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前方伽芙的背影,“你要放弃了吗?”
谢邈的视线越过虚空,准确地停泊在她身上,眼睛里充满一往无前的勇气色彩,“只要她需要我,我就会出现在她身边。”
尽管是以朋友的身份。
“我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想和你公平竞争。”
晋竹言看到他脸上扬起笑容,不免感到有些恍然。
但他也只是停顿了两秒,留下一句:“那就拭目以待。”紧了紧背包肩带,继续往上走。
“等我!”
谢邈无奈地摇摇头,不以为忤地跟上他的步伐。
然而伽芙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始终一无所知,领了任务之后,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她和晋竹言仍在一组,但她不会在这种时候带入个人情绪,所以两人的配合还算默契。
今天小队很幸运地在岩罅中发现了一些濒危植物,尽管非常具有研究价值,但由于数量十分有限,大家都舍不得采摘,围着这几株奇花拍了好多照片。
最后张院提议大家来张合照,正好晋竹言手里拿着相机,于是很自然地成了摄影师。
可要说拍照,他却总是盯着伽芙,取景框内,俨然是一幅清晰明丽的单人画像。
伽芙注意到他的目光,也毫不躲闪地盯回去,四目相碰,晋竹言微微笑了。
“小师妹,过来一点。”谢邈泰然自若地揽住伽芙的肩膀,对他挑了挑眉。
晋竹言嘴角的弧度淡下去。
一连拍了几张,相机被大家争先恐后地拿去传看。
“伽芙,你真上镜。小谢这张也不错。”
"果然年轻就是好。"云姐很怅然地感叹道。
“小晋,把相机给向导,你也来跟我们拍几张。”张院发话。
他说好,朝着大家走过去。伽芙左边是云姐,右边挨着谢邈,晋竹言只好站立在最角落。
伽芙趁大家都在摆姿势,偷偷瞄了他一眼,好像他也没发觉。
“大家不要动了哦。”向导准备开始倒计时。
“三、二……”
“一。”
鬼使神差地,伽芙微微侧过头,却像是被擒获了似的,正巧与晋竹言的眼神撞在一起。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很重地跳动了一声。
“看镜头,看镜头!”向导看见画面中的两张侧脸,大声提醒道。
于是她乖乖地转头,正视着前方。谢邈展开双臂,搭在伽芙和晋竹言的肩膀上,露出澄澈明朗的笑容。
伽芙想到刚才的境况,也微微抿嘴笑了,颊边显出一个浅淡的梨涡。
时间很完美地定格在了这一幕。
接下来的这几天,她发现自己和晋竹言莫名其妙地和好了,尽管他们实际上并没有出现过什么矛盾。桑戈又在一天夜里悄悄下起了大雨,早上起来也没停,张院眼见没办法上山了,便大手一挥给了小队一天假期。
伽芙终于可以腾出空来好好收拾自己,过去的一星期,每天简直活得像野人。她认真地洗了次澡,换了身干净的毛衣和牛仔裤,发现自己当时在南临随便买的衣服不太够穿了,搽脸的东西也效果甚微,处在高海拔地区,身上总是干得要起皮。
她提着脏衣篓去到洗衣房,却发现晋竹言也在,他的衣服快洗好了,正等着拿出来。两个人打了招呼后,便心照不宣地没讲话,一齐看着滚筒转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松木清苦却温暖的芬芳,如同冬日的壁炉前,释放出令人安心且昏昏欲睡的因子。
民宿里提供的都是这种洗衣液,很长一段时间,大家身上衣物的味道都是同一种。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过了会儿,伽芙主动开口。
“好啊。”
晋竹言双手交握在背后,目光落到她脸上,很柔和。
“我最近正在为挑生日礼物而苦恼。”
“或许我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是朋友吗?性别?”他问道。
“性别男。”伽芙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噢。”晋竹言轻微地显露出了一点在意。
“其实是我哥哥。”伽芙莞尔,补充道:“这次我不能回去和他一起过生日,所以打算把礼物邮给他。”
“那他最近有提到缺什么吗?”
“他什么也不缺。”就是这样才最难送礼物。
“从前领带、钢笔、钱包都送了不少,今年实在想不到其他的了。”伽芙郁闷地说。
“但其实不管你送什么他都会开心的,不是吗?”他的神情里带着肯定。
“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市区看看吗?”她鼓起勇气发出邀请。
“顺便补充一点生活用品。”
晋竹言微笑着答应了。
伽芙把衣服都塞进洗衣机,乐滋滋地去问张院和云姐他们需要代购些什么。谢邈刚从懒觉中醒来,顶着乱蓬蓬的炸毛倚靠在门边。
“我什么都不要,你只需要给我带一支玫瑰花就行。”
伽芙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奚落道:“Belle才不会像你现在这个样子。”
谢邈心情很好地弯起眼睛,“我开玩笑的。其实我想要的东西很多,到时候把清单发给你。”
“那我今天的晚饭由你买单。”
“没问题。”
“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伽芙朝他摆摆手。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两个人便出门了。最近的市区离这里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有他在的时候,伽芙便可以解放双手,乐得清闲。
“你开车时会听歌吗?”
