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抽离感传来，眼前的景色一变，灵魂如同被剧烈撕裂般疼痛，雾扶归额头沁出薄汗，修长洁白的指尖颤抖着攀上粗糙硌手的墙壁，苍白无血色的唇肉被贝齿用力地咬着。
“听说这次所有的副本存活率都低得很，死了好几个高级玩家。”
“死人而已，算什么事。你看见「红坛」上发布的消息了吗？置顶的红色悬赏令，我第一次见唱戏班发。”
疼痛在逐渐消褪，细碎的说话声钻入耳朵。
【欢迎D级玩家雾扶归进入「无妄之地」。】
【个人信息栏，已解锁。】
属于主系统的播报响起，眼前忽而由暗转明，唇肉传来丝丝痛意，雾扶归尝到舌尖处泛着血腥。
虚空中电子屏左下角已更新模块：【玩家雾扶归个人信息：
玩家等级：D级，积分：6230
主播等级：F级，初级粉丝12人（粉丝牌未命名）
幸运：0
体力：2
美貌：？？（你的美貌万里挑一，无可挑剔，完全不能用区区数字评测呢~）
生命值：5
精神值：50（原来是位活不久的病美人，好可惜哦。）
天赋技能：奇迹·蓝玫瑰花瓣。】
【玩家解锁S级道具：审判天平·赌：强制开启赌局，双方提交赌注，赢下赌局，获得对方赌注。
注：赌注一旦提交不可更换，任何与玩家有关的东西皆可作为赌注，包括灵魂。）
“红色悬赏令？上一次出现还是迷航者会长沉烛追杀恶魔双子，悬赏10w积分。”
“哥们，这次不一样。初宴亲自下场，悬赏一位新人和裴祈，5w积分，奶奶的真是发财了。”
“我操，见鬼了！兄弟，你猜猜还有谁也发悬赏了？预言家！这可是S级道具！”
雾扶归躲在拐角，脑袋微微低垂，湿润漂亮的蓝眸掩在刘海下，露出精致线条流畅的下颚。太阳穴时不时被不安分的神经拉扯着，墙壁上凸出的石子硌得掌心发痛。
四周不停有人走过，口中大多谈及悬赏令的事，语气里难以抑制的激动，不好的预感从雾扶归心头冉起。
系统01：【玩家论坛-红坛，已开启。】
漆黑的电子屏属于红坛的界面上，两条血红的置顶公告飘过，上面写着：唱戏班悬赏玩家雾扶归，人物特征：蓝色眼睛……
雾扶归向下滑动着界面，文字里十分清晰地描述了他的身高与长相，不过幸好，没有图片。
最下面写着发布人：唱戏班初宴，预言家商泽。
周围的脚步声不断地变大，朝着他所在的位置靠拢，雾扶归大致有了点眉目，默默地关闭电子屏。
“商城里有遮掩面容的道具吗？”
系统01：【玩家到达C级后，可购买易容药水，现可购买物理遮掩道具帽子、雨伞等。
建议玩家迅速离开，并尽快使用积分。】
急促的脚步声在巷口突然停下，巷子外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没想到这见不得人的地方还藏了一人。探究的视线向巷子深处刺去，光线昏暗，只看到男子白到晃眼的侧脸，身形高挑偏瘦，如同大病初愈般虚弱。
尽管这人一直低头没看他，但男子越来越怀疑他就是悬赏令里描述的人。
“喂！抬头！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男子本想通知其他人，但5w积分，可以少下近百次副本，但一个新人而已，他能对付。
这次赚大发了！
他拖着小臂粗的棒球棍慢慢地向雾扶归逼近，眼睛露出锐利精明的光芒。
“臭小子，你是聋吗？听不见我在和你说话。你是不是得到什么不得了的道具，能被唱戏班盯上，少说也要A级道具，拿出来，我就放过你。”
男子一把拽起雾扶归的衣领，将他抵到墙上，想要看看他究竟长什么样，却被映入眼帘的面容冲击到失神。
震慑心灵的美貌之下，男子竟破天荒地感受到危险，甚至想要扔掉棒球棍，立即逃跑。
一个新人玩家，怎么会给他带来这般感觉。他回过神咽着口水，大喊道：“果然是你！原来你躲在这里！”
男子讥讽地冷笑，他这张脸倒是值不少积分，比自己见过的所有玩家都好看，不过也就只有这张脸了。悬赏令里没写死活，说明死的也可以。
