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问您需要看什么病？”挂号台助理护士对左银微微鞠躬。这里的服务人员十分敬业，即使忙的不可开交，也会抽出空来关心每一位病人。
左银身着短袖休闲衣，他指着手臂上的疤道：“我想把这个去掉。”
“好，我帮您挂王医师的号吧，他……”
左银没等护士说完话，他指着最顶上的照片道：“这位姜医生是最权威的专家吧，我想挂他的号。”
护士抱歉地笑了笑：“姜主任的号排满了，要后天才行。”
“没事儿，我可以等。”
护士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说，干净利落地给左银挂完了号：“在那边交完费后准时报到就可以了。”
“好，谢谢了。”左银把单据叠好放进背包，与护士道别。
他并没有离去，而是在医院里闲逛起来。
莫里安与其他医院并没什么不同，内科、骨科、眼科、儿科……几乎全在一栋大楼里，体检化验拍片等又在另一栋大楼。最中央的大楼，也是最大的建筑，则独属于医美。这些建筑之间每一层都有互相连接的过道，楼与楼之间的通行变得十分便捷。
要把莫里安整个走遍实在太累了，左银问路问到了餐厅的位置，便在餐厅吃了个午饭。
餐厅有两个，一个在医美中心大楼的顶楼，一个在住院部楼下。顶楼那个只对内部员工和VIP客户开放，所以左银只能去住院部那个歇脚。餐厅里面时不时有推着轮椅下来吃饭的病人，吃着清淡的食物，看着电视里的新闻。
“今日特别报道，董佳儿助理报警，声称董小姐于昨晚失踪。警方正在调查，本台将第一时间跟进。董佳儿出演过……”
左银吃不惯清汤寡饭，但秉于不浪费粮食的原则，还是将食物吃得一干二净。他将餐具收进回收处，顺着楼梯往上走，准备进住院部。
还未进住院部，就闻到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家属的哭声也隐约可闻。
“先生，您找谁？”住院部前台护士叫住左银，“请在这边登记一下。”
这可不好糊弄。
左银正在想怎么说才能完美掩盖行踪。
只见一辆病床车急匆匆地与左银擦肩而过，车被白布盖着，可以大致辨认出里面是个人。
“不好意思走错了，我还以为这是食堂呢。”左银朝护士一笑，转身走向电梯。
客用电梯马上到了，左银却把视线放在对面医用电梯的楼层表上。
“叮咚”
他走入电梯，在电梯缓缓合上的大门缝隙里，对面电梯的楼层表终于停止跳动。
从莫里安出来，左银回到酒店，拿出笔记本电脑，给易上晨打了个视频电话。
易上晨正好坐在电脑边不知捣鼓着什么，左银的视频电话来的猝不及防，将他来不及打理的鸡窝头整个录在了屏幕上。
他自己也毫不在意，对左银打招呼道：“哟，左警官，找我啥事儿啊？”
“你哥告诉我你调查过董丽。”左银开门见山道，“跟我详细说说吧。”
“哎哎，等等！”易上晨比了个停下的手势，“你跟我哥很熟？这可是独家秘闻，没啥诚意可得不到哟。”
“我跟他很熟，高中同学关系。”
易上晨撇嘴道：“从没听他提起过。”
左银微微皱眉。他不清楚易上晨是真的不信任他，还是在拿他寻开心。他道：“你哥给我用了艾尔，现在没人监视我。”
“啊？”易上晨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事，非常意外，“我哥他……行吧，既然他想让你插手这件事，那我就告诉你吧。”
“我上个月来上海，准备捞一手爆炸新闻，因为我据我所知，董丽所演的电视剧男一号，也就是K.I.，暗恋她。K.I.本名克里斯，中英混血。他的花边新闻可不少，左警官，你想听么？”
左银摆了摆手表示跳过，易上晨继续道：“那段时间，我调查到这部电视剧的投资方是克里斯，他拍这部剧，就是为了追董丽。而我也没猜错，他果然在杀青宴上告白了。哦对了，我为了混进宴会，真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我墙也翻了，监听器也……”
左银拍两下掌：“说重点。”
“……董丽拒绝他的告白，他表达歉意，宴会结束，各自散去，没了。”
左银眉头往下一压，眼里正在酝酿风暴：“你知道我想听哪些细节。”
