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会化形吗？”
小银蛇吃饱喝足，准备趴下等死，良久没发声的仙尊忽而开口，声音轻轻，颇具柔情，没有半分冰冷可言。
声音再柔和，小银蛇还是不觉得自己小命保住了，毕竟眼前人可是杀妖不眨眼，手下妖命成千上百万的清寒仙尊啊！
她一条小蛇，何德何能，能求得清寒仙尊手下留一命。
“不会啊。”
小银蛇胡思乱想之际，仙尊已然得到了答案，拍拍小家伙的脑袋，光滑无暇，冰凉凉的，手感特别好。
小银蛇猝不及防被这样一摸，有点不愉快，嘶嘶吐出蛇信子，细长的瞳孔收缩，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爽。
奈何她小小一只，半点不吓人。
等到她意识到眼前人是谁，自己是在凶谁，小银蛇登时僵住，机械地抬头。
眉目清绝，皮肤白皙，没有瑕疵，轮廓的线条并不凌厉，反倒温润柔和，定是嘴角挂着的笑意衬出如此，若那笑意褪去，映衬她自身的清冷气质，便很容易给人一种距离感。
“你真可爱。”
她的嗓音很轻，尾音微微上翘，像藏在雪山之巅融化的一捧雪水，干净，纯白。
小银蛇更是呆住，嘴巴都忘记闭上，谁夸她可爱！？谁！？那位传闻中的清寒仙尊！？夸她一只小妖可爱！？
天天在仙宗门躲躲藏藏，卑微求一线生机的小银蛇，每日听弟子谈及仙尊，不是今日斩杀多少妖物，便是听闻又准备要去斩杀哪一方的大妖。
打破脑袋都不曾想过清寒仙尊会对一只小妖说你真可爱，这只小妖还是她自己！
小银蛇一直觉得自己是一只性格比较淡定的小妖，一直尝试化形不成功也心平气和，今天聒噪的心声完全打破了她对自己的自我认知。
突然感到一阵腾空感，眼前景色极速变化，房梁被白雾环绕的竹林替代，竹子挺拔，竹叶翠绿，白鹤高飞，仙气飘飘。
小银蛇在仙宗门偷偷生存很久，自认为暗地里把仙宗门逛了个遍，没想到，天外有天，仙宗门内还有这绝美自然景色。
“这是本尊的住所，寒竹苑。”
小银蛇恍然，难怪她没见过此等美景，这里可是杀妖不眨眼的仙尊的住所，她唯恐避之不及，怎会来探寻。
“寒竹苑唯有本尊一人居住，外人很少来打扰。”
噢～
然后呢？
小银蛇晃了晃脑袋，紧接着眼前风景又开始极速变化，这次不是换地方，仍是这片屹立在悬崖之巅的竹林，不过对上的，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小家伙，要不要在这里长居？”
眼瞳迎着光好似一块幽深的墨玉，云鬓花颜，明澈干净，眉梢间隐隐透出不凡气质，清丽脱俗。
看着，就不似平凡之人。
小银蛇不知不觉看入迷，走了神。
“你不说话，本尊便当你答应了。”
嗯？？
小银蛇尾巴轻拍仙尊的掌心，频率特别高，无声地传达自己的抗拒，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仙尊今日心情好，放过她，哪天心情不好，回到住所看到她一只小妖，那不是分分钟被拿去开涮吗！
她的小命很难保全啊。
小蛇的抗拒就好像是给仙尊挠痒痒，轻到挠不到的痒痒，仙尊眸中笑意愈深，捧着她转身，掠过竹林，直抵竹林后的庭院。
小银蛇欲哭无泪。
手心的小家伙忽然蔫下去，仙尊莞尔，吃饱就高兴，害怕就失落，很直率的情绪表达，这很好，不用去猜，对方的真实情绪，真实意图是什么。
庭院很干净，院子里有一张石桌，石桌上有一方镶金边的围棋盘，白子和黑子分别装在一对黑白陶瓷器皿中。
与石桌相伴的石椅，却只有一把。
小银蛇很敏锐地捕捉到。
其他苑门的庭院，她都去过。
可能是人多，庭院是寒竹苑的好几倍，人最多的剑苑庭院应该得是寒竹苑的数十倍，石桌石椅在其他苑里的庭院排布得密密麻麻。
像寒竹苑这样，一桌一椅，是她第一次见。
看来传闻不是完全不可信的。
至少喜爱独处是真的。
不过，一个人下需双人博弈的围棋，乐趣在于哪里？
小银蛇不懂了。
“本尊机缘巧合，得过一颗化形灵草，据说服下不出半日即可化出人形，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化形灵草！！