5w积分，是自己的了！
男子举起棒球棍：“混蛋，去死吧你！”
悬赏令里的新人抬起眸子，幽深冰冷眼神地落在自己身上，随即极为清晰的几字传入耳中：“你太吵了。”
【无妄公约第1条：无妄之地禁止玩家杀害玩家。】
*
房间很黑，只有一束灯光打在舞台上，祝云之跪在中央，白色的衬衫散开，被血浸透，上面鞭痕累累。
一群穿着红色戏服的人挂在舞台四周，帷幔扯着残肢断臂，铺成一幅背景画，流下的血成了伴奏，仔细看，他们没有头颅，却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
这便是无妄之地里没人敢踏足的领域——唱戏班。
初宴坐在软椅上，脸上戴着恐怖的傩戏面具，穿着暗红色戏服，映得皮肤比起白玉还要白，是那种病态的白，银色长发到腰，瞳孔犹如红色的玫瑰星云，眼尾微微上挑，好像暗夜里的吸血鬼贵族。
胳膊边摆着头颅枯骨，空荡的眼眶里插着沾着露水的红玫瑰，修长的指尖摩挲着漆黑的皮鞭，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矜贵。
“祝云之，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舞台的帷幔如蛇一样，冰冷扭曲，缠绕上他的手脚，祝云之忍着痛垂头：“请班主责罚。”
初宴缓慢地起身，白皙的脚踝系着银链，还沾着斑驳血迹，如同大雪中绽开的彼岸花，瑰丽妖艳。
皮鞭落在祝云之身上，瞬间皮开肉绽，铁锈味涌入鼻腔，皮鞭打在肉上的声音清脆地回响。
“新手副本都能失败，祝云之，你应该知道，唱戏班不留废物。”
冰凉的足尖抵在下巴，迫使祝云之随着初宴的动作抬头，“你说逃跑的狗应该怎么办呢，祝云之。”
祝云之颤抖着昂头，露出脆弱的喉骨。他不敢看向初宴，面具下的眼神，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蔑视下水道渣滓。
他喉结滚动：“属下不知。”
“把他带回来，剥皮抽筋，手脚拧断，再往他的脑袋里灌入水银，每天切下一块肉，再喂给他，连死都是奢望，你觉得如何。”
“嘻嘻嘻，杀了他杀了他，和我们一起，加入我们。”
“班主生气了，有人惹到班主，他死定了，死死死，死定了！”
舞台后的骷髅发出刺耳的声音，他们明明在哭着说话，祝云之却听出尊敬与崇拜。
初宴轻轻拍着祝云之的脸，帷幔飘到他身边，随后撕裂。舞台倒塌，沉重的天花板轰然落下，砸在祝云之的脊背上。
“去把我的副班主带回来，他真是太不乖了。”
*
【叮——！中场副本「恐怖游乐园·谁是Joker？」一日后开启，玩家报名后规则详见信息面板。】
“中场副本？好长时间没有过了吧，是因为这次主系统拉的新人够多吗，你去不去？”
“当然去了，中场副本又不会真的死，奖励很丰厚，算是主系统不少的良心了。”
“老板，来一碗面。”雾扶归将鸭舌帽檐压低，掩盖住他最显眼的蓝眸。
餐馆外若隐若现的争吵声响起，雾扶归抬眼观察着老板的神情，谁知老板低头刷着手机，根本没抬头看他，“最便宜的面，50积分。”
“我还想问一下哪里住宿最安全，积分不是问题。”
雾扶归坐在他们背后，边吃着面，边偷听他们谈话，他用筷子怼着摊到焦糊的荷包蛋。
“老板，给我来一份最便宜的面。”
“什么？要50积分，一碗面，你怎么不去抢啊！黑店吧你这是！”
雾扶归下意识抬头，不知何时餐馆内何时已经坐满了人，只有自己对面空着座位。
“你好，这地方有人吗？”
询问的声音响起，餐馆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用余光向他们二人这里瞥着，方才与老板争吵的瘦小少年站在他的桌子旁。
“没人，你坐吧。”