易上晨像是没看清楚形势，语气依旧吊儿郎当：“我也没啥细节可说啊。告白结束我就离开了，他们何时散场，散场后发生了啥，我一概不知。我去董丽的酒店蹲点，发现人一直没回来。正好我哥前两天在问董丽的事，我告诉他之后，他就断定人遇害了。”
“不如这样吧，”易上晨凑近屏幕，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我把照片和录音发给你，你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唉，要不是监听器被人弄掉了，我们可能有机会听到后续内容。”
左银收到好几张图片，偷拍角度十分刁钻。宴会地点在拍摄现场，很显然易上晨跑到了阁楼，透过门缝从上往下拍到了全景。
出席宴会的人都是剧组成员，大家有说有笑地吃着饭，从照片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后面几张照片，克里斯站起来，对董丽说着些什么。这应该是告白环节。
克里斯举起右手做告别状，身子微微前倾，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这应该是被拒后礼貌的退场。
左银又点开录音文件，反复听了几遍。结合照片，当时的宴会场景仿佛一场电影，在他脑海里滚动播放起来。
那么，宴会上有哪些人在离开后，并没有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呢？
左银捏了下指关节，舒缓着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带来的肌肉酸痛感。
他发现易上晨还没挂断通话，视频里的鸡窝头正俯首在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抬起来敲几下键盘。看起来真的很忙，都忙忘了自己正在通话中。
左银说：“如果能调到监控的话会好办很多。”
易上晨这才发现左银还没挂断通话，他咧嘴一笑：“警官你别担心，我正在跟朋友学黑客技术，等我黑进国家数据中心的网络，咱们就能看着监控了，等我好消息嗷！”
“黑……”左银只觉得两眼一黑，“小心我逮捕你嗷！”
易上晨连忙道：“哎哎，别啊！难道你不想看么？咱们明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相煎何太急！”
“……你会不会说话？”左银忍着没爆发，纯粹是看在易曦叶的面子上。他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深圳呢。”
“去滨海A区蔚蓝城找一个叫张一恒的，报我的名儿，他会帮你。”左银为了确保他明白，以文字形式给他发了一遍，“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学，你直接找他更管用。”
此时张一恒正在沙滩上晒日光浴。他的假期还剩一天，左银不在他还怪寂寞的，不知是不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易上晨一本正经道：“行。可我已经交了学费，不学是不是有点亏？”
“……”左银教训的话还没说出口，易上晨已经把通话挂了。
这黎明社社长情报挺准确，但办事看起来不太靠谱。要不先跟张一恒打好招呼吧，其他的等易曦叶到了再说。对了，他说明早在哪儿见面来着？
易曦叶让左银在莫里安街角边的早餐铺等他。左银点好两份生煎和豆浆，又觉得不够，便再加了根油条。
油条被他就着豆浆三四口解决，他拿筷子戳破生煎，里面的汤汁冒着热气流了出来。此时，带着银边眼镜的男人拉开凳子坐在对面。
“你不用直接过去么？”左银给他调了碟蘸料，将生煎推到他面前。
易曦叶抽出一双筷子开吃：“跟我会面的人下午有空，早上抓紧时间。”
两人吃完早餐，来到一处高档小区。
小区只有一栋楼，这栋楼占地面积巨大，每层只住一户，电梯直达大门。
“访客登记一下。”保安拦住他们。
左银拿出黑色证件给他看：“警察办案，请配合调查。”
两人顺利来到28楼，门边贴着户主姓名——孙芝香。
而眼前的电子密码锁完全难不倒易曦叶。只见他把手机背面贴在感应条上，说：“艾尔，帮忙开锁。”
“滴滴”两声，门自动打开了。
