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是我啊”
眼前的男人饱经风霜,颇有些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几乎没有形象可言,身上还散发着烟酒浸透的味道,实在不好闻。
方幸柳极力忍耐着这股味道,礼貌起见没有捂鼻子。
“先生,这里有洗漱间,你可以先去洗漱,我会让人为你准备换洗衣物的”
男人忙忙点头哈腰,向着方幸柳指向的洗漱间走去。
水流声响起,方幸柳向身边的人吩咐几句,佣人便去拿了一套衣物放在换衣处,带上了门。
这里是方幸柳私下租的房产,没有任何人知道。
方幸柳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单方面听信李艳晚的一面之词。在工作中搜查公司漏洞的同时,也在调查身世。
虽然调查能力有限,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什么消息是钱买不来。
至于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推翻李艳晚所有的“证词”
待男人洗漱完毕,候在一旁的佣人为他整理好仪容才再度出现在方幸柳面前。
方幸柳再次看向这个男人,他刮去了满脸的胡子,露出了清晰的面容。虽有岁月痕迹,皱纹也显现出来,甚至肤色都因户外工作而黝黑发亮,但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典型的工地壮汉,一身腱子肉,脸部线条也格外凌厉。
男人有些拘谨,许是多年未见,表现得羞赧,坐在方幸柳正对面的沙发,不敢先开口说话。
方幸柳并没有太多的感触,索性开门见山。
“我费了很大功夫才把你找出来”
“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男人有些惊讶,但面前的是自己的女儿,说出的话或许会对她有用。也就不在此事上有意见。
“我的全名是方圆,孤儿出身,后被一户人家收养,只可惜二老命不久矣,我和丽晨相依为命,不久……我们就有了你”
方幸柳没兴趣听这些废话,继续追问。
“你当年为什么会走”
方圆眼里充盈着热泪,抱着头,表情痛苦非常。
“那不是我的本意,是那个女人,逼着我走,如果我不走的话,连命都留不下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干些体力活,想见你也没法”
方幸柳见终于问出些东西来,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些。
“你还知道多少?”
方圆继续补充。
“我不知道李艳晚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也有可能一直在暗中观察。我根本不理解她拆散我们俩夫妻到底有什么好处,甚至后来丽晨身故,我也没法见最后一面”
“我跪着求她,至少把你还给我,她只说丽晨执意要将你留在她身边。还说,丽晨她恨我。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和丽晨感情一直都很好”
方幸柳拧着眉。
“那你知道李莫问吗?”
方圆点点头。
“他是丽晨的父亲,但据我所知,两人并不交好。丽晨说是因为她和李艳晚的出身害死了母亲,所以他才……”
方幸柳继续问。
“也就是说有关于李莫问,你并不知道他的死因是吗?”
方圆摇头。
“我知道的,李老在暗中默默帮助我不少,介绍我在婷姐手下工作,我们就负责卖他养的花,直到他老人家去世”
方幸柳马上来了精神。
“这位婷姐,平常是穿高跟鞋对吗?”
方圆点点头。
“是的”
方幸柳示意方圆继续说。
方圆便接着补充。
“当时,婷姐在和李老商量那一批鲜花的价格。李老一向好说话,对于客户压价并没有太多的意见。却在看了手机后,身体出现问题,重重倒在了地上”
“李老当时手颤颤悠悠的摁着手机,却说不出话来”
线索在此处又断掉了,唯一证实的就只有李艳晚在亲属方面说了谎。
可是这样做,对她来说有什么益处?
方圆见方幸柳不再说话,有些担忧。
“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那个女人害死了李老?”