雾扶归本着不能浪费要一碗破面要50积分的原则吃完了最后一口，准备离开，谁知坐在对面的少年突然拽住他的衣袖，眼巴巴地望着他：“那个……请问，你也是新人玩家吗？”
雾扶归眯起眼睛，向身侧看去，只见少年手上满是尘土脏污。
少年小心翼翼道：“你能借我点积分吗？”
“一点点就可以，10积分，20积分都可以，我求求你了，我刚从新人副本出来，积分都被骗走了。”
少年完全没注意到餐馆里的异样，口中还在解释：“你放心，我不会不还的，我们加个好友，我从下个副本出来就转给你！”
餐馆的老板摁灭手机，将大门关上，餐馆里的顾客逐渐朝着二人挪动。
“放手。”
少年眼泪流出来，蹭到雾扶归身上：“好人一生平安，我求求你……”
瘦弱少年还没说完话，耳边刮起风，嗖地一声反着被人扯了出去。身后桌子被哐当哐当地掀起，面汤洒了一地，里面的人大力掰下桌子腿朝着他们二人冲来。
瘦弱少年：？？？
“追！别让他们两个跑了！老子看他就长得像，没想到还真是。”
瘦弱少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已经放开手了，可被身前的男子紧紧拉着一起跑，他向后面看去，一个带着木茬的桌子腿从耳边撇过，距离他的脸只有0.001cm的距离。
我靠靠靠——
什么情况！误入追杀现场？
瘦弱少年胃里被颠得都是酸水，他眼冒金星，“大好人，要不然你自己跑吧，别连累我了，我面还没吃，50积分呢。”
“你现在和我都在一起，你认为他们会放过你？”雾扶归拉着他在小巷子穿梭着，他记得在吃饭前，餐馆的老板给他指了酒店的方向，那时候他应该还没认出自己。
瘦弱少年抑制住想就地死亡的想法，本以为在餐馆里找了个好人，没想到上了贼船，什么烂运气。
“人呢，又丢了？奶奶个腿的，肥肉到嘴里居然飞了。”
领头的中年男子一拳打在小巷子的墙上，震下土渣，两个臭小子居然跑的这么快，“人跑不远，多带两个人把路堵了，一定要把人抓到。”
“你们好，请问你们是在追谁呀。”
领头男子心下一惊，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娃娃脸少年坐在不远处的墙头，眼睛偏圆，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竟丝毫未察觉。
“还不是悬赏……”
领头男子反应过来，自己和他说什么，万一泄露出去，5w积分和道具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臭小子，你管我们追谁，赶紧滚开，别挡我们的路。”
“诶？你们好爱生气哦，我最讨厌脾气大凶巴巴的了。”少年跳下墙，一把弯如月的黑色长镰出现他身后，他咯咯地笑着。
“这死神镰刀，是夏柯，恶魔双子！”
这里不是第六领域，蓝十的管辖地盘吗，夏柯来做什么。领头男子硬着头皮，小声吩咐：“快去告诉会长，夏柯进入第六领域了。”
少年越走越近，镰刀尖在地下划出火花，他歪着头，有些不理解的样子，领头男子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下一秒，眼睛里传来剧烈的疼痛，流下血泪。
“谁让你们看我的呀，你好丑哦，而且我在问你们话，是没听清嘛。”
见到这般场面，恐惧瞬间充斥心头，所有人立即软了腿，“别杀我，求求你，我们在追悬赏令中的人，叫什么，雾扶归。”
身旁的人附和着：“对对对，是雾扶归，他刚才在餐馆吃饭来着，他还带着个人一起逃跑了。”
夏柯抽出手帕，仔细地擦着手指上的血迹，领头男子瞬间倒地抽搐，“告诉我，他们逃去哪里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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