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风并不回答,只唤道:“谛听!”
只见院中凭空出现了一白色犬类,却比寻常犬类高大许多,它的白色毛发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珍珠般靓丽。
郁风坐在了谛听的身上,向剑生道:“上来。”
剑生道:“带上李棋,阿鸢说的。”
郁风没再多问,扔给成砚一个哨子:“你们呆在此处,若祁肆回来,用它告知我。”说罢后,连人带犬便消失在了原处。
祁肆无故失踪,宿鸢头痛欲裂,被人引到郊外,竟然还牵扯辛肆!
他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受控制。城郊五十里对于神兽而言,距离不远,须臾间几人便到了。
郁风低声道:“谛听,让南宥立刻过来。”话音刚落,谛听便不见踪影。
剑生背着宿鸢,压低声音道:“这周围怎如此暗。”
月明高照,却穿不透这城郊的密林。郁风知晓有人在此施法布阵,他现在没了法力,只好让明珠探路。
郁风看了眼被剑生拖在身后的李棋,伸手扶住了他:“宿鸢为何让带着李棋?”
“不清楚。”
郁风收回明珠:“将他唤醒,这阵法我如今破不了。”
剑生有些犹豫:“我行吗?你告知我做法。”
郁风看了一眼剑生道:“我用明珠护他,不会让他伤到自己。”
“......好。”
郁风看出对方有些失落,他边查看周围边道:“你身上有长清剑灵,破阵法没问题,但会伤及自身,宿鸢不会想看你这样。”
剑生有些吃惊地看他:“你不是一直想带宿鸢走吗?”
“我坚持我的想法,你们不会长久。”
“......”
宿鸢醒后,到并不如先前一般头痛,只是目光呆滞的盯着前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两人带着李棋跟在宿鸢身后,不过须臾,方才还漆黑的树林,透入了凛冽月光,月光所到之处都泛着红光。
待走到一处空地,宿鸢停住了脚步,随手一挥,眼前便换了模样。
眼前不是空地,是一处被郁郁葱葱遮住的坟冢,一身着玄色袍子的人立在坟冢前,嘴中振振有词,是在施法念咒。
那人察觉到了郁风几人的到来,却不见慌张。
郁风低声道:“气沉丹田,凝神屏气,将心中之气甩过去。”
剑生照做,带着长清剑意的攻击瞬间到了那人身前,那人不闪不躲,淡淡转过身道:“冥王,你如今伤不到我,即便是上古神兵,辛肆不在,一介刚得剑灵的凡人,又能奈我何啊。”
郁风皱眉:“清远?你已该魂飞魄散的。”
清远脱掉斗笠,笑道:“的确,”他轻轻熄灭方才剑生甩来的剑意而引起的火,“如若不然,你定会咬住我不放,这招金蝉脱壳使得如何?”
郁风道:“不如何?”
郁风知晓对方在拖延时间,清远要复活的人,怕是快醒了,只怕这人并不是秦辛。可他也要拖延时间,要等南宥。
清远悠悠地伸手一挥,斩开了旁边树丛,露出了里面的两个人。
祁肆立在那里,眼神时而癫狂,时而迷茫,竟有入魔征兆。身旁的除魔剑自发落成一个结界,将站在她旁边的顾妄分离开来。竟使得精通结界术的顾妄进不得一毫。
在见到祁肆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些懊悔,他就不该离开她半步的。
“冥王,你来人间是为了她吧,可惜了。”
郁风紧紧咬住牙关,不泄半分慌乱,才开口道:“可惜什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冥王殿下猜不到吗?”清远说罢,挥开了坟冢的另一边树丛,露出了荧光四绕的阵法,“你不让我动妖灵,那我只有用人的精气了。”
剑生见此咒骂道:“混账!”
郁风道:“黄州之事是你的杰作。”
“算不上,可得感谢玄门大弟子创的这起死回生的法子,我稍加一改,只要人不死,就可源源不断地为我供养精气。再者精气于凡人而言,不过是要了对方一些气运而已,不会伤及性命。”
“当真是一张好嘴,要人命的事被你轻描淡写地带过,若是富贵之人没了气运确实死不了,用你那药方长期养着便罢,穷困人家再没了气运又还能活多久?”郁风道。
突然之间清远身后的坟冢开了,清远快速从中将尸首带出,他小心翼翼地将白骨放入阵法之中,痴笑道:“成了!成了!两代除魔人在此,辛肆神君还不醒吗!”
辛肆!他要复活的竟真是辛肆!
笑话,堂堂神界战神,岂是一道士就可复活的?她又怎么可能踩着人间百姓的尸骨复活!
阵法之中的白骨在一点一点的复原,清远动着嘴角,似乎是在念咒语。
郁风喊道:“剑生!以剑灵开结界,别让清远动宿鸢!”