易曦叶从容不迫地推开门进去，却见左银抱胸看着他，没有进来的意思，便解释道：“NFC破译。”
是的了，电子锁一般都有指纹、密码、机械和NFC四种解锁功能。
这套复式公寓走的奢华风。开放式厨房有一整面柜墙摆放着各种红酒与高脚杯，可见主人是个藏酒爱好者。看屋主姓名是个女人，屋内用品却全是男士的风格。
“为什么选择调查赵平？”左银走上客厅的地毯，坐进沙发。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最终将视线落在了茶几边的垃圾桶上。
“那捐赠协议书来自一封资源错发到我这里的邮件。原始邮件由一个叫赵平123的云端用户发送。”易曦叶走到玄关处，将房门一间间打开，找到书房后走了进去。
书房正中央摆着一部台式机，易曦叶将手机用数据线连上电脑，花了几分钟破解密码。
如果是他卖了董丽，那么一定有交易记录与合同文件。再不济，邮件联系人里总会有布拉德的人。
可是易曦叶将电脑翻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与破绽。
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将微微汗湿的手心在衣角边擦了擦。
是有人发现了吗？到底在哪个环节出了错？
他不死心，继续让艾尔搜索附近联网设备。如果不在这台电脑上，那必定是在其他电子设备里……
“你在找这个么？”左银不知何时进来，半坐在桌上。他右手撑着桌面，微微俯身，将一团皱巴巴的纸递到易曦叶面前。
易曦叶回过神来，一抬头就撞进了左银深褐色的眸中。
他的心忽然平静下来。
易曦叶接过废纸看了眼，正是收据单。他问：“你在哪儿找到的？”
左银抬头示意：“外面垃圾桶里。”
难怪有股馊味。
易曦叶将纸摆平，拿手机拍好照，最后递还给左银：“哪来的丢回哪去。”
不用易曦叶提醒，左银也会这么做。他把纸揉成一团，抛进了垃圾桶里。
“这个人我见过，”左银借用厨房洗手，那股味道可不敢在手上多留，“易上晨拍的宴会照片里，他坐克里斯旁边。”
左银用抹布把水痕擦干净，确保所有物件都已复原。
易曦叶收拾好东西从书房里出来：“他很警惕，信息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应该是个老手。”
左银给他一包湿巾纸示意他擦擦手，但被他拒绝了。左银耸耸肩，把湿巾纸放回兜里：“老手也不应该随便把收据丢在垃圾桶里吧。”
“因为这张收据来自某个造假店。”易曦叶站在楼梯上，打手势示意左银跟上来，“如果我们没有提前拿到协议书，谁也不会在意他想造什么假。”
□□，刻假章。这样的小广告在老街上随处可见。它们混在疏通下水道、专业开锁、找小姐等形形色色的广告里，等待有缘人。
张平就是这个有缘人，他伪造了董丽的签名和手印。
左银跟着上了二楼。
二楼是卧室和衣帽间。卧室角落的隐藏摄像头红光处于熄灭状态，易曦叶早已用艾尔暂时接管了系统，时间限制……还比较充足。
卧室中央的圆形大床上凌乱丢着一套男士睡衣和……一套女士睡衣。
这套女士睡衣显然与张平老婆的身材不符，看来孙芝香就是赵平用金屋藏起来的那个娇。
易曦叶又转了几圈，已经无法在里面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他看了眼手表，正好时间差不多了，便对隔壁房间道：“走了。”
他快步下楼打开大门，却见左银才迟迟走到楼梯上。易曦叶不禁催促道：“你动作麻利点！”
听到易曦叶的呼唤，左银脸上的凝重褪去，笑意涌了上来。他长腿一迈，三步并做两步下了楼梯：“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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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
在他们把大门关上的那一秒，艾尔退出接管，房里所有设备开始正常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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