方幸柳捏了捏山根,有些颓丧。
“找不到证据”
方圆不忍女儿这幅模样,出言安慰。
“当时婷姐在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观察到她神色有些不自然,或许可以在她那问出些话来”
方幸柳又燃起些希望来,即刻和方圆前往婷姐所在地。
在闹哄哄的鲜花市场里,方圆和原先的老伙计们打着招呼,一路护着方幸柳来到婷姐的办公室。
婷姐是个上了年纪但却壮实的中年妇人,看起来精明能干,脸上总带着令人舒心的朴实笑容。见方氏父女前来,马上沏茶招呼俩人坐下。
方氏父女坐下,婷姐机关枪似的嘴就打开了话匣子。
“老方啊,有段时间没见,立整了不少,还带了个漂亮姑娘来,可别是一树梨花压海棠。要我说啊,你一把年纪了,是该讨老婆了,要真成了可得对人姑娘好”
说罢,婷姐就将茶倒在杯子里给两人。
方圆脸色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婷姐正想调笑呢,方幸柳表情严肃的开口。
“婷姐,方圆先生是我的父亲”
婷姐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一阵乌云爬上头顶,侧过脸去,不愿再说些什么。
方幸柳继续问。
“婷姐,你是熟悉我外公的,你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婷姐的嘴巴像是拉上了隐形的拉链,一个字都不愿意蹦出来,转过身去,处理起文件来。
方圆站起身,走到婷姐办公桌前,哀求着。
“婷姐,我好不容易才能和女儿重聚,我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那个女人的介入,你才不愿说。但您行行好,看在我们两父女可怜的份上,您说吧,求求您了”
方圆眼眶中隐隐有泪,却强忍着。跪在婷姐的面前,正要磕头,婷姐走到他的身旁,将他拉了起来。
“老方,你这是何苦。唉……这么些年共事的情义,我怎么不相信你。只是,那些人哪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更何况我也只是个底层臭卖花的,帮不了你什么”
婷姐侧过脸去,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个淳朴善良的汉子下跪欲哭无泪的样子。
方幸柳也走到婷姐的面前,哀求着。
“婷姐,求求你帮帮忙,让我们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
婷姐被缠得没办法,只得松口。
“好吧好吧,那女人一直在压价,逼得李老头没办法。那日,我正谈着呢,那女人发信息来,说的是李老头不答应条件,就让他的花再也卖不出去”
“可怜李老头气急攻心,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后来那女人塞了钱打通关系,也就盖了过去”
“实话说,近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良心不安,却也没办法,那女人给的钱我全烧给李老头了,唉”
方圆和方幸柳回到原来的房子,散去了佣人,只剩下两父女,相对无言。
方圆鼓足勇气开口。
“女儿啊,你到底要做些什么?”
方幸柳感觉并不好,摁着心脏,说不出话来。
方圆预感不好,坐到方幸柳身边,轻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
“是不是心脏不舒服,带了药吗?”
方幸柳有些疑惑的看着方圆。
方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丽晨心脏也不好,总是要吃药,看见你这幅样子,我想应该也是”
方幸柳点点头,心下有了答案。
“没关系,我吃过药了”
方幸柳算着时间。
“李艳晚撑死了还剩半个月命,如果她没说谎的话”
“现在我搜集的证据也差不多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查了那么多东西,我真的要扳倒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
方圆有些不明所以。
“她做了这么多坏事,你在犹豫些什么?”
方幸柳苦笑着摇头,看向方圆的眼里满含着悲哀。
“我好像也好不到哪去”
“帮着外人去害养我那么大的女人”
“她为了把所有东西都留给我,受了不少苦。查到现在,我发现她真的很坏,坏得离谱。可是我过不了心里那关”
方圆轻轻地抱着方幸柳,拍拍她的背。
“女儿怎么做我都支持,只是别让自己难受,我看着也难过。放心吧,有需要到我的地方尽管说”
方幸柳选择了一条道路。
病房外,医生向方幸柳简述了情况后,方幸柳走到李艳晚病床边坐下,拉起李艳晚的手,看着这朵枯瘦的红玫瑰。
李艳晚微笑着,无力的抚摸着方幸柳的脸。
方幸柳靠近李艳晚,带来了一个消息。
顺利收购纳西索斯。
李艳晚笑得很开心。
“青玫瑰,很有魄力嘛”
方幸柳勾起嘴角,在李艳晚的脸颊落下一吻。
李艳晚开始发灰的眼珠,细细地将这朵青玫瑰的模样刻在脑海里,随后最后一问。
“你恨我吗?”
方幸柳摇摇头。
李艳晚笑着,抚摸青玫瑰的手垂落在病床上。
“阿柳,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方幸柳笑着看向高明礼,点点头。
“我和她商量好了”
“这样做是最好的”
这场婚礼仅仅是婚礼,并没有实质上的注册。却打了真伤,将乔乔远远推开了。
方圆不明白方幸柳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条路走到黑,真的不后悔吗?”
方幸柳一只手握着方圆的手,另一只手又在上面拍了拍。
“我和妈妈一样,有心脏病”
“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
方圆早有预想,只能点头。
“只要你能接受就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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