剑生用尽全力,以身躯生生开了结界,将宿鸢和李棋圈在了结界内。
顾妄道:“将军,在我面前使结界术,是否托大了。”
同时清远凝气成剑,直奔郁风胸口:“你现在不过一介凡人,斗得过我吗?”
眼看着剑意到了跟前,郁风不闪不躲,就等着接住这一剑,只要这剑没入胸口,身死后法力会顷刻间贯入身体。
只是在剑快入体的一瞬间,他听到了一句嘶哑之声。
“除魔剑!”
是祁肆。
除魔剑瞬间逼至郁风跟前,将那清远的剑意碎了个干净。紧接着顾妄瞬间破了护在祁肆周围的结界,白骨周围的红光,径直逼向祁肆,快到祁肆身前时又被什么挡了一下。
祁肆力气被顾妄的结界抽走,气若游丝道:“镜魔......让开。”
镜魔被红光逼得现了身,他面目狰狞,却也没有闪开的意思。
“早该让你走的......不该心软的......”祁肆喃喃道。
清远道:“一个镜魔竟待你有如此情谊,祁肆你作为除魔人,是该高兴开始该失望呢?也罢,让你们说最后的遗言吧。”
他说完便不再想要杀郁风,专注地盯着阵法中的血肉快成的白骨。
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郁风见祁肆如此,冲过去抱住了她,不禁喊道:“祁肆!”他此刻不管不顾地跑到祁肆身边,“你救我作甚!”
祁肆喉头发苦:“你没法力,不救你,你就死了......”
可我不想你死。
郁风有些看不清祁肆的脸,他轻声道:“死了便死了,我是神仙,死了法力才会回来。”
“......这样啊......我......白费力气了......”
有什么东西自脸上滑过,郁风看清了祁肆苍白的脸,原来是泪。
郁风冷声道:“镜魔,用你十足功力,捅破我的心脏。”
镜魔吃力道:“那这红光阵法怎么办?”
这红光拼了命的想往祁肆和宿鸢身上钻,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镜魔也快支撑不住。
郁风将祁肆放在旁边,将除魔剑放在祁肆手中,胸口瞬间迎了上去,“阿肆,等我。”
在郁风迎上来的时候,祁肆差点握不稳手中的除魔剑,即便知晓郁风不会有事,可自己还是有些后怕。
郁风用了十足的力气,除魔剑入体后,顷刻便要了他的命,悄无声息间法力瞬间回体。
顾妄破了祁肆的结界后,便不再管祁肆,踱步到剑生跟前:“得罪了,将军。”说罢便攻击剑生的结界。
顾妄遭遇阻挠,挑了挑眉:“不愧是上古神器的剑灵。”接着便用了十成的功力。
待清远察觉郁风法力回归时,再与郁风对上便落了下风。郁风截住逼至祁肆身旁的红光,对镜魔道:“看着祁肆。”
郁风说罢便要毁了那阵法,不过几招便将阻拦的清远打得不能动弹。
那阵法中的血迹擦不掉,即便是冥王往其中施法破坏,阵法也丝毫不受影响。
清远倒在地上,口中含血,笑得癫狂:“阵法即成,谁也破坏不了!谁都不行!你是冥王又能怎样!”
就在此时,剑生撑不住顾妄的攻击,须臾间他的结界裂了个干净,剑生遭反噬,口中鲜血止不住,半跪在地上护在宿鸢身前。顾妄收了方才在郁风打斗时护住自己的结界,全力一击,将郁风护着几人的结界,尽数破坏。
顾妄踉跄几步,抹了嘴角的血迹,冷哼一声:“冥王、长清果真名不虚传。”
结界一破,那红光自阵法出,瞬间便到了宿鸢身边,无论剑生如何阻挡皆是无力。
郁风在红光出阵法之时,便眼疾手快地再次给宿鸢落了结界,却没想到那红光径直穿过了结界,没入了宿鸢的身体。
同时另一边的红光也尽数没入祁肆身体。
清远见此,大笑道:“顾妄,护我。”
顾妄无力再施结界,淡淡瞟了一眼清远,不再说话。清远见结界迟迟不落,心生疑惑,望向顾妄模样时,心中了然对方已是强弩之末,便爬向了阵法旁边。
郁风自红光入体之时,便不断地用法力斩断连在阵法与祁肆和宿鸢之间的线,却怎么也斩不掉。
他疯了般不停地重复,镜魔没见过冥王如此,心中有些怕,却也死死守在祁肆身边。
郁风低声道:“回除魔剑中去。”
镜魔不与他争辩,将除魔剑放置祁肆身前,接着入了剑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顾妄倚着树,声音平静:“冥王别白费力气了,回魂阵即成,即便是天帝在此也没法中断。若是你能让阵法中那具白骨即可清醒,让毫无意识的辛肆神君主动放弃,那这阵法顷刻便碎。”
郁风手上动作没停,看了趴在阵法旁痴迷望着白骨的清远,质问顾妄:“你们复活辛肆想干什么?”