“不会。”
伽芙点点头,却在心里想:那得有多闷啊。
“但我不介意你放音乐。”晋竹言说道。
她听了这话,很开心地选了首自己喜欢的爵士乐。车内的氛围变得舒缓了不少。
一闲下来,伽芙的心也飞远了。
“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她问。
“旅行?”
“嗯。”
“去哪里都好。”晋竹言坦诚地说。
“其实我很想去阿拉斯加漂流,但我的朋友们几乎都很少能有时间。”
“一个人总是没什么乐趣。”伽芙叹气。
“会有人愿意陪你一起的,也许就在不久后。”他目视前方,温声说道。
伽芙撑着脑袋,思考着这话语里的指向性,神色中染上一点笑意。
“我先睡一会儿,有事直接叫醒我。”
晋竹言说好。
她调低了座椅,手臂交叠着,很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也许是熟悉起来,她发现自己可以无所顾忌地在晋竹言面前做任何事,伽芙很满意这样的变化,这是她最理想状态的相处模式。
她原本只打算小憩,却没想到在这种放松的状态下彻底睡着了。
晋竹言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暗暗调节到适宜温度。见到伽芙安稳睡颜,没心事,也没防备,忽然有种自我审度后的沉甸感。
刚才提到的以后不过是托辞,实际上他并不会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倾注在除生意以外的其他事情上。他只想要权力,越大越好,令他足以无坚不摧地去抢夺和守护他本该得到的一切。
只是她……虽然自己无知觉,却也是被爱娇惯着长大。他做这样的事,对她来说始觉亏欠,但要让他演一辈子戏也未尝不可,他不会不给她面子的。
晋竹言想到这层,在心里缓缓摇头,还太早了。
伽芙惦记着正事,没睡多久便醒来了,车子已经开到市区。
两个人在商场里逛了大半天,总算将大家要的东西都买齐了。伽芙和晋竹言也添置了一些日用品,想到要给季澜霆的礼物仍没有敲定,有些犯难,正巧路过一家表店,于是决定去看看。
这地段自然比不得漓江,季澜霆的那些会员号也用不上。伽芙的消费一直很简单,对于这些事物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从前住在家里首饰衣服都不需要她操心,上学后有了独自安排的自由,吃穿用度也是一切从简,旧货市场五十刀淘来的裙子她也可以穿得很开心。
但季澜霆每次来看她都会皱眉,他总是很担心伽芙无法照顾好自己,恨不得事事亲自替她上手安排。
伽芙忙起来,也乐得接受,反正他给她的都是最好的。从小到大,季澜霆拥有的东西从来都是与她共享。
在晋竹言的建议下,她挑了一支符合季澜霆气质的手表,虽然比不上他从前送她的那些,但价格已是她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
她用自己的卡结了账,钱包顿时缩水了不少。尽管季澜霆告诉她那几张被停掉的信用卡已经可以正常使用。
爸爸已经消气了吧?在没得到他的理解之前,伽芙觉得自己没道理再使用家里的资源。
她为季澜霆写了贺卡,留下地址让店员帮忙邮到漓江市,算起时间,他应该在生日前就能收到礼物。
天早早地黑下来,伽芙和晋竹言打算在这里吃过饭就回桑戈。她对食物不算挑剔,只是特殊体质导致过敏源比较多,身边人一向很注意。再精细再费功夫的东西吃多了难免觉得乏味,既然出来一趟,她也想要沾点烟火气,于是很新鲜地将晋竹言拐去了夜市。
他也没意见,对着她说好。
伽芙发现他从不会拒绝她,在她面前基本不会发表看法。不过晋竹言自己也说,他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问他:“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晋竹言回答:“十一月二十一。”
就在季澜霆的后面一周。
她又问他年龄,发现他们竟相差七岁。只是他这张脸实在太年轻,十分具有迷惑性。
她想起以前季澜霆问她,伽芙回答说自己不喜欢太闷的人,最好只比她大一两岁。她爱玩,也希望有一个性格相似的人能陪在她身边。
伽芙找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大排档,两人并排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面街道上十分热闹。
搅了搅才送上来的玫瑰饮品,伽芙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和我哥哥是同年。”
“有机会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
她和季澜霆之间没有秘密,伽芙身边的朋友他基本都见过。
晋竹言点点头,看起来神色无异。
伽芙看向窗外,客人很多,老板在门口支了小摊。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漓江?”她后来才知道,晋竹言和她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快了,大概一星期后就得走。那边有些事情需要我在场。”
她撑着脑袋,心里有了考量,便觉得滞重许多。
“那我岂不是也会错过你的生日?”
晋竹言看向她,眼里多了一丁点柔软的情绪,不过转瞬便消逝了。
“其实我很少过生日,又老一岁,也只是很普通的一天。”
“那怎么行?”伽芙讶异,不过她转念又想人家或许有什么难言往事,不好再提起自己,于是说道:
“每一岁都值得纪念,你也应该得到朋友的祝福和礼物。”
“所以你会祝福我吗?”他微笑,眸子在光下有种润泽的美感,面孔的质地像无暇的玉石,显得整个人温柔无害。
七岁……其实任何准则都是可以更改的。
伽芙斜倚着,呆呆的,过了一会儿才接话。
“当然,因为我们已经是朋友。”
晋竹言默念着那两个字,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感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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