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在夏初一的新发色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银边，他正和许友天讨论着要不要再买杯奶茶庆祝染发成功，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老爸”两个字让夏初一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咋了？”许友天凑过来，看到来电显示后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夏初一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喂，爸。”声音乖巧得能滴出蜜来。
“初一啊，”路遇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与平常不同的严肃，“该回家了，明天开学了。顺便把时迁也叫回来。”
“好的老爸，我马上去。”夏初一嘴角挂着笑，眼睛却已经失去了高光。
挂断电话，夏初一机械地把手机塞回口袋，一把抓住许友天的肩膀开始摇晃：“我完了！路爸让我回家！还要叫上路时迁那个阎王！而且语气这么严肃，这是要开家庭审判大会啊！”
许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小手紧紧攥着夏初一的衣角，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摇晃脑袋表示抗议。
“冷静点，”许友天按住夏初一的肩膀，“你染个头发而已，又不是去杀人放火。”
“你不懂！”夏初一绝望地蹲下来，正好和许小满平视，“路时迁那个变态肯定又要借题发挥...”
话没说完，许小满的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扑进夏初一怀里，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很快打湿了夏初一的衣襟。
“哎哟我的小祖宗！”夏初一顿时慌了手脚，赶紧抱住小女孩，“别哭别哭，我没事的！”
许友天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小满乖，初一哥哥只是回家睡觉，明天还能见的。”
许小满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比划了一串手语，速度快得夏初一都没看懂。
“她说，"许友天翻译道，“‘你要是被欺负了就回来，我的床分你一半。’”
夏初一鼻子一酸，差点跟着哭出来。他揉了揉许小满的头发：“好，我要是被路时迁那个混蛋欺负了，就回来找你。”
许小满这才止住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草莓味棒棒糖塞给夏初一，然后踮起脚在他脸上响亮地"吧唧"亲了一口，最后依依不舍地比了个“再见”的手势。
许友天站起身，拍了拍夏初一的肩膀：“祝你好运。”语气沉重得像要参加葬礼。
夏初一：“......”
和许友天兄妹分开后，夏初一独自背着书包走在街上。新染的白蓝渐变发色在路灯下泛着冷光，配上他精致的五官，引得路人频频回头。几个女高中生跟在他身后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压抑的尖叫声。
夏初一低头刷着手机，对周围的骚动浑然不觉。他正在给许友天发消息：
【夏溺之初】：我觉得我活不过今晚了
【友谊天空你和我】：放心，我会给你收尸的
【友谊天空你和我】：【动画表情：包在我身上！】
【夏溺之初】：滚。
【夏溺之初】：【动画表情：你找死？】
突然，一声洪亮的“夏初一！”从身后炸响，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回头一看，沈俞正朝他飞奔而来，183的个头跑起来像只兴奋的大型犬。
“卧槽！你染头发了！”沈俞在夏初一面前刹住车，眼睛亮得吓人，“比照片还好看！白色配蓝色简直绝了！像精灵王子！不对，比精灵王子还好看！”
夏初一被这一连串的赞美砸得晕头转向，只能尴尬地笑笑：“谢谢...”
“我天哪！太好看了！在哪家店染的？花了多少钱？疼不疼？”沈俞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我能摸摸吗？就摸一下！”
夏初一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呃...那个什么……我……”
沈俞完全没注意到夏初一的尴尬，继续喋喋不休：“对了对了，明天开学你穿校服吗？还是穿自己的衣服？你们文科班明天第一节什么课？我看看能不能翘课去找你...”
夏初一正绞尽脑汁想怎么打断这场单方面对话，无意间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他们走来。
那人单手插兜，低头看着手机，黑色口罩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淡的眼睛和锋利的眉骨。路灯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把出鞘的剑。
夏初一的血液瞬间凝固。
我靠……是路时迁。
沈俞顺着夏初一的目光回头，也看到了路时迁。就在这一瞬间，路时迁似乎感应到什么，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夏初一。
夏初一浑身一僵，本能地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路时迁大步走来，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像拎小猫一样把他转了个方向。
“回家。”路时迁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冷得像块冰。
夏初一闭上眼，已经在心里给自己点蜡了。沈俞见状，一巴掌拍在路时迁拽着夏初一的手上：“轻点！弄疼他了！”
路时迁的眼神瞬间降到冰点，沈俞讪讪地收回手。路时迁松开夏初一的后衣领，拽着这只小猫的胳膊转身就走，留下沈俞在原地跳脚：“路时迁你个暴君！初一要是少根头发我跟你没完！”
夏初一被路时迁拽着走了一段，终于忍不住小声抗议：“我能自己走...”