“问他,”顾妄指了指清远,“我只想看看这上古秘法真假与否。”
清远盯着郁风,眼里的疯狂止不住:“自然是玩玩儿啊!不可一世的战神,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多值得让人为此疯狂啊!”
顾妄冷哼一声:“疯子。”
此刻南宥已经赶到,见此情况,并未多问便开始配合郁风破坏法阵,即便对方明确阵法坏不了,可二人依旧想尽法子破坏。
凡事皆有例外,不是吗?
顾妄休息片刻后,起身将清远扶起,对着郁风道:“别白费力气了。”接着二人走出了林子。
郁风没法分心阻拦二人,扫了眼对方离开的方位,便继续全力破坏阵法,只是他与南宥的法力进了阵法之中,如同泥牛入海,了无踪迹。
红光入体后,祁肆陷入了梦中。她看到了许多熟悉却从未见过的场景。
满是尸体的战场,立在马上使得一手好枪法的将军,斩杀魔物的女子,建棚施粥的官员......
最后汇集在了宫道尽头,有人满是敬畏地喊了声辛肆神君。神思穿过宫道,亭台中传来一道明朗的声音,
“辛肆,你回来了。”
祁肆绕过雾气,看清了面前的人,竟然是天帝。
“辛肆?你在叫我?”
天帝道:“不错。”
祁肆不禁笑了:“几年......不,数日前,天帝亲口承认我不是辛肆。如今叫我辛肆,不觉可笑吗?”
“那时你的确不是辛肆。”
“荒唐......可笑......”祁肆喃喃道,“荒唐!可笑!”
眼前场景瞬间变化,亭台不见了,映在眼前的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她端坐其中,不停有人过来敬酒,口中喊的都是那位受人敬仰的辛肆神君。
祁肆困在其中,动弹不得,任由辛肆一杯杯地吞酒入喉,又一杯酒入口,余光中有一人进入了大殿之内。
来人身着长袍,眉眼间无温无情,似是不经意间扫了眼大殿内,接着便坐在了祁肆斜对面。
祁肆能感觉到身体突然有些紧绷,随即又放松了下来,手上不自觉拿起酒杯,又多饮了几杯。
郁风并未跟辛肆喝一杯,两人像是不认识般。
身旁倒是有人说起了话。
“那位便是新一任冥王,据说是天生的神仙,之前一直在西边修炼,一道书简他便替了未一的位子。”
“那未一如今又在何处,没了冥王的重任,又去何处逍遥了?”
那人低声道:“未一将修为渡了一半给郁风,带着另一半修为下了界,如今谁也找不到。”
......
那边还在继续交谈,说着未一下界之事。似乎是辛肆觉得无趣,拿着酒壶出了殿门,随意找了处凉亭,坐在亭里看池塘中的荷花。
天庭真无趣。
祁肆这般想着,口中也这般说着:“无趣。”
祁肆有些发愣,片刻后才发觉这声无趣,出自辛肆之口。
不一会儿郁风也来了这亭台,祁肆看着他自远处走近,最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亭台之中,寂然无声。
是辛肆率先打破了这份平静:“未一传了一半修为给你?”
“不错。”郁风声音清冷。
“他人呢?”
郁风不答话,转而问道:“神君与未一认识?”
辛肆盯着池塘的荷花,缓缓道:“知交好友。”
“倒是少有人知晓。”郁风道。
辛肆看着郁风道:“他托你带话了?”
“神君应知晓,未一可预测未来。他看到了你的。”
“是吗?这人带着半身修为下了界,还不让人消停。”
郁风继续道:“他只说望神君好好活着。”
池塘中的荷花经风一吹,摇落了花瓣,似是风神在布风,辛肆低声道:“是吗?”
话音刚落,辛肆手一挥,郁风便定在原地,接着自郁风身上挑出记忆,那团灰白此刻就在她手中。
她对着定在原地的郁风道:“你还是什么都不记得的好。”
辛肆快速回了玉京府,入了那团记忆之中。
祁肆分辨出此处正是冥界宫殿,高台上站着两人,皆着黑袍。
一人是郁风,另一人自然是未一了。
郁风不动,倒是未一先转过身来,满脸笑意:“辛肆,我就知晓你会要了这段记忆。”
祁肆没见过笑得如此真切的神仙,一时间有些惊讶。
辛肆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以后会如何?”
“辛肆,泄露天机,我会受罚的。”
辛肆有些怨气:“你如今了无踪迹,连我都找不到你,还怕罚吗?”
“阿肆,好好活着,等我回来。”未一说话温柔。
辛肆皱眉道:“这是何意?你......”
不等她话说完,眼前场景已经变化,辛肆端坐在玉京府,轻笑道:“谁要等你。”
眼前场景急速变化,不知又过了多久,久到祁肆都觉得自己是否真成了辛肆。祁肆能察觉到辛肆内心如古波无痕,平静得出奇,最后轻松一跨,进了轮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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