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郊外别院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间,湖光山色,楼台亭阁,正适合举办宴会。
春日宴,其实就是京中权贵官员子女的相亲宴。没有定亲的少男少女都会受邀前来,借着赏花饮酒的名头,彼此相看。
定亲的成亲的也是出来露露面,结交一些人脉,同时也为家里的小辈相看一二。因此,每一年的春日宴,都十分热闹。
“长公主每年都有些巧思。”李长庚看着这皇家庭院说。
云卿也看了看,只见园中处处点缀着时令鲜花与名贵绿植,既不失皇家气派,又透着春日特有的清新雅致。庭院回廊间悬着薄如蝉翼的纱帐,随微风轻拂,将满园春色衬得如梦似幻。
往来侍女们穿着统一的淡绿衣衫,头上戴着各色鲜花,手中端着银质托盘,上面摆着酒壶果食,仿佛也成了这春日画卷的一部分。
庭中衣香鬓影,贵女们华贵的春衫在暖阳下泛着珠光。藕荷色吴纱披帛随风轻扬,石榴红蹙金裙裾在青石板上迤逦如霞。
公子们腰间玉佩琳琅,月白锦袍上银线暗纹若隐若现。水榭亭台中,鎏金香炉里沉水香的青烟缭绕着棋盘。
“往年也是如此吗?”云卿问。
“嗯。大体如此。”李长庚说。
“你……参加了几年?”云卿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京中子女大多十五六岁便定下亲事,稍晚一点十七八岁也要成亲,但李长庚已经二十有一,却还未娶亲,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李长庚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但不想多做解释,轻咳一声带着他往里走。他方一露面,便引来不少目光。
“李世子来了!”几位与李长庚相熟的人立即迎上来。这几个人都是武将后代,一个个英气勃发。一名穿着鹅黄襦裙的少女悄悄红了脸,借着折花的动作偷眼打量。
李长庚神色如常地与众人寒暄,却刻意落后半步,让云卿与自己并肩而立。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引起了众人注意。
"这位是......" 一人问道。
"忠勇伯府刚寻回的长子云卿公子。"李长庚介绍道。
众人闻言,仔细打量他,见他一身玄青色暗纹长衫,腰间一枚素白玉佩,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深不见底,在暖阳下却不见丝毫温度,让人莫名想起冬夜里寂寥的寒星。
这些人与李长庚有旧,看到他对他的态度,显然是看重的,便也以礼相待。和他们一起往里走。
然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我听说忠勇侯府丢失的长子找回来了,原来就是这位。”一位身着绛紫锦袍的公子摇着折扇,目光轻佻地在云卿身上逡巡,"只是不知这些年......都在何处'历练'啊?"
他刻意在"历练"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引得他周围几位公子发出暧昧的低笑。
谁不知道这位是民间长大的,就算……长得还行,但和他们这些从小养尊处优的人,根本没法比。
李长庚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宋公子别和表兄开玩笑了,他之前一直流落民间,自然比不得诸位。”
云卿回头,见陈墨言带着孟长宇和孟玲珑走了过来。
陈墨言似乎与紫衣公子相熟,拱了拱手施了一礼,“宋公子,请不要为难表兄,他刚回京不足一月,之前流落民间,吃了很多苦。前些时日连府上的银箸都使不惯,更遑论这些京中雅事了。"
人群中有人哧笑出声。看向云卿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鄙夷,以及看好戏的兴味。反正与他们无关,倒是可以找点乐趣。
陈墨言又对云卿说:“这位是礼部侍郎的公子宋远霖。表哥,可不能失礼啊。”
宋远霖见有人助阵,故意提高声调道:"云公子别见怪,我们京中子弟自幼学习诗书礼仪,难免对某些...不合规矩的举动格外敏感些。"
他意有所指地瞥向云卿略显粗糙的指尖,心中嘲笑,那定是常年劳作的痕迹。
李长庚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开口,却被云卿一个眼神制止。
云卿不理会陈墨言,说:"'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今公子当众讥讽,既失礼数,又损令尊清誉,岂是侍郎府家教?”
宋远霖手中折扇"啪"地合拢,面色骤变:"你......"
云卿继续说:“昔年楚庄王伐郑,郑伯肉袒牵羊以迎,左右皆劝楚王取郑。楚王却说:'其君能下人,必能信用其民矣。'遂退兵三十里。宋公子以为如何?"
一席话说得不疾不徐,却让宋远霖脸色顿变。园中众人听得明白,这是在暗指他傲慢无礼,反失了君子气度。
一位公子击掌赞道:"好个'能下人'!云公子此言大善。"
李长庚适时说道:"我朝最重礼法,我常听宋侍郎说'位高不可忘本,权重不可骄人'。宋公子身为侍郎之子,想来定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宋远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要发作,但李长庚的武力他也占不了便宜,用嘴说,这个云卿竟然顺嘴就是典故,嘴上又不饶人,他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如此想了想,他终是仓促拱手,腰间蹀躞带上的金玉配件撞出一串乱响。
"受教了。"
说完便匆匆退到人群边缘去了。
满座寂然。
云卿这才看向陈墨言,“陈公子真是费心了。方才那番话,既替我解围,又替我扬名,着实令人感动。”
陈墨言脸色微变,手中折扇不自觉地收拢了几分,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道:“表兄,我刚才也是着急,怕你会得罪人,却没想到表兄竟是胸有丘壑,是我冒昧了。”
“不敢当这一声称呼,毕竟,我刚刚回来,就听说陈公子已经是京中闻名的'玉面郎君'了。这般风光,倒是衬得我这乡下人愈发粗鄙。"
陈墨言闻言,指尖在扇骨上微微收紧,笑意却更深:"表兄说笑了。不过是些虚名罢了,哪里比得上表兄深藏不露。"
这时,孟玲珑一双杏眼含着愠怒瞪向云卿:"兄长太过分了。墨言表哥待你一向亲厚,你怎能这般冷言冷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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