小银蛇激动地仰头，觉得仙尊一下不可怕了，和蔼可亲了许多许多，朝着仙尊狂点头，那可是化形灵草啊！
她化了七八百遍都不成的形，如果仙尊可以帮她一把，哪怕在寒竹苑处境艰难，她也心甘情愿待着。
“化形灵草本尊可以给你，不过，不是白白送于你的。”仙尊慎重把脆弱的小银蛇放到软榻上，“需要交换。”
小银蛇眨了眨眼，她一个久久化形不成的小妖，身上一穷二白，能有什么可交换。
不，不会是……
她的一天小命吧……
小银蛇惶恐。
“别怕呀。”仙尊还是喜欢胆子大一点的小银蛇，比如刚才威胁她住手，有点凶凶样子的小蛇就很好。
“很简单的一件小事。”
越听她这么说，小银蛇越觉得不简单。
“本尊晚上就寝，时常会被梦魇住，想让你这个小家伙做的，仅是将本尊唤醒罢了，很简单的小事，对吧。”
小银蛇面露茫然，传闻中即将突破元婴期的仙尊大人，竟然也会如凡人一般，为虚无的梦境所困。
“答应吗？小家伙。”
只是叫醒梦魇的仙尊而已，如此简单，没什么好犹豫的！
天平严重倾斜，倒向那颗没什么重量，却重如泰山的化形灵草。
小银蛇昂首，用力点头。
“不错，是个有胆量的小家伙。”仙尊满意地笑笑，背着手，轻盈的脚步透出些许的欢快，衣袖摇曳，“你等等，本尊找找。”
“说来这株化形灵草，还是上次外出除妖时机缘巧合得到的，于本尊无甚作用，便收起来了，眼下要找，倒一时想不起来放在何处。”
仙尊苦恼地在屋内来回走动，不时勾勾手指，大大小小的盒子飞到她的面前，自动打开，又失望地合上，安静地回去。
小银蛇默不作声。
不仅不少言、不冰山，对妖手下留情，还会做噩梦，记忆还不好。
一通乱找没个结果。
仙尊放弃，捧起小蛇，“先不找了，本尊先带你去清洗身体。”
嗯？？？
小银蛇瞳孔猛缩，怎么要清洗身体了？她的化形灵草呢！？不是找灵草吗！
小蛇试图挣扎。
挣扎半天，仍然逃不出仙尊的手掌心。
“别害羞，本尊是女子，你亦是女子，没什么可以害羞的。”
仙尊用指腹轻点蛇脑袋，在小银蛇看不到的地方扬起一抹浅浅的坏笑，“不如，本尊帮你洗吧。”
小银蛇瞳孔地震，惊慌失措，再怎么样，让她自己洗总是可以的吧！
而且！不能对她施个净身决吗！
想到杀过无数同类的那双手触碰她的身体，拂过她身体的每一处，小银蛇心尖直颤，如果仙尊是想把她吓死……那不如直接一点，立刻马上掰断她的脑袋，给她一个痛快。
省得受身心双重折磨。
“不逗你了。”
清扬的声音响起，尾音还带着笑时的气音。
小银蛇：……
“你会水吧？”仙尊用瓷碗做小蛇的沐浴桶，意念一动，瓷碗凭空涌出小半碗清澈见底的水，来源于不远处的清泉。
小银蛇点点头。
点得很用力，特别老实，仙尊忍不住摸她的脑袋，不是没有试图控制，是小蛇太可爱了，实在控制不住。
“真的不用本尊帮你洗？”
眼看水面近在眼前，突然又听见仙尊说，与其同时，水面倏然远离，显然，仙尊大人玩心又起。
小蛇尾巴尖疯狂抖动。
“好吧……”
小蛇尾巴尖停下。
“嗯……不然还是本尊帮你吧？”
小蛇尾巴尖疯狂抖动。
“算了。”
小蛇尾巴尖停下。
……
跟小狗的尾巴一样。
仙尊忍俊不禁，噗嗤一笑，眉眼的清冷一扫而光，唇边笑容正盛，她捧着小蛇，又一次夸道，“你真可爱。”
“养只可爱的小家伙，肯定很有趣。”
小银蛇决定暂时屏蔽自己的耳朵。
躺在清水中，如鱼得水，自在逍遥，仙宗门的清泉那可不是一般的清泉，那是从遥远的自然之森蜿蜒下来的清泉，富有天地灵气。
对化形期的小银蛇大有帮助。
“不知你化形会是何等模样。”仙尊瞧着小家伙畅快的模样，不由生出想法。
“是了，得给你准备几身衣物。”仙尊恍然，紧接着小银蛇便看到一本书悬在空中，缓缓从窗外飘进来。
“你瞧瞧，这些都是最近凡间流行的衣装，喜欢什么？”
书册上是一套套画得精细，惟妙惟俏的衣装，衣装都好看，但是……都是小女童的衣装。
小银蛇陷入沉思。
仙尊大人探不出她的年龄吗？
虽然她一直没得化形，但是她也是活了四百年的妖了好吗，只是有点废物而已。
也就一点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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