路时迁松开手，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夏初一揉了揉胳膊，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两人之间保持着两米的安全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得像两个陌生人。路时迁走在前面，偶尔低头看手机；夏初一跟在后面，紧张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甚至走路都成了同手同脚。
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路时迁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夏初一正神游天外，差点撞上去，紧急刹车站稳后，对上路时迁不耐烦的眼神。
“乌龟？”路时迁吐出两个字。
夏初一一个激灵，小跑两步缩短距离。路时迁的目光在他头发上扫过，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转身加快脚步。夏初一在心里骂了句“莫名其妙，神经病”，赶紧跟上。
路家别墅灯火通明。路遇和温黎亚已经坐在客厅等着了。夏初一乖巧地喊了声“爸妈”，路时迁只是点了点头，两人分别在长沙发的两头坐下，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三八线。
“咳，”路遇看了看左边的亲儿子，又看了看右边的养子，叹了口气，“今天叫你们回来，是想开个家庭会议。”
温黎亚接过话头：“主要是关于时迁转班和初一染发的事。”
夏初一立刻坐直身体，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路时迁则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目光落在远处的某一点上，仿佛对这场谈话毫无兴趣。
“时迁，”路遇转向这个吊儿郎当的儿子，“为什么突然决定从理科A班转到文科班？”
路时迁眼皮都没抬一下：“想转就转了。”
“那清华物理系的保送名额怎么办？”温黎亚皱眉。
“退了。”
这两个字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夏初一震惊地看向路时迁，后者依然面无表情，仿佛刚才说的只是“今天天气不错”。
路遇揉了揉太阳穴，转向夏初一：“初一，你这头发...”
“我明天就去染回来！”夏初一立刻表态，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微发颤。
路时迁突然嗤笑一声，夏初一像被针扎了一样缩了缩肩膀。
“不用，”路遇摆摆手，“染都染了，挺好看的。就是...”他欲言又止，“你们两个，能不能好好相处？”
沉默。
夏初一低头玩手指，路时迁盯着天花板。
温黎亚叹了口气：“明天就开学了，时迁转到文科A3班，和初一一个班...”
“什么？！”夏初一猛地抬头，脸色瞬间煞白。
路时迁终于有了反应，他瞥了夏初一一眼，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怎么，不欢迎？”
夏初一立刻摇头：“没、没有...”
会议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两人同时起身上楼，同时关上门，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一样。
楼下客厅，路遇和温黎亚同时叹了口气。
夏初一关上门就扑到床上，抓起手机给许友天发语音：“我死了！路时迁要转来我们班！明天就开学！我要不要请病假？装死？还是直接退学？现在做这些还来得及吗？！”
许友天秒回：往好处想，至少你头发很帅。
【友谊天空你和我】：【动画表情：要学会冷静】
【夏溺之初】：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友谊天空你和我】：还活着呢？
【夏溺之初】：比死还难受！路时迁那个神经病！全程冷着脸，好像我欠他八百万似的！
【友谊天空你和我】：他不是一直都那样吗？
【夏溺之初】：不一样！这次特别凶！我觉得他肯定在憋什么大招整我
【友谊天空你和我】：...你是不是被害妄想症又犯了
【夏溺之初】：我的直觉很准的！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路时迁刚打开游戏，就接到了沈俞的组队邀请和语音通话。刚一接通，沈俞的声音就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
“路时迁你他妈轻点拽！初一手腕都红了！你知不知道他多脆弱？他低血糖你忘了吗？还有你凭什么说他头发难看？那发型多适合他！我告诉你——”
路时迁把手机拿远了些，等沈俞吼完才冷冷道：“打不打游戏？”
“打！但你先回答我！初一...”
“没死。”路时迁打断他，“头发...”他顿了顿，想起那抹在灯光下泛着水蓝的白色，“还行。”
“就‘还行’？那简直是艺术品！”沈俞又开始激动，“你有没有拍照？我要看...”
路时迁面无表情地操作着游戏角色："没有，而且我说‘还行’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事！”沈俞大呼小叫，“初一那么可爱一小孩，你跟我说还行？！”
路时迁手一抖，角色差点撞墙：“可爱？”
“不可爱吗？”沈俞理直气壮，“那双眼睛，那对小虎牙，那白毛蓝渐变...卧槽绝了好吗！”
路时迁没接话，专心打游戏。但沈俞注意到，路时迁的游戏角色走位突然变得激进起来，一连拿下三杀。
深夜，夏初一渴醒了。他轻手轻脚地下楼接水，生怕吵醒任何人。接完水往回走时，路过路时迁的房间，隐约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夏初一...低血糖...药...”
夏初一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但声音太模糊了。唯一清晰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回到房间，夏初一躺在床上，三秒后突然弹坐起来：“卧槽！路时迁该不会真的在计划怎么下药毒死我吧？”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夏初一彻底清醒了。他摸出手机，给许友天发了条消息：
【夏溺之初】：友友，我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友谊天空你和我】：？
【夏溺之初】：路时迁半夜在房间里念叨我的名字，肯定在谋划怎么谋杀我
【友谊天空你和我】：...你少看点恐怖片
【夏溺之初】：你不懂！这是多年斗争经验培养出的直觉！
夏初一放下手机，盯着天花板发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他的新发型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落了一层雪。
而隔着一个书房的房间里，路时迁刚结束和沈俞的游戏，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张照片——沈俞硬要发给他的，夏初一在理发店对着镜子傻笑的侧脸。白色和水蓝色的发丝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极了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个雪花水晶球。
路时迁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最后轻叹一口气，锁上了屏幕。月光同样洒在他的房间里，照亮了书桌上那盒未拆封的低血糖急救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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