没好气,不知徐往离林观鹊更远处悄悄移动,忍不住反讽:“这么大方,怎么不说买三赠三十?”
绕这么大弯,还不如直接说要弄死她直接。
林观鹊难掩唇侧牵出的动静,她微微扬眉,所听之意可与不知徐大相径庭。
她掌心抚摸在不知徐脑后,将开始挪动之人抱回臂间,不给逃离机会,眼目纯良,露出恍然大悟之态,看上去半醉半醒,
“难怪方才咬牙不出声,原来是在心里怪我小气,对我不满......”
“先前都不知你这么会谈生意...”林观鹊温声而至,唇峰擦过不知徐透红的侧耳,让气息滚入发缝,扑打头皮。
“那就依你之言。”林观鹊状似无奈,将那份狡黠藏到一丝不显,如若身受威逼,吞咽可怜委屈,“我多受罪,吃下这血本无归的亏好了。”
话刚落地,她近耳消去一道呼吸。
谁受罪?谁吃亏??!不知徐仿若僵石,眼前黑暗成群,见不到一点光明希冀。
她那番冷嘲热讽简直是对牛弹琴,眼前人不为所动,还把她泼出的水挡回,连水桶也猛然扣到她头顶。
怎么就忘记林观鹊脸比城墙一事?这不仅给自己摆到卑微受气的角色,还让她做那蛮不讲理之人。
简直可气!!!
这样想来,还不如在林观鹊说赠与时认命熬过去。
她极想指着林观鹊鼻子大骂荒唐放肆!但被圈在终年一温的怀抱时,实在没那份底气。
不知徐稍稍偏头,迎向林观鹊不够清醒的双眼,昏暗之下能见眸温,她很快扯回目光,抵抗心底的沉沦。
如今林观鹊是那不速之客,她堂堂虎王,怎能认命?
思来想去,不知徐还是将林观鹊推远,铃铛在动作间响得不合时宜。
叮咚之间,不知徐哽住声,热潮逼上颊面,她偏转面部,不敢正对林观鹊。
直到余音消去,她才板正脸,寻了个抨击之法,态度强作生硬:“你力气有数,还是回头养养,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又被推到一旁的林观鹊并未再次上前,她将话听清,眸光频闪,眉眼处不再稳定自若。
不难听出,不知徐的意思...是对她不满意?
要论旁事,林观鹊尚可挺直腰杆,但说及于此,倒真叫她陷入犹疑。
毕竟此事只有不知徐有资格评说,连她自身都无法拿定好坏。
她视线落在不知徐肩颈的痕迹,瞧不知徐摆出的抗拒架势,一时拿不准不知徐是否真如话中那般认为,觉得她......
不该如此才是...林观鹊眼下尽是自觉良好,但思来想去还是不够安心,又觉身受挑衅,在落寞中有股刨根问底之想。
她一向迎难而上,不会放置缺处置之不理。
好歹是神司,怎受得这份质疑?
心下一横,林观鹊又向眼前的大冰凌移去。
她并未为自己申辩,正如她在平日待人,会用剑与力量让对方信服。
但半程之中,她还是不敢从反应上确定,只能不断求问:
“这样可以吗?”
“这样呢?”
“那我再换个方式。”
“这个力道可足够?”......
语气里除了虚心求得反馈,毫无它想。
林观鹊多数是想求知,某嘴硬大猫满是求生之意。
不知徐回话开头还算硬气,没多久就从回呛变成认真应和,终达欲哭有泪,拜服于林观鹊正经的较真。
铃铛声被盖过后早就没了用处,被扯至地面等待清扫。
天光渐明,不知徐快及体力最末,全随林观鹊去。她半落眼帘,心声正处矛盾,不敢认可心中的整夜欢愉。
一夜忽来,太像梦境。
“林观鹊。”她低唤了一声,在断续的气息里问:“我们...都分开了,这样...这样又算什么?”
酒后失态?一时兴起?
总归不能是旧情复燃......
“喜欢吗?”林观鹊未答,只是问询。
不知徐哪会给答案,鼻腔震出一声:“哼......”
带笑的气息自然能听出欢愉,林观鹊眼中亦有满足,收拾好狼藉后,慢慢给人拢好被子,陪在身侧。
“欢心就可以。”她近耳后才说。
她来此本就是为不知徐缓缓心底的负重,松松心神,倘若不知徐今夜极为抗拒,她也会选择离开,就当只是见一见,解解想念。
不过不知徐确实如她所想那种,反应在她预料之间。
“林观鹊。”不知徐紧闭双眼,靠在她肩头,“你是不是醒酒了......”
