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引得周围几个世家子弟发出低笑。
场边顿时安静了几分。几位闺秀悄悄交换着眼色，绢帕掩住了嘴角看好戏的笑意。李长庚眉头微蹙。
云卿的目光在宋远霖脸上停留了一瞬，忽然轻轻笑了："宋兄说笑了。"他缓步走向场中，"既然宋兄盛情相邀，在下义不容辞。"
侍从递上弓箭时，他却没有立即接过，而是转向长公主："不知可否请殿下指定一个特别的靶子？"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鎏金护甲轻点案几："把本宫的琉璃灯取来。"
侍女很快捧来一盏精致的七彩琉璃灯，薄如蝉翼的灯罩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光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射碎了...
"挂到八十步外的柳枝上。"长公主吩咐道，目光却紧盯着云卿，"孟公子若能射中灯芯而不伤琉璃，本宫便将这盏灯也送给你。"
云卿从容行礼，接过侍从呈上的弓箭。
他快速挽弓搭箭，抬手便射了出去。
第一箭破空而出，箭如流星，精准穿过琉璃灯罩中央的铜环。箭尾丝带随风舒展，在铜环上绕了个活结，灯盏纹丝未动。
未等众人喝彩，第二箭已然离弦。这一箭竟追着前箭而去，箭尖轻点丝带末端，将那个活结瞬间收紧成死结。琉璃灯微微晃动，烛火摇曳却不灭。
第三箭最为惊艳。云卿侧身挽弓，箭矢带着奇特的旋转之势飞出。箭尖轻触柳枝，竟将悬挂琉璃灯的枝条削成两截——上截枝条被箭身托着，缓缓落在一旁的锦垫上，分毫不差。
三箭过后，琉璃灯依旧高悬，只是原本的柳枝已换成云卿最后一箭托着的枝条。箭尾红绸与灯下垂缨相映成趣，在春风中轻轻摇曳。
"献丑了。"云卿收弓而立，青色衣袖甚至没有一丝褶皱。
这三箭又快又准，几乎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场中鸦雀无声。
长公主手中的茶盏倾斜，茶水浸湿了裙裾却浑然不觉。宋远霖面如死灰，手中的玉扳指不知何时已捏出裂痕。
唯有李长庚抚掌赞叹："好一个'三星拱月'！这手箭法，当真是天下无双。"
“的确天下无双！”有人突然喊道。
很快，满场宾客纷纷回过神来，赞叹之声此起彼伏。几位武将更是激动地喊道："云世子这一手'三箭定乾坤'，当真令我等大开眼界！"
长公主缓缓起身，鎏金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来人，取龙舌弓来。"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云卿，"先帝曾言，此弓当赠天下第一神射手。今日看来，它终于得遇明主。"
云卿正要答话，忽听场边传来一声冷哼。宋远霖拂袖而去，临走时狠狠撞了下箭架，几支羽箭"哗啦"散落一地。
李长庚望着他的背影，摇头轻叹："宋公子可真是小肚鸡肠。"
有人取来了彩头，一个紫檀木匣子，里面装的是头面，一个长长的木匣，里面装的是龙舌弓。
云卿谢恩接过，交给了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平安。
他知道他们公子厉害，但没想到竟然如此厉害。他激动得浑身发抖。
“云卿。”长公主突然说：“不知...可愿常来府中走动？”
这一句话意味深长，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李长庚的脸色沉了下来，长公主偏爱年轻俊美的面首，这在京城权贵圈中早已不是秘密。
"草民惶恐。"云卿不卑不亢地行礼，“蒙殿下垂青，自当登门拜谢。”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鎏金护甲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留下一句：“很好。”
便起身离开。
身后的宫人们立刻簇拥着她离去了。
"云卿。"李长庚走到他身旁，借着整理箭囊的动作低声道："你当真要去公主府？我听说，上个月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去过茶宴后至今卧病不起。"
“若是长公主相邀，我敢不从吗？”
李长庚叹了口气，“若她找你，你就派人去叫我，多少我还是有点脸面。”
“那就多谢李兄了。”云卿微微一笑。
"大哥。"孟玲珑提着裙摆走来，脸上满是笑意，仿佛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她嘴上叫着兄长，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紫檀匣里的赤金头面，"这套头面..."
云卿神色冷淡，"这是长公主赏赐之物，当交给祖母。"
孟玲珑脸色登时不悦，“大哥是男子，祖母年事已高。大哥明知道我的意思，这么说，就是故意不给我罢了。”
李长庚闻言，忍不住侧目。他从未想过，堂堂伯府小姐，竟会在人前如此不顾体面地讨要东西。
云卿神色未变，语气却加重几分，"玲珑，这里是长公主府。你若要撒泼，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回去。"
玲珑登时气恼，刚要说什么，被陈墨言拦住。
"云兄何必如此严肃？"他挡了一下想要冲过去的孟玲珑，"玲珑年纪还小，对这些东西很是喜欢，难免口不择言，你别跟她计较。"
“真丢人。”站在一旁的孟长宇突然出声，他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孟玲珑，"看看你，活像市井里抢胭脂的泼妇。"
孟玲珑脸色瞬间涨红："你——你说什么呢！"
"我什么我？"孟长宇脸色阴沉，"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以后就别出来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长公主府上，你也敢撒泼？要不要我告诉父亲!”
“我知道了！”孟玲珑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疯！"
孟长宇白了她一眼，“还不如不来。”
陈墨言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都是自家人，何必闹得这么僵？玲珑表妹也是一时情急。"
"谁跟你是自家人？"孟长宇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撇撇嘴，"我们孟家的事，轮不到外人插嘴。"
陈墨言脸色一僵，还没说什么，孟玲珑就开了口，“你在说什么，表哥是自己人。”
"闭嘴。"孟长宇眼神凌厉，"你个蠢货，不想走就算了。"
他说着，转身带着自己的小厮甘宝就走了。
孟玲珑气得跺脚。
陈墨言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叹了口气，对孟玲珑说：“表妹别往心里去，长宇表弟年纪小，性子急了些。"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孟玲珑的肩膀，"咱们去那边赏花吧，听说长公主府上的牡丹开得极好。"
孟玲珑红着眼眶点点头，跟着陈墨言往花园深处走去。她没注意到，陈墨言转身时眼底闪过的一丝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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