“没呢。”林观鹊答得直截了当,回答没也没错,她始终没有过醉意。
“哼...”不知徐好似笑了声,很轻很轻,“来找我,就是为了还债?”
林观鹊微顿,喉中滚过一声,似吞下苦水后,温笑作回:“梦到你日日心神不宁,身心疲乏,非要寻些法子宣泄,叫我来还债。”
梦?不知徐自然听出搪塞,这掌控天下梦境之人居然跟她说做了梦?
说谎都不顾合理了...看来酒还没醒。
“我好得很。”不知徐硬气道:“自己的事我有本事应对。”
不管她终日在什么混乱之间,都是她一定要面对的困局,再难也是她握剑,不该与林观鹊产生联系。
“你当然有本事。”林观鹊笑意浓郁,哄人开心:“被你踹开的人都得跑来伺候你,世上没人会比你更懂得如何和栓住人心。”
哪怕不知徐那样决绝,她气过之后还是削不弱爱意。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不知徐可不接洽,就怕林观鹊下一句就是要与她重修于好。
重修于好谈何容易?哪是就这一出就能让她放下前事的?
但...林观鹊很多事都没说错,倘若林观鹊也是受骗,那一切事情林观鹊并未做错,也是受害之人。
但她气并非在事,而在林观鹊的不信任,将她放在计划之外,考虑重要之事就将她甩开......
她不喜欢被抛下的感觉,故而对林观鹊狠心斩断情意。
但如今林观鹊出现在此,再一次敲打她强行掩埋的心声。
她不免犹豫。
“不过...”不知徐声道低了一截,她靠近些,蹭在林观鹊胸口,挣扎许久才提:“你要是给我道个歉,我回头可以考虑考虑。”
她不说直接原谅,重修于好,也是因着那份不开心,心有傲气。
只要林观鹊好好说,她一定好好同林观鹊讲述心历,敲开两人的隔阂。
不知徐的台阶一向难给,而眼前确实就是解决旧事最好的机会。
想来,林观鹊会顺驴下坡,就此答应。
不知徐心中砰动,在等待料想中会想起的声色,期待且憧憬。
“不用原谅我。”
话隔了许久,这一声平淡,显得字字冷漠。
林观鹊沉下声色,将双拳紧握,才能忍住颤动不断的双手,她依照吸入心肺的亮起醒神,在本能应答不知徐的话前强行催醒自身,让她自己足够保持冷静。
好不容易能使得不知徐有所松动,她却成胆小鼠辈,不敢借机扭转困局。
不知徐有这番举措,她足够满足,也足够开心。
但...她有许多未尽之事,故而没法答应。
先前两人的分割让她下了决心,选择独当一面去迎接自身必达的终局。既然已经如此,还是不要让已经剥离出去的人再入她所面临之境。
能够在余下的时间相见与温存,慢慢淡出不知徐的视野,才是最好的结果。
倘若今日不知徐能决绝,她便会顺势离去。
但不知徐对她余有爱意,故而她不会做彻底的狠心之举,不知徐精明聪慧,会瞧出她的心思。
所以她才选择时而出现,又叫不知徐觉差强人意,她更好在慢慢减退的爱意里抽身。
用她的爱,削退不知徐的爱意。
到不知徐真不喜她时,她才敢走得彻底。
“你...”不知徐猛然抬头,全无预想,目光残缺破碎,尽是难以置信,恨声质问她:“你什么意思?”
“你可以需要我,但不需原谅我。”林观鹊再一次开口,说得更明白,这一道语气虽温声而述,听上去却比上一句更冷然疏离。
她会为不知徐做一切力所能及,除了回到两人最初那般亲密无间的关系。
不知徐恍了神,双目在对视的刹那蓄满水珠,在落下之前,从林观鹊怀里转身,不断嘀咕:
“你一定是酒还没醒,说得都是糊涂话,我不会信。”
“才不会信......”
【不知徐】:堂堂虎王,怎能认命?(先骂再逃)
【林观鹊】:好歹是神司,怎受得这份质疑?(穷追不舍)必须好好学习!
【不知徐】(认命版):你有这份较真的劲,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不知徐】:讨厌林观鹊...讨厌讨厌!再也不给林观鹊台阶了,下次非要气死她!
【林观鹊】:讨厌吧,没关系。我就是来给你开心开心。
【不知徐】:不许没关系!你必须有关系!你看我开心吗?你快让我开心(抓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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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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